第一章 裁命师
我叫程新，今年十八岁。
和我同龄的朋友都已经上了大学，只剩下我一个人，还在南宁高中读高一。
这并不是因为我成绩差被留级——原本我是能跟上同龄人脚步的，但父亲却在我初中毕业的时候，执意办理了停课手续。
那天，父亲破天荒的和我说起了他的从前。
他的第一句话是：“阿新，你相信这世界上有鬼吗？”
我对此很是哑然，接着，便从父亲口中知道了很多普通人不知道的事。
他告诉我，我们家的剪纸店只是他打发余生，替我攒老婆本的手段。
而他的前半生，其实是一名裁命师。
裁命师，靠得就是手里的魂剪，只要握住魂剪，气运、命数、阴德、阳寿，无一不可剪去。只要裁命师想，无论是治病救人，还是夺人性命，都只在一念之间。
阴间对我们这类人恨之入骨，修道之人也同样将我们视为异端，就连那些只敢藏头露尾的邪魔外道，都觉得我们是个威胁。
每当隐匿的裁命师出现，必定被群起而攻之，简直就是举世皆敌。
也正是因此，原本足足有十二分支的裁命师，如今却只剩下了我们这一脉单传。
年少懵懂的我对此将信将疑，就想让父亲演示一次。
但父亲拒绝了我。
他告诉我，裁命师这一生只有九九八十一次执剪的机会，如果超过之后还要动剪，最先死的就是自己。
到那时，气运、阳寿、甚至魂魄，都将被自己给剪去。
他早年时候已经用了八十次魂剪，如今已经封剪，不会再动用。
听他这么说，我刚开始的时候只觉得他是在逗我玩，还有些恼火，嚷嚷着自己已经不是小孩了，不喜欢听他瞎编的故事。
但三年下来，我对此却已然深信不疑。
没有什么，能比亲眼看到各种鬼神更有说服力了。
这三年，我学会了父亲交给我的所有剪魂秘法，也得知了家族的各种秘辛，对自己身为裁命师的身份，隐隐多了一份骄傲。
也就在我学成之日，父亲给我办理了南宁高中的入学手续。
于是，我就成了今年的高一新生。
由于年龄的关系，同学对我都不太感冒，他们或许是觉得我看起来太老成，很少有愿意和我说话的。
我其实也不想和一群小屁孩谈天说地，于是课余时间便练起了剪纸。
因为用的是普通的剪刀，不会激发裁命师的能力，所以也没有什么危险。
但男生们却经常拿这件事笑话我，还说我是娘娘腔，喜欢女人的玩意。
我对此没有在意，一群小屁孩而已，犯不着计较。
可让我没有料到的是，平淡的学生生涯，居然也暗藏着命运的杀机。
那是一个午后的夏日，我们班里来了一名插班生，王倩倩。
王倩倩是一名有些羞涩的女孩子，身材纤瘦高挑，偏偏又发育得很好，十五六岁的年纪，就已经拥有了远超高三学生的博大胸怀。
好事的人将她评为了南宁高中的校花，还把她和几个漂亮老师比较，很快，她就当之无愧的成为了所有男生的梦中情人。
我也没有例外。
所以当班主任将她安排到我旁边位置的时候，我差点没忍住喊一声万岁。
也就是从那一天起，我的在校时间就只剩下了两件事。
看王倩倩——想王倩倩。
她实在是太迷人了，她那柳叶一样的眉毛，含着秋水的澄澈眸子、小巧可爱的琼鼻，还有粉嫩粉嫩的嘴唇，无一不让我着迷。
更别提那条笔直修长的大腿，和挺翘混圆的臀部了。
每当她穿上裙子，我就心里痒痒得不行。
和班上那些故意欺负她想引起她注意的小屁孩不同，我经常会剪各种各样的小玩意送给她。
有时候是小兔子，有时候是一朵花，一来二去，我俩的关系很快就好了起来。
那时候我曾一度以为，我的初恋就要展开了。
可就当我打算择日向王倩倩告白的时候，她突然开始频繁的请假，偶尔回到学校上课，她也是一副憔悴苍白的脸色。
