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通常情况下，即使有名气、资历等加成，条漫的价格也极难过万。
他什么加成因素都没有，连水平都很一般，能拿到过千的价格就可以烧香拜佛地感恩了，何况直接单张2w？稍微带点脑子就知道这绝不是正常价。
因此，对闫建虎来说，比起甲方，“好看漫画”的杜总更是他们一家的救命恩人。
救命恩人手里的项目正在关键转型期，就算没有资源和人脉他都要想办法帮忙，何况那么恰好自己就是相关领域的专业人士？
就算舍了他所有的脸皮，也得帮恩人争取到尽可能好的资源！
想要其他版权卖出好价格，最好是先有一个出版数据试水，而且看杜总的意思估计也是比较倾向于实体出版的。
这样想着，闫建虎把自己q.q和微信列表，甚至包括手机通讯录，全都翻了遍，思考找哪个前同事或昔日的同学能帮上忙。
[这是我画的，真的很用心，把这些年积攒的许多随笔灵感都仔细筛选并用了上去，网站上个月还上过热搜，那本《玛丽苏》挺红的……]
他推荐得很认真，不仅没有群发，甚至根据自己对这些人的了解不断润色理由，尽量不让自己的话惹了他们的反感。
可有时候，优势也是劣势。
他因为自己就是这个行业的人而有这些人脉，却也因为自己就是这个行业的而被断定不可能懂画画，美名其不说，水平估计也好不到哪里去，纷纷没聊几句便果断拒绝。
好点的还会给理由，比如数据不好、封面不吸引人、网站已经一年没有版权作品……
另一些人则因为听说了“天价稿费”的事，先入为主认定他一定是被安排了宣传或者推广之类的额外工作，防骗意识激增，直接就说不喜欢和熟人合作，觉得麻烦，拒绝得不留丝毫余地。
但归根结底，哪有那么多理由，其实就是看不上他插画水平。
手指滑动屏幕，看着那一条条或直白或委婉的拒绝回复，闫建虎无声咬住口腔内壁肉，心里一片颓丧。
他真是太没用了。杜总帮了他那么多，他却什么都帮不上杜总。
重新翻看了下所有存了联系方式的同行，犹豫再三，他终于还是点开了前公司主编的对话框，将消息发了过去。
如果有选择，他其实不太想找方主编，毕竟这份稿子就是临时辞了杂志编辑一职去画的，虽然没被追究，甚至对方之后态度也很好，依旧把他当朋友，可他自觉当时的突然离职已经给对方造成了困扰，实在不好意思现在还继续麻烦人家。
可他也是真的没办法了……
[儿插？]
收到他的消息，方同很是意外，第一反应就是拒绝。
[我记得你之前说过合作的网站是好看漫画？那个网站是很典型的流行漫画网站，别说儿插分类了，甚至没有专门的标签，更别提粉丝市场……不是我对你离职画稿有意见，而是无论从什么角度来看，这个网站都不是一个好的合作对象。抱歉啊小闫，我也只是打工的，没那么大权力。]
[我明白的。]
看了下银.行.卡余额，快速算了下自己重新回到一个月打两份工能赚多少钱，闫建虎闭了闭眼，一咬牙，将自己无可奈何的打算说给方同。
[我们杂志正好是面向母亲的育儿类杂志，放一页儿童插画的内容也并非什么大事。我愿意帮杜总付一次宣传费用，请你们腾出来一个页面，放两话的内容进行推广尝试。麻烦你看在我们关系的份上，帮忙稍微砍低一点价格。]
啊？？？
方同愣住了。
只听说过甲方自己付费宣传，或者合同规定了让乙方配合宣传，他还是第一次有乙方自掏腰包帮甲方宣传啊！
管你哪路神仙鬼怪，钱都进了我口袋，哪里还会有倒贴出去还给你的说法？
但他想到之前闫建虎那整个人濒临崩溃的绝望状态，又觉得理解了。
是，人都有自私的一面，但同时人也是感性动物，是有良心、懂报恩的！为什么之前他被闫建虎的临时辞职坑了，赶工到头疼，事后却一点都不觉得生气？除了同情，更是因为小闫这人做事踏实、为人厚道，能帮的事尽量帮……
算了，看在小闫这么努力想推荐的份上，他就去看下这本漫画吧。要是能达到出版的及格线，他就去联系签约并安排宣传。
打开“好看漫画”网站，方同搜索出《无聊的石头》并25话全购买，拿过一旁的水杯，“咕噜咕噜”喝了两口，同时点击“开始阅读”。
第一话，小恐龙来找小石头玩。它家住得很远，好不容易走到小石头家门口，实在是太累了，就一屁.股坐在地上，没注意地坐到了小石头，还两爪子作喇叭状放在嘴边地大喊：“小石头，你在哪儿，我来找你玩啦。”
