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0章继承者
第230章 继承者
软鞭破空而来,穿越烟雾,直向季心然而去。
成片的哀嚎被淹没在这一击之下,甚至烟雾都被破开了些许清明。
如果被击中就死定了。别说是“主人”,就连”主人“赐予力量的木兰出手都拦不住……
季心然意识极为清晰,但也只能寄希望于心墙之上,哪怕绝望地知道这东西不可能挡得住深渊级的一击……
何况远远大于深渊级。
狂风大作,成片的心墙瞬间碎裂。
如果说之前神经的传感还有等级,现在一定是连神经末梢都跟着吹飞,飞出去万丈才飘落回来。
周身陷入火海,烈焰的海洋。
季心然模糊睁开眼,动了动手,碎裂的木柱压在背后,但她还没挣脱这个法阵,依然被困在法阵中央。
直面一击,甚至能感受到灵魂都跟着飞了出去。但为什么又转了回来……
“哦?看来你还有隐藏不露的一手。”
借着苏白烟的话音,季心然这才感应到寒气在不断汇聚过来,机械地抬头。
头顶形成了冰一样洁白的防护罩。这种大型张开如冰伞的东西……
“什么时候放置的?没想到你还已经掌握了结界技术,真是小看了你。”
寒水结界。诏时那天布置的寒水结界……没想到这结界还没被消灭,还停留在仪式阵里,被重新激活了过来。
简直像是诏时给的一张延时保护网。
主人不知道这里有结界?沙狐没有告诉她……还是她没有感应到?
没时间多感慨了,季心然艰难地从地上爬起来,周身依然是阵阵无力感。
苏白烟说得对。被淋了一夜的雨,本应该在家里躺着,应对这浑身发烫的情况……但眼下比发烧更为糟糕。
仗着诏时的寒水结界,能暂时抵御下苏白烟的攻击,但能支撑多久?
除非能重新调用心流。可能力却被她的招数几乎尽数封印,还要面对这怨气重重的滔天火海。
仅是烧灼着已经感觉快要虚脱,随时会倒下了。
“你是什么人。除了X组织的主人之外……你还有别的身份,对不对。“
季心然捂着胸口,四处寻找苏白烟的位置,但目光所及均为茫茫一片。
她不仅仅是主人这么简单,至少和其他六渊中人有本质的不同。
她擅于利用术阵,能摆仪式,甚至能将力量赐给其他人。
而决定了本质性不同的一点就是——她的力量竟然没被“心流”净化掉,这和之前通江大厦太不相同了。
如果苏白烟只是隙间的能力者,她怎么可能干涉到能被净化的东西中去?
不但干涉,而且反转。就像是那个守护阵……
也能听从她的召唤一样。
为这个结论几乎震了下,季心然忽然感受到了什么,艰难转向背后。
巨大的深红爪痕出现在结界之上,寒水结界也出现了一定的动荡。
像是再次看到庄园时的噩梦,季心然强撑着精神,试着利用刻印引导寒水结界与苏白烟抗争。
“身为继承者,却什么也不知道吗?”苏白烟一声叹息,“原以为你或多或少应该懂了些,果然什么都不懂。”
“继承者……继承什么?”已经听她说了两次这个词,季心然咬了下嘴唇。
“可怜的小然。”声音自烟雾之后传来,颇带惋惜,“杀死一个什么都不会的继承者,我也没有太大的成就感……只可惜,我不能等你慢慢觉醒。”
“继承什么?这真是个好问题。”声音中透着笑意,几乎卷起了更烈的火焰,“也许继承的是……宿命。”
“不被理解,弱肉强食的宿命。”
更多的爪痕拍击在寒水结界之上,软鞭甩出成片的荆棘。
冰层终于裂开了缝隙。
火焰燃烧得更猛烈了。季心然伏在地面上,被呛得连连咳嗽。
体内时而有火在燃烧,时而有寒气封冻,忽冷忽热的摧残让人产生种想立即放弃、马上想昏睡过去的感觉。
宿命。在哪里听过这个词……
对了,梦中的那个人。他也说过一样的词……同样的无奈,却没用这么激烈的言辞。
“心流……不是拿去害人的。”季心然咳着,轻声喘息,“是用来守护……”
“继承者的力量均为守护而生,你能有这么高的觉悟真是太好了,小然……这正是我急着要杀掉你的最主要理由。”
“我憎恶这力量,却不讨厌这么单纯的你。只有趁现在杀了你,才能让你定格在这么纯净的状态……”
强大的劲力透过缝隙,直穿过来。
季心然闭上眼睛,正想用尽力量抗衡时,忽然发现场内闪入新的身影。
大风卷起沙暴盖在火焰之上,烈焰之海的气势顿时下降了不少。
“沙狐?”
