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节

  车上,何音音突然跟霍延说:“刚才那个女人,就是霍姨要介绍给黎跃哥的,你觉得怎么样?”
  霍延看了眼后视镜,某辆白色大众右拐,走了另一条路,车速有点快。他声线没什么起伏地说:“介绍给黎跃的,那要问黎跃。”
  何音音想想也对,但她就是很想跟霍延说说那女人有多嚣张,也很会装。算了,还是不提了,扫兴。“黎跃哥就喜欢这种很勾人很会玩的类型,没准真的一拍即合呢。”
  霍延冷淡地给了个“嗯”,结束这个话题。很勾人很会玩的类型,姑姑是怎么瞧得上的?还是说,她见什么人就有什么样的面孔?
  霍延把何音音送到酒店。何音音还想跟他说些话,结果她一下车他就开走,她这一晚上的郁闷到达顶峰。
  纪欢回到工作室,心情还有些余荡。因为那幅海报,也因为那个叫何音音的女人。
  她点开网页,输入卓一航三个字,只有廖廖的几条,都不是那个人。纪欢又输入何音音三个字,这下弹出来的消息就很多了。
  其中一条吸引了她的注意。何音音不久前在国外的某场演出上,博得了满堂彩。当时摄影师anthony也听了这场演出,他在演出后为她拍下这张照片。值得一提的是,他当时没带摄影机,用的还是他的手机拍摄。
  这则消息怎么看怎么像擦出爱火花的浪漫故事。连她看那海报都觉得是这么回事。
  纪欢的心情有点丧。然后又笑自己傻,两年前就该断了念想的,两年后还在纠结些什么。说到底还是不甘在作祟。
  挺讨厌这种感觉的,像是被无形的藤子束缚,越挣越紧。但不挣开吧,它又总是缠缠绕绕的。
  纪欢正要给阮晴姿发微信,问她有没空出来喝一杯,或者去她家也行,家里有果酒。找个人说说话没那么down。
  手机里却躺着一条未读微信,发自五分钟前。h:喝一杯?
  纪欢看了两眼,心想这个喝一杯是几个意思。貌似找事儿的意味多过其他。总之,不会是做运动的意思。
  正好,她需要分散注意力。那就去喝一杯。
  纪欢:行啊。她丢了个图过去,图中有个小人笑得一脸荡漾,贱贱的。配的字是,你家?我家?还是如家?
  她绝对是故意的。明知霍总来找事儿,她却拿他解闷消遣。欺负他是欺负不过的了,打打嘴炮找个乐子,挺可。
  霍延的车就停在商业街不远处。离纪欢的店大概步行几百米的样子。他看到她坐在橱窗旁边的高脚凳上,米色的衬衫显然有点温柔,光看侧脸的话,很能骗人。
  看到她发过来的图,他拿烟的手顿住。如家不要说去,就是路过她的眉毛都能夹死苍蝇。至于她家,她倒是一直不怎么让他去。但他去过几次,没什么特别。
  既然她故意给他发这个,他就顺着她的梗玩儿。霍延给她发语音:“那就你家。”完了还打了几个字附过去:纪老板没问题?
  纪欢半眯着眼看霍延的回复。哟,霍总有长进啊。从前多闷呐,都不经调戏,现在都会反调戏了。
  她家就她家,她也不是玩不起。说不定,人家霍总今晚的意思就是不要继续玩了呢。
  纪欢想到何音音,虽然带点刺儿,但一看就是良家妇女,挺衬霍总的。反倒是跟卓一航那样的不怎么搭。
  纪欢也干脆,直接发的语音:“小霍先生服务到家,纪老板当然没问题。”“等着。”
  霍延看到“服务到家”那四个字,嗤笑。还好她没说送货上门。不然他有的是法子让她哭。
  纪欢收拾一下就打烊了。开车经过商业街路口,竟看到霍延的车。她停下,朝他哔哔了两声。
  霍延摇下车窗。纪欢手搭在车窗,侧头看他,笑得有点欠揍,“等多久了?渴了没?”
  霍延丝毫不怀疑她问他的话就是个套,等着他往下跳。但他还是问了出来:“你觉得渴不渴?”
  纪欢抬了下脸,好看的眉眼随着街灯的光跳跃,既张扬又耀眼。她说:“小霍先生现在的这个位置,是看我那店最好的角度。你看了我这么久,挺渴的吧。”
  霍延不置可否,“所以,上你家讨酒喝?”