屁.股下的小石头：……自闭勿扰。
第二话，小蘑菇也带着自己最喜欢的小花伞来找小石头玩。玩着玩着，天空下起了雨，小蘑菇便打起了伞，又很贴心地给小石头也遮了一下。
一个穿着棕色皮靴的人类用相机拍下了这一幕：“以前都是石头缝里开的花，如今居然也有石头缝里的蘑菇？不过这蘑菇是真的可爱。”
…………
一共25话的内容，越往后面，剧情就越沙雕可爱。
甚至有一话，方同习惯性地边喝水边看，结果被最后一格的反转逗得大笑难忍，口中尚未来得及咽下的水直接把他呛了个半死。
正好来交文件的一个责编见状赶忙上前帮他拍了拍背：“主编，你还好吧？”
好不容易把气喘匀了，方同摆摆手，示意自己没事，便连一秒钟的功夫都懒得耽搁，迫不及待地继续往下看，满心都是“啊啊啊小恐龙太可爱了吧”、“这才是猛男必看”、“羡慕小石头，人生赢家”。
25话的四格漫画，十分易读，不到十五分钟方同便看完了，而后没忍住又翻回第一话重看，开始欣赏每一幅画的细节并慢慢品味那些萌点，眼中有了几分笑意。
果然，小闫还是那个熟悉的做事靠谱的笑闫。好好的育儿杂志编辑，转身就成了插画家，画得有模有样不说，甚至可以称得上一句“优秀作品”。
不是说他的画工有多惊艳，儿插对画手基本功的体现本来就没有厚涂那么明显，而是他完美利用了自己曾经身为杂志编辑并于隔壁图书编辑组熟悉的职业优势，使得作品在透露着童趣的同时，也保持了成年人阅读时的趣味性，四格漫画的节奏更是稳极了，不断升级读者的情感刺激点……
往后靠在办公椅背上，双手环胸，看着屏幕上的那张四格漫画，左手指在右臂轻敲。
终于，方同下定了决心，给了闫建虎回复：[不用你付宣传费用了。我刚刚看完了这本漫画，觉得不错，决定做个自私的人，走公司渠道出版，自己拿提成。对了，你这是买断吧？所以我决定出版《无聊的石头》这本插画应该直接联系网站？]
收到方同的消息，闫建虎大喜。
他当然知道方同所谓的“自私”只是玩笑话，本意绝对是好心，连忙表示所有版权都在网站那儿，并立马从“好看漫画”网站找到联系方式发给他。
联系方式留的是公司已离职前员工的个人电话。
正常流程肯定是要改掉的，但杜以宁没这个意识，更在确定收稿后就完全不再关注米画师的消息动态。
于是，她只是舒舒服服地睡了个午觉，醒来就看到徐帆帆发来消息，说是有出版社联系了以前版权部的同事，想要买下《无聊的石头》这本漫画的实体出版版权。
通讯录也多了个添加好友提示，对方上来就说明了自己的身份和目的：[您好，我是小宇文化图书组编辑方同，希望可以出版贵网站作品《无聊的石头》。]
杜以宁：……
她刚从床上坐起来没有道一分钟，看完消息把手机往旁边一扔，立马龟缩回被窝里，闭眼躺平。
肯定是她还没睡醒！这个噩梦也太可怕了！
但五分钟后，她还是缓缓睁开眼睛，不得不面对惨痛的现实。
莫名其妙拒绝潜在合作对象加好友的行为实在不礼貌，她只得确认通过好友申请，在心里和系统对话，试图挣扎：[我可以拒绝出版吗？]
系统回答得很快：【可以。不过根据判断，这属于产品正常盈利的结果，宿主必须有足够说明出版行为一定会造成项目亏钱的理由。】
就是知道出版一定会赚钱才想拒绝的杜以宁：……
西湖水，她的泪。
所以为什么明明她一点宣传工作都没安排，甚至还想尽办法从封面、定价等方式劝退读者，怎么还有出版社会找上门啊！！！
对方似乎一直在等她，好友刚通过，就发来了消息，再次自我介绍的同时，也为拉进两人的距离并为之后的砍价行为做铺垫，提了一下自己得知这本漫画的原因。
杜以宁：[拳头硬了.jpg]
她就说出版社是怎么发现的这本漫画！感情是闫建虎那家伙捣的鬼！！！
看着方同夸闫建虎是个知恩图报、有良心的厚道人，杜以宁咬着牙敲下椎心泣血的文字：[是啊，真是太谢谢他在背后的这份努力了。]
为什么她的眼中常含泪水？
那是猝不及防被信任之人在背后捅了一刀的悲伤痛苦啊！
这是知恩图报吗？
分明是恩将仇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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闫建虎：我必须想办法帮到恩人！
杜以宁：……其实倒也不必[心情复杂.jpg]