为什么沙狐会在这里。季心然还没从地上爬起,转瞬间来人已经冲到了身边。
“没事吧。”
“你才是……没事吗?”
上次和靳文短暂交了下手,感觉沙狐的身体几乎不堪一击了,季心然定了下神,才发现两天不见,沙狐似乎又憔悴了很多。
“因为我知道你有危险。”
这话说得……有些过于忽如其来。
“Z通知的。”
沙狐简单一句,像是防止令两人都尴尬一样,随即召唤出更大的风卷,与整片区域对抗。
他在试图以一己之力拆了苏白烟的法阵。得做些什么……
法阵的力量受到了大幅度干扰,体内的清流迫不及待地返回,正是可以共鸣的好时机。
季心然闭上眼,试着像调频一样一点点找到隐藏的根源。被逆转、被鲜红入侵的符号都在地上清晰可见。
清澈的风随之展开,像是海鸟飞过,引来清新的海浪。
周围的烟雾一点点散去,地上的纹路也被冲洗干净,剩下的只有烈焰,缩减了许多气势的烈焰。
主人能支配怨念。这些蕴含在火中的怨念应该是来源于隙间的产物,对季心然的心流净化似乎有颇多畏惧,不敢靠近。
而操纵一切的人正站在前方,站在凸起的平台上,静静看着这两个人。
卷发被风吹起,她脸上的表情还是那么柔和,甚至一点都看不出有使用过能力的痕迹,让人恍然以为这只是普通的社会学者,站在海滩悬崖上观望风景。
“沙狐,你为什么每次都挑关键时刻登场。”苏白烟摇摇头,语音中有颇多无奈,“我杀掉小然也是为她好,省得知道真相会更难以承受。”
“我不懂你说的真相。”沙狐直视着她的眼睛,“奉Z的命令行事,仅此而已。”
“Z还是这么残酷。给人希望,到最后又能剩下什么呢。”苏白烟苦笑着摇摇头,“你不是研究室的人,最好不要插手。”
季心然望了眼苏白烟,这话中有太多东西听不懂,但这句话却让心脏骤然一停。
以前是不是有谁说过,知道真相会更难承受……
巧合?
“你后退。不用你插手。”
沙狐将季心然向后推了下,随即走上前方。
苏白烟深叹了声,随即迎战上去。
这两人的速度都极快,火焰风沙不停对撞,海边一隅的悬崖几乎要掀起火龙卷。
尤其是最后的一排对撞,岩石跌落,山地都在动荡。
沙狐向后滑出很远,同时甩下一路血迹。
“沙狐!”季心然不顾他的抵抗,再次强撑起心墙,这才勉强将追踪过来的火焰尽数拦下,代价就是两人一起飞了出去。
撞到大块固岩之上,身体却减震了下。
即使受伤,沙狐却坚持着将季心然拖了一下,没让她受到最大的冲击伤害。
“英雄救美又能如何。你能保护她一辈子吗?”苏白烟像是已经知道了未来的结局,所以更加为这二人悲叹。
“你们不会理解Z有多可怕。甚至不会理解所谓继承者到底是怎样一种存在……”
“你是继承者?”
