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闫建虎最近真的很缺钱。
前年妈妈出车祸，治疗已经用光了家里的全部积蓄，没成想今年爸爸又得了亚急性肝衰竭。把家里能卖的东西都卖了，亲朋好友更是全借了一遍，总数也不过堪堪十五万，而根据医生计算，这个手术的各项费用加起来约莫要30-50w。
借钱？借不到了。
贷款？房子早卖了，拿什么贷？
走投无路之下，他甚至想过要不要试一下高.利.贷，却被爸爸一巴掌打在脸上：“你姑姑当年就是被这玩意逼死的！我不允许你碰！”
可不这样，还有什么办法能赚钱呢？他总不能去卖肾吧！
白日里上班，晚上还要做兼职的闫建虎如是想着。
他甚至捡起了自己大学时一时兴起注册的米画师账号，想着幸好还有个画画的爱好，能赚一百是一百，五十也是钱啊。
这个时候他才后悔自己当年填报志愿没有选法学之类技术性比较强、赚得也多的专业，而是任性地凭着兴趣选了编辑出版专业。
说出去好听，真正遇到事的时候根本帮不到家里！
往嘴里刨了口米饭，手指下滑米画师app企划界面，不管是否合适，他每一个都尝试着应征了下。价格机械性地给出甲方出价的中间值，留言也无一例外都是“很缺钱，你让我怎么画就怎么画，想怎么修改就怎么修改”……与其说是在应征，倒不如说是绝望前的最后挣扎。
说实话，闫建虎并没有抱什么希望，毕竟他水平摆在那里，就是个业余的，而且除非设置了隐藏不可见，应征同一企划画师的例图和履历都能彼此看到，就没见过比他更差的。
也正是因为没抱希望，在被“好看漫画”私聊时，闫建虎才十分诧异，尤其是当他查了下对方发布的企划以及自己给出的“自信”报价，更是不敢置信地瞪大了眼，忙不迭回复。
[闫建虎：可以可以！我手上现在没有任何单子！绝对保证按时完成！]
25话，1话1万，按照这个价格，他很快就能凑齐手术费。
为了赶进度，他会试着和公司请长假，不可以的话直接离职不要补偿也可以！
只是闫建虎有些担心，怕自己完不成企划方的要求，到时候工作没了，钱也没赚到，竹篮打水一场空，犹豫了下，还是主动开口：[我看了下您的企划，没有试稿要求，您可以看一下我的例图，确认一下是否能达到完成您企划要求的水平和画风。]
要真是认认真真来发布企划的公司，当然会挑三拣四地砍价，比如没名气、不是专业出身、水平非常一般……
但杜以宁不是啊。
她从一开始就是冲着亏钱来的，想要的就是水平不行还“自信”的画手，不然也不会一眼看中闫建虎。
[好看漫画：水平可以，画风需要改一下。]
[闫建虎：好的，我尽量。您有画风例图吗？太难的，比如厚涂或者原画之类高精度的……我可能做不到，抱歉。]
[好看漫画：没例图，我给你语言描述一下大概的要求吧。不是厚涂，不要原画，更不要q版、日系之类漫画市场及网上大受欢迎的主流风格。满足这个要求，你可以随便选择画风。放心，我是个很好说话的甲方，也尊重画手的风格。]
[好看漫画：总结一下，除了画风需要注意一下，重点就是按时交稿，其他没有要求，你看着来就行。对了，记得内容围绕故事主线去设计就好。能听懂我的意思吗？]
看到杜以宁发来的消息，闫建虎没忍住又看了看自己的报价。
没错啊！一张一万！这么贵的价格按理说应该请很有名或者水平特别高的画师，选了他一个菜鸡小透明不说，居然还在他例图全是q版和日系大头的情况下直接说不要这种画风？？？还说尊重他自己的画风？？？
这个甲方到底在想什么啊！！
[闫建虎：……好像懂了，又好像没完全懂，还是有点不清楚你想要的画风。]
看到这个省略号，杜以宁放心地笑了。
很好，看来这个画手被她弄糊涂了，出的图翻车估计是板上钉钉的事。
放心了！！！
潦草了几句“没事，我相信你，自由发挥就好”，她便将话题转到了最后一个关注点，也就是稿酬上。
