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8.第 68 章

  第六十八章
  晏南音坐在化妆间里，困得眼睛都睁不开。
  经纪人拿着后续的日程和晏南音敲时间, 化妆师正在给晏南音画眼影, 微微闭着眼，哼哼哈哈的, 马上就要睡过去了似的。
  晏南音已经呆在剧组一个多月了, 这是之前接的一部古装剧，晏南音早早看过剧本, 剧情实在是有点……一言难尽。
  狂撒狗血不说, 还都是一些老掉牙的古早梗。
  可是经纪人说了, 晏南音现在在网上被网友嘲没演技, 长相在美女云集的娱乐圈也只能算是不上不下，有吃她这一挂的觉得美极了，有不吃的又会觉得怎么看怎么别扭。
  可是晏南音的流量却是出奇的好, 数度和实力派明星合作，角色非女一号莫属, 虽然影片或者电视剧评分不高, 可是网上水君控评非常厉害, 几乎看不到一点对晏南音不利的评论。
  在这样自欺欺人下去, 晏南音眼看着就要往红转黑的道路上去了。
  于是经纪人给她接了这样一部剧。
  虽然晏南音嫌辛苦，千百个不愿意, 虽然在电视剧里晏南音只能出演女二号，可是戏份照比女一并没有差多少, 合作的演员也都比较年轻, 年纪不大, 却个个以实力著称。
  经纪人就希望这些小演员能带一带晏南音，况且这部剧的女二人设非常讨喜，如果演得好了，晏南音就能靠这部剧打一个漂亮的翻身仗。
  纵有千百个接这部剧的理由，晏南音还是千百个不乐意。
  原因无他，这部剧的造型、动作还有台词，都太难了！
  晏南音光是背台词就背了好久，偏偏导演还是一个极度严格苛刻的老头子，错一点走位，错一句台词都不行。
  这几天拍摄密度非常集中，昨天晚上刚拍完一个大夜，今天早上六点钟又被叫起来妆发。
  晏南音简直快要疯了。
  “没关系没关系，”经纪人怕这位大小姐被逼得太紧，临时耍起赖来，撂挑子不干可就完蛋了，于是赶紧安抚道。
  “今天这场戏拍完，咱们可以到晋城去度个假。”
  晏南音斜着眼睛瞧着经纪人，“你有病啊？去晋城度个屁的假。”
  日程早在大半年前就已经安排好了，拍完这场戏晏南音就杀青了，之后会休一段时间比较长的假期。
  晏南音早就定好了要去挪威玩几天。
  这时候跟她说要去晋城？？
  去毛线啊去？
  “不是的，上个月我不是就跟你说了吗？后面临时加了一部综艺的录制，之后才是假期……”
  经纪人手底下一共五个艺人，她本身是一个非常强势的人，对待其他四个向来是说一不二的。
  唯独对待晏南音，说实话，经纪人不太敢。
  晏家是晋城四大家族之后，虽然晏南音家只是旁支，可是因为晏家八代单传，只有目前晏氏少董这一条血脉，不少晏家旁支都在晏氏集团有着举重若轻的地位。
  晏南音的哥哥晏南泽就是其中一个。
  经纪人太清楚晏南泽的势力范围了，晏南音这些年能在娱乐圈这么顺风顺水，也都是出自晏南泽的手笔。
  在纸醉金迷，鱼龙混杂的娱乐圈里，拜高踩低，捧红不捧白是常态。
  “不去！什么综艺啊！之前为什么不先说好？”
  本来就早起，晏南音是一腔的怒火，现在只有一只眼睛画着浓重的眼睛，镜子里皱眉的样子颇有点滑稽。
  “本来就是之前说好的，我不是说了一个月前就已经告诉你了？”经纪人耐着性子说：“是你自己忘了……”
  呀呵！
  敢跟晏大小姐顶嘴了！
  翅膀子硬了？
  晏南音登时就不乐意了，“我说不去就不去！谁啊？什么高端节目组啊？能不能撒泡尿照照自己什么段位？插队邀请我？”
  经纪人也不是什么省油的灯，挺生气，“曹新平出品的，所有投资都出自长宁科技，你自己看看班底吧。”
  晏南音拿过经纪人手里的剧本。
  这么一动，正在化妆的化妆师手一抖，眼线画歪了。
  “我靠你能不能行了？”
  “你怎么不戳我眼睛里去呢？”