冷不防听到这么一句,苏白烟的惊愕几乎写在脸上。这个问题超乎了她的想象。
“你也是继承者,对吗。”季心然修改了下用词,虽然还有些迷茫,但很多断裂的线终于在这一刻连接了起来。
除了她本身也是所谓的“继承者”,没有别的理由能更好解释这种现状了。
她懂得这么多旁人不知道的知识,看得懂法阵,甚至能篡改其中的架设体系。
支配怨念是一部分。从属于隙间的一部分,但苏白烟绝对隐藏着另一面……她还压抑着什么。
将两种不同源的力量混在一起如同水和油混在一起一样困难,但她做到了……这其中一定有大量不为人知的牺牲。
季心然期待听到她的回复,却只看到苏白烟投来一个眼神,充满怜悯的眼神。
“毁了你真的很可惜,小然。”苏白烟念念自语,“理解下姐姐的苦心,安静地消失吧。不然……当你以后去回想,一定会后悔没有死在这一刻。”
“我不会让你杀了她。”沙狐喘息着,执着走向前方。
“二对一,你们就很有胜算了?”苏白烟将手里用坏的软鞭扔下悬崖,仅是勾了下手指,冲天的烈焰又围拢过来。
“你的力量是很强,但大部分都在维持刚才的法阵。没了依托,你也坚持不了多久。”
不愧是内部人的战斗,彼此的弱点知道得都如此详细。
季心然倚在岩石上,只能时不时调用下心流干扰苏白烟的行动,而就在这期间也变得更加昏昏欲睡。
快要支撑到极限了。
正想着,身体忽然一僵,好像被冰寒忽然刺穿,疼痛瞬间清空了意识。
季心然微弱睁开眼睛,发现身体已经被罩在一片冰寒之中,透明的冰晶正在向结界内部滋生。
寒水结界……为什么,不是已经破碎了……
而且为什么不听控制?
“放开她!”
沙狐抓住空隙狂奔而上,风沙卷横着飞过,将苏白烟的身体削出了数道崭新的血口。
“放开?恐怕已经晚了。”即使同样身负重伤,苏白烟却毫不在意伤痛,反而退在一边,脸上露出终于宣告胜利一般的微笑。
“既然知道我能入侵,区区寒水结界,而且是架设在法阵上的寒水结界……我难道不会操纵吗?”
大意了。这就是刚才以来一直觉得不对劲的点。
她不但能支配怨念,也凭借继承者的力量能操纵这些法阵,怎么可能发现不了隐藏于其中的结界……
难怪觉得她好像一直没使出全力。她的全力在维持这里……现在,她要反着操纵寒水结界来杀掉目标。
季心然意识模糊,第一次感到这么空虚,只能眼看着寒水结界中诞生新的尖锐冰晶,向被困在其中的人靠近。
被诏时的结界杀死,算是不违反诺言吗。至少应该比昨晚强……
“混蛋。”
沙狐很少见地动怒了,模糊向外看,隐约还能看到满天的风沙向这边冲击过来,但却对寒水结界一点效果都没有。
维持结界的人……强得令人反抗不了。
“杀了我也没用,放弃挣扎吧。”苏白烟站在火海之中,欣赏着季心然的身体逐渐贴近生出的冰晶,像是欣赏一幅美丽的画面即将被定格。
“你也在等这种死法对不对,唯美的死法,身体被冰晶穿透,死于被爱人调用过来保护你的力量……”
这个人。不但想让她死,而且想让诏时陪葬……葬身于心魔笼罩的深渊。
想到这一点,清流再次延伸出来,短暂地将贴近皮肤的冰晶柱消融了圈。
“居然还能抵抗。”苏白烟摇摇头,加大了调节的力度,顺便将围绕寒水结界的风沙也一并吹散。
“不要对他下手。”季心然眼神中带着濒死前的决然,“我不会让你接近……”
冰晶突袭速度变快了许多,冲破了最后的清流,也冲破了最后的意识防线。
还以为要体验到被冰刺破喉咙是什么感觉,那寸冰却在贴近皮肤的地方化成一滩水,渐渐消融。
季心然喘息着,重重跌倒在地上。周身所有束缚的寒气都在快速褪去,像是太阳融化了结界内的每一寸冰雪。
外面的世界却极不合常理。结界内是春,结界外是冬。
“唯美的死亡?”清冷的声音降临在高处,似乎还带着些许冷酷的笑意。
“那要看你有没有本事,能过她’爱人‘这一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