我心里担心得不行，想问她是怎么回事，可又担心惹她不高兴，心里当真是纠结得不行。
直到某一天早上，我发现她居然在偷偷的抹眼泪。
这一刻，我实在是憋不住了，于是就问她，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王倩倩一开始没告诉我，但在我的追问下，她还是说了出来。
原来，她的妈妈居然在不久前出了车祸。
原本主治医生的答复是没太大问题。结果今天，却突然告知王倩倩，她妈妈的状况很不好，或许会有生命危险。
“我只剩下妈妈了，她要是离开了我，我该怎么办啊……呜呜呜。”
王倩倩的情绪有些崩溃，一边说一边不停的抹眼泪。
我看不得她这么难过，心疼之下，脑袋发热，忍不住就说了句：“我，我能不能去看看你妈妈。”
王倩倩估计是太伤心了，都没回答我。
我摸了下校服的内踹，那地方放着父亲给我的魂剪。
原本父亲是勒令我不得将这东西带在身上的，他说魂剪上有因果纠葛，只要动了一次，就很难停下来。他当年为了封剪照顾我，花了难以想象的代价。
但我毕竟是少年心性，明明有一身本领却锦衣夜行实在是难受，所以隔三差五的，总会偷偷揣着魂剪来上学。
每到这时候，我就会幻想着如那电视里的超级英雄一样，能在某一天亮瞎小屁孩们的狗眼。
此刻，看着王倩倩难过的样子，我知道这一天终于来了。
那句话怎么说的，救命之恩无以为报，只能……
我想到这，一把抓住了王倩倩的小手。
“带我去医院吧，我，我或许能救她。”
王倩倩抽泣着抬头，双眼通红的看了我一眼。
然后，她直接给了我一巴掌。
“程新，你混蛋！”
她哭得更伤心了，一边哭，一边使劲用手捶打我的肩膀：“你觉得这样说话有意思吗？”
我急忙想要解释：“我，我不是这个意思，我真的能救你的妈妈。”
但王倩倩却是根本不信，她推了我一把，难过的抹着泪，直接跑出了教室。
周围看见这一幕的小屁孩们一个劲起哄，还有人学我说话：“呜呜呜，我能救你妈妈。”
班级里一时到处都是揶揄的笑声。
我涨红了脸，气恼的瞪了这群人一眼，匆匆追了过去。
门外已然没了王倩倩的踪影。
想起王倩倩那哀伤惶恐的眼神，我很是担心她会一时想不开出事，于是又转身跑到了办公室。
班主任看到我的时候就垮脸：“上课时间谁允许你到处跑的？”
“黄老师，王倩倩不见了。”
我急得不行，飞快的问他道：“她妈妈的情况不太好，她应该是去医院了，您能不能告诉我地址？我想去看看。”
班主任楞了一下，或许是觉得我已经十八岁，想了想便告诉了我位置。
“你可以代表班级去慰问一下，但必须经过父母同意，知道吗？”
班主任最后还叮嘱了我一句。
只可惜我早就心急如焚，又哪里听得进班主任的话。
勉强熬了半节课，我便在午休的时候翻墙出了学校，往市医院赶去。
到医院后，我直接来到了王倩倩母亲的病房。
让我没有料到的是，王倩倩此刻居然没有在这里。
我害怕她真想不开，就打算找人打听一下。
也就是这时候，病房门开了。
几个护工推着一架担架车走出来，上面盖着白色床单，周围的人像是躲瘟疫一样，纷纷匆匆避让。
我心里一跳，连忙上前把人给拦住了：“这是谁死了？是王倩倩的妈妈吗？”
领头的护工看了我一眼，皱眉道：“你是谁？”
“我是王倩倩的同学。”
我回答道。
“那你通知一下王倩倩吧。”
护工阿姨摇摇头：“她母亲已经去世了，你让她待会去找主治医师签个死亡证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