  化妆师挺年轻，也知道晏南音惹不起，出不出名另说，排场大得很。
  于是忙不迭道歉，“对不起对不起。”
  晏南音也没理会，低头看剧本。
  导演那一栏赫然写着明漫的大名。
  “总导演？”晏南音唇角带着若有似无的嘲笑，“现在什么野鸡都能假扮凤凰了？就那个农村出来的土逼，都能当上总导演了？”
  经纪人不认识明漫，只和他们节目组联络过，所以不知道晏南音在说些什么。
  晏南音把剧本一甩，“拿走吧，我去就是了。”
  另一只眼睛的眼妆也完成了，嘴唇还是苍白的，这样让晏南音看上去有种病态的狠辣感觉。
  晏南音笑了笑。
  自己送上门讨打的。
  那就别怪她不留情面。
  ——
  这是明漫作为总导演拍摄的第一部综艺，她非常重视，熬了几天的通宵，孟昭、周湾他们几个人简直要被明漫折磨疯了。
  阿勇打视频电话嘲笑他们。
  孟昭：“你以为你逃的掉？后期的时候……老明能折磨死你。”
  阿勇笑得直拍大腿，“那是后话了，现在是你被折磨得熊猫眼。”
  孟昭只要使出大招：“季娇泳同志。”
  “嘟——”
  手机瞬间黑屏。
  季娇泳同志把视频通话挂断了。
  孟昭和周湾愣了半晌，之后大笑起来。
  准备工作做得非常充分，剧本也是磨了又磨，因为涉及推理内容，逻辑性非常强，皿刀的编辑能力真的不是盖的。
  有的时候就连工作人员都跟不上他的思路，孟昭要解释好几遍他们才听得懂。
  “但是我这边还有一个担心，第一期一共十二位嘉宾，一轮杀掉一个……”
  “不是一轮杀一个，”明漫纠正道：“第一轮的死者只是叙述，没有死者。”
  “从第二轮开始，死的才是嘉宾。”孟昭解释道。
  “这样……对于嘉宾来说会不会太残酷了啊？”
  明漫收起剧本，“游戏而已，有什么可担心的。”
  拍摄前一天明漫又熬到了十二点多，最后孟昭的脑子都快要转不动了。
  “明天就要开拍了，漫漫，我请你吃个宵夜吧。”
  明漫也累得腰酸背痛。
  整个筹备组都连续喊冤好几天了，其实最累的还是明漫。
  她这才终于体会到了“总导演”三个字不是说说而已，之前做执行导演的时候，虽然也涉及指定拍摄计划，协调各部门工作这样的事情，可是大部分时间还是听导演的安排，导演让她做什么，她就做什么。
  说白了，把导演的工作安排好就可以了，并不需要考虑整个剧组的运作。
  刘文波让他们写过后来的总结分析，可终究不是实战。
  现在明漫才真切体会到了“总导演”三个字带来的并非只有表面的光鲜与权力，更多的是责任和义务。
  明漫和孟昭走出办公室的时候，已经快要一点钟了。
  俩人想了想，决定还去之前的那家烧烤店。
  现在已是夏末初秋，天气有点冷了，再加上现在时间太晚，街道上没什么人了。
  幸好最后一桌的客人没有走，老板还在营业。
  “来啦小孟。”
  孟昭经常在这一片混，跟老板很熟络了。
  俩人还是选择坐在上一次的那个角落里。
  两次来，心境已是完全不同。
  虽然孟昭是在筹备组吐槽明漫吐糟得最频的，可是他说是这么说，其实最维护明漫。
  他自己说行，别人要是在他面前说起明漫一点不好，孟昭必然以十倍的恶毒怼回去。
  孟昭点了串，要了一瓶啤酒：“后天就要开拍了，紧张吗？”
  明漫说：“说不紧张是不可能的。”
  这种感觉就好像努力了很久，终于到期末考试了，心中有一点紧张，又有一点期待。
  只是明漫成绩一直不好，在紧张和期待之余，她是有一点害怕的。
  害怕又是像之前的无数次那样，收到成绩单的那一刻才知道自己一败涂地。
  那些努力全都变成了笑柄。
  明漫很怕重蹈覆辙。
  所以才会这么拼命，别人一边就能解决的事情，明漫一定要确认十遍以上才能放心。
  “我相信‘笨鸟先飞’这句话的。”明漫说。
  孟昭笑了：“你是觉得你是笨鸟？”
  以前孟昭也觉得明漫看上去软软的，笨笨的。