  纪欢点点头,故意拿他微信的话提醒他:“那你记得只喝一杯哦。走吧。”她率先开过去。
  霍延轻轻拧了下眉。要不是看着那是辆大众,他以为她开的坦克。
  纪欢家不大,还是小三房户型,空间就那一点点,跟时代利柏没得比。她进门把高跟鞋踢掉,又把扎着的头发松绑,拨到一边肩上。
  霍延反手将门合上,纪欢凑了过去,学他昨晚那样,把人抵在墙上。这种感觉还不错,可惜今晚不对味儿。
  霍延没等到她下一步动作,她就已松开他,转而走向酒柜。她从里面抽出一支红酒来,这包装看着挺像那么回事,但事实上只是她的车加油满额送的。口感就免谈了。
  “喝吗?应该很涩。”纪欢看向霍延。
  “你想喝吗?”霍延边松着领带,连朝她那处走过去。客厅小,餐厅小,她站那儿勉强还算合适,他一过去,自己都觉得挤。
  小霍先生家教真好,来别人家这么斯文这么有礼的。真有点不适应。
  纪欢把酒又放回去,“那就不喝了。摆着还能看个样子。”她又去翻冰箱,把一瓶糯米酒取出来,“霍总喝过这个吗?”
  霍延很少在离床三米的范围外听见纪欢喊他霍总。少很多含义。他站在她对面,和她隔着一张小桌,看她拿杯子,倒酒,然后推到他面前。
  “渴了这么久,喝一杯试试。”她纤细的手指敲了玻璃杯两下。
  他顺手握住杯子,把她的手指也给包拢在内。这种暗示或明示,指向非常清晰。
  要是平常,纪欢早就反过来捏着他的掌心。但今晚,她很轻巧地从他的手里滑出来,笑着拉开距离,眼底清澈,连一丝朦胧都未有。
  霍延默了默,端起杯子喝了一口,很甜的酒,应该只能算饮料。
  纪欢等着他找事儿,或者放话之类的,但是他只管在那儿喝,也不作声。这就不好玩儿了。她起了个调说:“应该是我错觉,霍总怎么像是失恋?”
  霍延不答,只淡淡看她一眼。看起来也不像是装,可他确实听到她在西餐厅咄咄地问何音音的那句话。“何小姐和他是什么关系呢?”
  纪欢想翻白眼。合着她白抛了块砖出去,引不到霍总的玉。算了,不奉陪了,她一肚子的烦心事儿。“你慢慢喝。”
  霍延猛地抓住她的手臂,正要把她拉过来。纪欢的手机嘀了一声。
  她没顾上理霍延,另一只手划开手机看。是阮晴姿发来的微信。“欢欢,你的安东尼回来了,惊不惊喜,意不意外?”
  纪欢只听见自己的心里,似炸开了片片烟花,先是璀璨,后成寂寞。她深吸口气缓下来。
  然后挣开霍延的手,“我有点急事,你喝完把门带上就行。”她突然的转身,没扎起的头发便甩到霍延的胸膛,她脚步略快地走至玄关,高跟鞋都没穿,夹趾拖一趿就出去。
  霍延定定站着几秒,刚刚她的脸像微醺。可喝酒的人分明是他。
  第4章
  纪欢下楼有点急,后知后觉自己没拿车钥匙。横竖就一站路,她索性就这么走着过去。
  阮晴姿说卓一航回来了,她甚至都不知道他是不是回之前的房子,也不知道他这个点是不是就在那儿,可她控制不住。
  到了小区门口,她才发现自己又一次犯傻。没有门卡进不去。
  纪欢有点不甘心,却也不想让物业打给业主。她不确定自己听到卓一航的声音时,会是什么反应。
  在门口站了几分钟,吹了一会儿风,纪欢的理智终于回笼。她先给阮晴姿回复:你怎么知道的?阮晴姿似乎一直在等着,语音发了过来:“我爸公司请他拍摄啊,我这不立马告诉你了,嘿嘿。”
  纪欢给她发了个亲亲的小表情。阮晴姿又问:“姐们对你好不好?我还打听了,人家未婚未育未有狗,你说这叫什么事儿啊,不会正好是等某人吧。”
  纪欢失笑。不可否认,阮晴姿的话大大地取悦了她。她按着手机跟阮晴姿发语音:“姿姿你这么好,我下次就给你找条狗。”阮晴姿:“要跟上次在西爵城你勾搭的那个差不多的。”
  呵呵,标准还挺高。不过好看的谁不喜欢呢?她自己不就是纯颜狗,还特别爱把衬衫穿得好看的狗。
  纪欢跟阮晴姿聊了几句,就准备走了。恰在这时,一辆小车来到小区门口停下。 后门打开,有人下车。
  男人身形颀长,身上是浅色衬衫配灰色长裤,衬衫袖子挽起来两节,脚上踩一双白色板鞋。司机帮他把行李箱取出,他清隽的脸带笑,说了声谢。
  是他。纪欢的心跟擂鼓似的。下一秒,她往旁边的墙柱后面闪去,躲了起来。
  然后她偷偷打量卓一航。一般年轻男人都不会轻易穿立领衬衫,因为一上身几乎就是打太极的大爷即视感。但他真的很合适。脖颈修长,肩膀宽而不厚,撑起来就是俊逸。
