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零九章 魂不守舍

  陆拂桑回了自己的房间后,越想就越不踏实,于是找出手机来想给楚凰打个电话提醒一下,就看到了苏玉儿发给她的信息,说她先回去了,要抓紧给她缝制礼服。
  她回了一条后,才给楚凰打了过去,那边接起来的时候,声音很小,“喂,嫂子?”
  陆拂桑清了下嗓子,问的十分迟疑,“那个,你到家了吗?”
  “嗯,刚回来。”
  “呵呵,回去就好,回去就好……”
  “有事儿?”楚凰试探着问。
  陆拂桑抓抓头发,“那个,也没什么事儿,就是想提醒你一下。”
  “提醒我……什么呢?”楚凰的声音变得怪怪的。
  “咳咳,就是我哥吧,他这个人很死心眼,还很纯情,他活了这么大,还没谈过恋爱,连女生的手都没牵过,呵呵,很保守是不是?”
  “所以呢?”
  “所以,就是,咳咳,他被你一下子看光了,有点接受不了……”
  那端,楚凰惊异的打断,“他不会想不开那个啥了吧?”
  陆拂桑幽幽的道,“还不至于,他且活着呢。”
  楚凰松了一口气,拍着胸口道,“那就好,那就好,我就怕他寻死觅活啥的,那我就更有理说不清了。”
  “……”她怎么有种角色反串的既视感。
  楚凰见她不语,豁出去一般的问,“嫂子,你继续说,你哥他接受不了想怎么滴呢?你说吧,我做好心理准备了。”
  陆拂桑无语的道,“我暂且也不知道,反正你最近注意点吧,我会尽量再开导他。”
  楚凰点头,像是明白了什么,“好,我最近出门会多带保镖的。”
  “……”要不要上升的这种防守的级别?
  “不过,嫂子,你哥要是让我负责怎么办?我丑话说道前头啊,我可能负不起呀,我是看光了他,可现在我也努力忘的差不多了。”
  “……”
  挂了电话后,陆拂桑觉得更头大了,去卧室看了眼,林千叶已经没心没肺的睡着了,她走过去帮她脱了外面的衣服和鞋子,又盖好被子,转身下楼了。
  楼下,已是曲终人散。
  佣人在收拾,见到她后,给她详细汇报了一番,没多久,天枢就送人回来了,看她独自坐在客厅沉思,走过来笑着道,“夫人,都办妥了,您放心的去歇着吧。”
  陆拂桑抬头看向他,“七少真喝醉了?”
  天枢咋着嘴,感慨道,“这回是真醉了,不是装的,刚才在车上直说胡话,为了灌倒郁六爷,他也是拼了,不过,郁六爷也醉的一塌糊涂,赵子敏去送他了。”
  陆拂桑郁郁的点点头,嘟囔了一句,“这又是何苦?”
  天枢装没听见,又道,“您那位医生闺蜜本来要给您道别的,被我拦下了,我猜着您在楼上有事,就自作主张的替您送她离开了,还有钟子御,两人一起走的,陆明瑾和陆明瑜一直送到门口,返回的路上,被你家老爷子的人喊去正院了,应该是有话要问。”
  陆拂桑叹了声,有些莫名的提不起劲,看了眼手机,已经快十一点了,遂道,“一搂有客房,我早就让人收拾出来了,你住那儿吧,不用拘束,就当在自己的家随意点。”
  天枢道了谢,看着她的脸色,想说点什么,终究还是没说出口,有些事,不是他一个做属下的可以分担的,于是最后,只说了句“晚安”。
  陆拂桑看着他的背影消失不见,忽然自嘲的笑了笑。
  一夜,秦烨都没有打来电话,也没有发一条消息。
  她能做的,似乎只有等待。
  可等待是磨人的,焦灼、不安,各种脑洞大开,以前,她真不知道自己的想象力原来还可以这么丰富,想了无数种可能,最后,累极睡去。
  ……
  翌日,陆拂桑醒来后就有些精神萎靡,林千叶关爱的问了一句,她只能随便找个借口敷衍,洗漱后,画了个淡妆,才把脸上的疲惫遮掩过去了。
  两人下楼时,客厅里只有天枢在,看到她们,打了个招呼。
  陆拂桑不解,“我爸妈呢?还有我哥,都去哪儿了?”
  天枢指了下墙上的表,笑着提醒,“夫人啊,这都几点了,您父亲和哥哥早去上班了,您母亲做好了早餐后,去正院照顾您奶奶了。”
  陆拂桑揉揉头,怎么睡到这个点都不自知?她真是越来越堕落了,不就是一个男人吗,不就是一晚上没消息吗,至于让她这般魂不守舍?
  真出息啊!
  她在心里吐槽着自己,林千叶却后知后觉的尖叫一声,“啊,我还得上班呢,怎么把这茬忘了?”一边喊着,就手忙脚乱的去穿鞋子往外冲,被陆拂桑一把拉住,“你这样慌慌张张的能开车?让天枢送你去吧。”
  林千叶还没表态,天枢就赶忙道,“我还得保护您呢。”
  陆拂桑翻了个白眼,“我在家里有什么好保护的?快去吧,你不回来,我哪儿都不去行了吧?”