  可是一次又一次的探讨剧本孟昭才发现，明漫其实是一个逻辑性非常强的人。
  因为节目需求，剧本当中需要考虑到各种可能性，各种嘉宾的反应，一旦剧本有疏漏，节目将会一塌糊涂。
  这段时间他们编剧团队把反复合了许多遍的剧本拿给明漫之后，第三天明漫发回邮件给他们指出了几个bug。
  说实话，那几处就连孟昭都没有想到。
  之前明漫很喜欢看恐怖片，她胆子小，总是很害怕，可又控制不住的喜欢。
  其实明漫喜欢的是寻找恐怖悬疑片里面的逻辑线，理清楚之后直接就能把凶手找出来。
  明漫很享受这个过程。
  “别害怕，这跟之前都不一样，这一次我们准备的很充分了，没有关系的。”
  明漫笑了笑：“我还记得，我大四选择工作还是考研的时候，我老公跟我说过，他跟我说，工作当中会遇到很多很多的困难，其中有很多困难是我想象不到的。”
  “他对我说，一件一件的去解决，不管怎么样他都站在我的身后。”
  “后来我真的选择了工作，我经历了第一次写剧本，第一次换组，第一次跟拍，第一次犯错，后来终于好了一点点的时候，被诬陷抄袭。每一次遇到困难，我都认为这已经是最难的了，最有挑战的，以后就好了，可是下一次，总会有更难的挑战等着我。”
  “就好像被诬陷抄袭的那一次，我难过的快要死了，回家跟我老公哭得昏天黑地的，我告诉自己要挺过去，下一次就好了，没想到下一次又是更难的挑战。”
  明漫平时不是个话多的人，这次也没有喝酒。
  可是心里有很多很多的话想说。
  孟昭是个很好的倾听者，明漫说话的时候，他也不打断，就静静的听着。
  “但是啊，”明漫忽然笑了，“我老公说了，不管怎么样他都站在我的身后，累了的时候，往后一靠，他就在。”
  孟昭：“……你这是，峰回路转啊。”
  明漫喜滋滋的喝了一口果汁。
  孟昭不想继续这次的宵夜了。
  一个她一个季娇泳，喂得他吃狗粮都吃饱了。
  原本以为一切都会在计划之中，可是拍摄的一开始，就没有那么顺利。
  早上，明漫是第一次到达拍摄地点的。
  就连副导演都比明漫晚了半个小时，看到明漫在和场工确认置景，副导演稍微有些尴尬。
  “明导，抱歉啊，我、我迟到了。”
  明漫看了眼时间，“没有迟到，是我来的早了。”
  陆陆续续片场的工作人员都到了，第一位明星嘉宾也到了。
  距离拍摄正式开始还有十分钟，明漫和各位经纪人确认好之后。
  明漫看着副导演：“少一位嘉宾。”
  副导演：“晏南音还没到。”
  明漫变了脸色。
  副导演：“那、这……”
  明漫：“没关系，还没到拍摄时间，去打电话催一下。”
  所有人，一切准备就绪。
  焦灼的等了十分钟。
  晏南音还是没到。
  副导演偷瞄了一眼明漫的反应。
  “明导，这……”
  明漫：“拨通电话。”
  副导演：“哎，好的。”
  电话通了，明漫走到片场，副导演赶紧跟上。
  所有人都在，明漫：“开免提。”
  副导演：“好的。”
  晏南音经纪人的电话，明漫亲自接过来。
  “还有多久到？”
  那边的晏南音一听是明漫的声音，把手机夺了过去。
  人未出声，先是懒懒的打了个一个哈欠。
  “抱歉啊明导，你们的时间定的太早了，我才起床，还在吃早餐呢……”
  “怎么，你别告诉我，你们所有人都等着我呢……？”
  懒洋洋的，语气还带着嘲讽的声音从电话里传出来。
  “给你十分钟。马上过来。”
  “哎，我——嘟嘟嘟嘟。”
  明漫已经把电话挂断了。
  副导演：“明导，这，现在怎么办啊？”
  明漫：“十分钟之后晏南音还不到，立马实施plan b，艺人的出场费差价算我的。”
  副导演：“好的。”
  明漫停了停：“如果晏南音态度不佳，这段电话录音可能会不经意的流传出去。”
  副导演点点头：“懂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