  他从上到下一处logo都没有,可是往那儿一站,质感就出来了。当大多数女人都还不会读萝卜丁的时候,卓一航的品位就已经摆在那儿了。而且,他很清楚他自己的优势,每个细节拿捏得一毫不差。
  两年没见,他是有变化的。变得光是让她看着,都有些眼馋。
  纪欢想说,幸好她躲起来了。幸好是晚上,他也没发现她。要是她这个样子出现在卓一航面前,恐怕做梦都遗憾死。
  她看了眼脚上的拖鞋,笑得直摇头,衣服也不对,衬衫好是好,不够出彩。她也不想他对她的感觉是知性二字。如果可以漂亮得犯规,干嘛要知性。
  要么别出现,出现了她就不想他的眼里还装得下别人。
  纪欢又往小区里头看了眼,感觉自己的心都在冒着粉红小泡泡。呀呀,这骚动得,实属可耻,自己都看不下去。
  她突然很想跟人分享,但又不想说得太明白。索性往朋友圈里发了张图,一张芥菜的图。准确点说,是十月芥菜——起心。这句还是卓一航教给她的。
  阮晴姿秒点了个赞,然后发来语音:“忍忍,保持矜持。”纪欢:矜持找不到狗。阮晴姿:我去,还是你狠。矜持是什么,我也没有,来吧,给我找条狗。纪欢:忍忍,你会吓到狗。
  纪欢慢慢地踱回家,晚上的风很凉,她的心情很美。到家都不早了,她换了鞋,边解衬衫的扣子,边往卧室走。
  客厅里有些窸窣传来。她这才看到沙发那儿的身影。男人个子高,坐在那儿,沙发下陷得有点超负荷,他的长腿也似无处安放。
  他只开了盏小灯,还挺会替她省电费。不过她以为他早就走了的。
  纪欢重新系上两颗扣子,倚在柜旁看霍延。她也没打算过去坐下,有酒有故事这玩意儿不适合他跟她。
  “霍总不是说喝一杯的?”她看到瓶里的糯米酒少了一半。像他这样的,喝糯米酒莫名有种反差萌。
  霍延双腿叉开,衬衫已经从裤腰里□□。门被打开时,他就看着她进来。出去一趟回来,她身上的感觉变了。整张脸都是惬意,两颊有点红,就像临时做了个桑拿。
  其实也没多久,她从出去到回来。但莫名其妙的是他,他居然破天荒想看她什么时候回来。
  也许是被忽视的不悦,也许是今晚她屡屡给他意外。他看她的眼神暗了暗,手指搭在衣领上。“不是你说的,看你这么久渴了,一杯不够。”
  纪欢装傻,“是吗?那这瓶酒我送给霍总了,难得你赏脸。”她在赶人,他绝对听得出来。
  但霍延偏偏不接话,看她的眼神又幽深了一点。
  纪欢此时也品出了点儿不对劲来。好像是她有那么点儿该死,撩完人家,又把人甩下自己跑了。这跑了就跑了吧,回头还赶人。
  难怪霍总一副被那什么过无处申诉的样子。哎,她的错她的错。
  纪欢心里翻转过几遍,脸上便染了些讨好。她走过去,却拿了个小软凳坐在霍延对面,与他隔着一张茶几。“喝酒不解渴,要不要给霍总泡杯蜂蜜?”
  霍延的神色还是没缓多少。这女人的精明,他算是又体会一次。她这揣着明白装糊涂,还偏偏装得自然极了,让人想寻她不是都不好下口。
  他不吭声,她也就沉默着在那儿摆弄蜂蜜水。其实这活儿她觉得超纲超线了,看见有谁这么伺候运动好友的吗?没有吧。
  但是算了,她总要让霍总找回场子,他才好离开。
  她把泡好的蜂蜜水递过去,霍延抓住的却是她手腕,蜂蜜水溅出了大半。纪欢:“……”这么生气的吗,至于嘛。
  霍延将她拉下来,她一下跌坐在他腿上,那炙热的体温让她被烫到似的。纪欢迅速站起来,有点欲盖弥彰。
  但霍延却看到了她眼底的抗拒,十分清楚明白。
  他自然想到何音音跟他说的,霍姨要给黎跃哥介绍女朋友呢。所以,有的人这山看着那山高,是想两边都不放过?
  纪欢哪知道霍延想到了这上面去。她低头看了眼溅湿的地毯,那个要结束的想法就这么涌上来。
  好像真的是时候了。刚才她见到卓一航时,那种全身心被击中的感觉,骗不了自己。从前那些感觉又回来了。
  所以她没办法跟霍延玩下去了。那么眼下就是个好时机。她从来都是速战速决,不会拖泥带水。
  她按开了客厅的大灯,灯光有些刺眼。这时她才看到,霍延的衬衫也被那蜂蜜水弄到了。她一边抽纸巾递给他擦,一边进入正题。“霍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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