[好看漫画：既然这些都谈妥了，接下来我们得聊一下价格问题。]
果然。
闫建虎抿了抿唇。
他就知道，以自己的水平不可能拿到这么高的价格，不然这个企划方就会直接选定他而不是私聊。
[闫建虎：抱歉，作为没有经验的新人，我的报价确实有点高。您看砍掉一半如何？单张5000行吗？]
其实闫建虎也不是那么普通有自信才报价“10000”，只是这段时间每天仅睡三小时，精神太疲惫，一时没注意到这个企划的报价区间，下意识输入了个大致位于中间的整数，哪能想到甲方还真的选中了他。
应该砍掉更多的，即使是单张2000的企划最低价对他来说也仍是高价。
他想。
但他真的很需要这笔救命钱。
尽管内心不齿，手放在键盘上，他终于还是向现实低下了头，将自己急用钱的原因“卖惨”地告诉给了甲方。
[闫建虎：……事情大概就是这样。实在不行，您可以当这笔钱是预支给我的。我愿意和您额外签协议，除去这次的25张，后续可以免费再为您画稿100张。您看可以吗？200张也行。]
却没想，他这条消息发出去没几秒，对方便回复了消息。
[好看漫画：不用不用，我不是这个意思，也不需要你后续补稿。我是觉得，25话的内容在没有脚本的情况下要在短短20天内赶出来，尤其你似乎是独立画师，没有工作室帮忙，工作量会显得特别大，想要给你把价格提一提，改成2w一话。]
什么？
居然不仅没降低稿酬，甚至还给他提价了？！！
闫建虎差点以为是自己眼花，看错了后面跟着的那个字母，把“k”看成“w”，使劲揉了揉眼，又重新看对话框，才确定自己是真的遇到了好人。
[闫建虎：谢谢谢谢！！太感谢您了！！！]
都说男子有泪不轻弹，可那只是未到伤心处。闫建虎视线逐渐模糊，有水珠打在正快速敲击着屏幕的手背，温热湿润。
看着画手发来的消息，杜以宁不由叹了口气。
按这个画手的说法，很大概率这个月会辞职画稿，也就意味着他会有一段时间没有收入。医生说手术费用30-50w，可之后还有住院费啊，家里其他人吃喝住行的生活费又是个问题……唉，希望她这50w足够他们家的日子重新走上正轨吧。
同情了会儿，想到自己这波操作既顺利把50w亏了出去，又不会让漫画因为太精美而吸引注意，杜以宁高兴得去楼下买了杯橙汁儿。
顺利把活派了出去，杜以宁是快活了，每天就是看电视剧、看小说、打游戏，接了巨款单子的闫建虎却是在潮水般的惊喜后陷入了深深的惆怅。
他也看过漫画，各大网站排行榜基本都是日系画风，只是分了q版和正比的区别，在完成度不至于太低的同时能保持更新速度，其中一些以画风精细出名的则大多融合了厚涂原画的技巧。
可问题是甲方不要这些受欢迎的主流画风啊！这可咋画？
除此之外，简笔画沙雕风格的漫画也挺受欢迎，但一张2w的高价，就算一张上有很多格的内容，显然也不可能交这么个糊弄人的稿子上去。
人家明显是在帮他，他却敷衍人家，这不是没良心吗！
对着空荡荡的csp软件新建画布傻看两个小时，闫建虎用力地揉了揉自己的脸，“啊啊啊”地拽着头发，脑子里毫无思绪，又烦又急，担心没办法按时交稿，自己搞砸了这个单子。
[你可以搜搜看那个网站最近半年力捧的漫画，观察他们喜欢的风格，看看能不能迎合一下。]
尽管辞职了，和前同事们的小群仍在。得知他的苦恼，主编建议道。
对哦！可以参考网站的过去作品啊！是他没经验了。
闫建虎眼前一亮，赶忙打开“好看漫画”网站。
——然后发现里面所有榜单上的作品都是清一色的日系风。
闫建虎：……
我心态崩了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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闫建虎：心态崩了，勿扰。
ps
晚上还有一章，正在写=3=