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百九十三章 可怜

  有时候下雨，他会很狼狈，摊子生意也不好，只能对着湿淋淋的空桌椅满脸苦涩。有时候青壮泼皮来闹事、收保护费，他只能咬着牙，将没多少铜钱的罐子双手奉上......
  终于有一天，他忍不住了，握紧那柄切面片的沾满面粉的小刀，红着眼从喉咙里发出野兽般的嘶吼，向那些无恶不作的家伙冲过去......大雨中的街道很泥泞，穿着麻布单衣的瘦弱身子孑然而立，不顾脚下鲜血淋漓的恶霸，向天发出一声怒吼。
  漫漫长街，少年手握简陋长刀，带着一帮同样不甘被欺压的年少同伴，向那些五大三粗的恶棍们脚步坚定的走去......
  对手是那样强悍，战斗是那样血腥，鲜血飞溅，惨嚎声不绝于耳。他跟同伴相互掩护、相互搀扶，吼叫着死战不退，直到满身是血，一次次倒在血泊中，又一次次挣扎着爬起......
  他们被追杀过，被堵在小巷尽头上天无路入地无门，他们也在穷途末路绝境反击过，冲进对手的大宅向饮酒作乐的大汉们放手一搏。
  无数次，他们躲在阴暗的角落包扎伤口，无数次，他们在遍体是伤的时候饥寒交迫......
  想着想着，李幺幺眼眸渐渐红了，蓄满眼眶的晶莹泪水夺眶而出，化作两串珍珠不停从白璧般的脸颊滴下。
  她曾经去江湖历练过两年，那是她唯一的俗世经验。在那两年中，她见过积雪三尺的大街上冻死的小乞丐，见过热火朝天工地上被鞭打至死的白发老者，见过为了半斤小米，彼此撕咬的头发掉落大半的妇人......
  听着陈青的话，李幺幺很容易就联想到很多。
  陈青望着一边发呆一边流泪的李幺幺，张大了嘴。他确信对方傻了，他也傻了。
  好半响，李幺幺抹着泪，肩膀一抖一抖的对陈青道：“你好可怜......”
  陈青：“......”
  鬼知道眼前这个单纯善良的大丫头想到了什么。
  不过陈青却越看李幺幺越顺眼了。
  都说美人梨花带雨的时候格外美，柔弱的让人忍不住去爱怜，女人总是格外心疼大雨中的娇花，男人自然是格外爱惜这个时候的女人。
  这个道理陈青当然是明白的，但明白并没有什么用，他鬼使神差的攀过李幺幺的肩膀，把她揽在怀里轻轻拍着她的肩膀，一个劲儿的安慰：“没事没事，也没有那么可怜。”
  李幺幺双手抱胸依偎在他胸膛前，兔子一样的嘤嘤抽泣，很可怜很脆弱，很需要呵护。
  然后......
  不知什么时候回过神来的李幺幺，一把就将陈青推了个屁蹲，自己受惊小鹿般一跳三丈远，还惊吓的一脸晕红，指着陈青一脸义正言辞的斥责：“你干什么？！”
  陈青能说什么，只能无辜的摊开双手。
  空气一度很凝滞，气氛一度很尴尬。
  或许还有些旖旎。
  最终，两人又没事人一样各自坐下了。不管有没有事，化解尴尬的方式，就是大家都装作没事。
  然而到底有没有事，只有当事人知道。或许当事人眼下也不知道，但有些东西，的的确确因为这次插曲变得不一样了。
  很微妙。
  李幺幺拢了拢鬓角青丝，并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还有三个月。”
  陈青抬头看着窟顶，心不在焉：“嗯，还有三个月。”
  说完这话，神智总算回到了身上，陈青站起身，拍拍屁股：“走吧，天问剑和天问剑经就在眼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