  得了这句话,天枢再一看林千叶那副火烧眉毛的样子,无奈的答应了。
  ……
  两人走了后,厅里冷清下来,陆拂桑一个人坐在餐桌前,随便吃了两口,就咽不下去了,她摩挲着手机的屏幕,不知道自己想干什么。
  她还是头一回有这种郁郁寡欢,甚至可以称之为失魂落魄的表情。
  她自己都无法直视自己。
  懊恼之余,正想去院子里找点事情转移下注意力,就有人来了,她看着敲门进来的人,多少有些意外,没想到竟是陆婉,自从住在陆家后,她就再也没见过。
  其实,陆婉嫁到武家时,陆拂桑也没什么印象,那时候她还小,至于后来,陆婉很少回娘家,两家的关系渐行渐远,跟陌生人没什么两样,甚至,还更为尴尬。
  就如此刻。
  陆拂桑还真不知道该怎么面对她。
  倒是陆婉,很是平静的看着她道,“我到底是你姑姑,现在也住在家里,太生分了大家都别扭,不如你就喊我姑姑吧,我叫你拂桑,如何?”
  陆拂桑点点头,从椅子里站起来,淡淡的喊了声“姑姑”,没什么亲近,却很自然,陆婉扯了下唇角,算是应了,两人相对站着,一时沉默无言。
  陆婉不开口,陆拂桑就更沉得住气了,只是在心里琢磨着她来的用意,半响后,陆婉笑了,“不请我坐坐?我今天来可是有事找你。”
  “姑姑请。”陆拂桑引着她去客厅的沙发里坐下,又泡了一杯茶端到她跟前。
  陆婉端起来,随意的抿了一口,放下后,开门见山的道,“我来是想让你帮我个忙,我住在这里也半个多月了,身上的伤也养好了,我不想继续当个闲人了。”
  陆拂桑挑眉,没想到她说的会是这个,原本她还以为陆婉是想让她帮着脱离武家或者是争取她女儿的抚养权呢,“你是想让我帮你找个事情做养活自己?”
  陆婉点头,凄楚一笑,“是,我已经吃别人的饭吃了大半辈子了,临闭眼前,想自己给自己挣口吃的,也尝尝自食其力的味道,看看不依靠别人是不是也能活的像个人样子。”
  闻言,陆拂桑不由的心里有些发酸,关于陆婉,她也多少听说过一些,当初也是有才有貌,被很多男子仰慕追逐,最后武家出的价码最高,抱的美人归,然而,美人进了武家,就像是花种植在了沙漠里,一天天的憔悴下去,直到现在的凋谢。
  该怨谁呢?
  陆家当然有责任,可她自己又何尝不是凶手?
  好在,她如今貌似看通透了。
  于是,陆拂桑问,“你之前有工作过吗?”
  陆婉落寞的摇头。
  “那你擅长什么?”
  陆婉想了想,带着几分小心的问,“厨艺算不算?”说完,不等陆拂桑开口,就自嘲的解释道,“我以前也上过大学,只是那时候学的专业纯碎是为了抬高身价,没什么实际用处,现在也忘了个干净,只有厨艺还能拿得出手去,在武家时,我为了讨好他们练出来的。”
  陆拂桑如鲠在喉,没说话。
  她继续道,“你不信?我可以做给你试吃……”
  陆拂桑摇头,打断,“不用了,姑姑,我信。”
  “那你可愿意帮我?”
  陆拂桑不答反问,“为什么找我帮忙呢?我相信大伯一家谁都可以帮你寻一份不错的工作。”
  陆婉扯了下唇角,“是,他们是有那个本事,但他们不会愿意,因为怕丢人,陆家当年风光出嫁的嫡女在年过半百时出去打工了,这算什么?那不是打他们的脸吗?”
  闻言,陆拂桑不由苦笑,“那姑姑来找我,岂不是让我跟大伯一家生出嫌隙?”
  “你怕吗?你在乎吗?”陆婉像是能看透她,波澜不惊的问。
  陆拂桑笑叹一声,“好吧,我确实不太在意别人的想法,我做事大都顺心而为,随性自在,处处考虑别人,活的忒累,还没了自我。”
  “你说的是对的,事事为别人考虑,只会沦为牺牲品,可怜我现在才想通。”陆婉酸楚的笑了笑,“好在,我还有些时间,也不算太晚对吧?”
  “嗯,还不晚。”
  “那你是答应了?”
  “嗯,答应了,你什么时候可以去上班?”
  “越快越好。”
  陆拂桑想了想,“那你现在就准备下吧,我等会儿开车送你过去。”
  陆婉募然愣住,“真的?你,你不用联系一下吗?”
  陆拂桑笑道,“送你去我自己的私房菜馆,还用的着联系谁?”
  闻言,陆婉惊异道,“你自己的?”
  “是啊,雍城近郊的清平居,不知道你听说过吗,位置偏僻了些,但所幸打出了口碑去,生意还算凑合,就是离着陆家有点远,你来回上班怕是不太方便……”
  陆婉站起来,急切的打断,“没事,我不嫌远,我想去,我可以坐公交车。”
  “那好,至于工资待遇……”陆拂桑沉吟着道,“你先去试用一个月,然后看能力大小再定如何?那儿管事的人是冯叔,做事公正,不会亏待你的。”
  “待遇高低我都不在乎,能养活我就行。”
  “那你去收拾一下吧,等下咱们在大门那儿见。”
  “好,好……”
  陆婉走的很急,甚至还脚步踉跄了下,但是陆拂桑却从她的身上看到了一种令人悸动的力量,就像是干涸的田地里又长出了庄稼,那是生命的复苏。
  比起曾经的死水微澜,现在的她才有个人样子。
  陆拂桑叹了声,打电话问天枢到哪儿了,听他说马上就到陆家门口时,就吩咐他在车上等着自己,她随便收拾了下,便出了西院。
  五分钟后,赶到大门,天枢已经停在那儿等着了,见到她就问了句,“夫人,您要出门?”
  “嗯。”
  “去哪儿?蝶变吗?”
  “不是,清平居。”
  “啊?清平居啊。”天枢眼眸闪了闪。
  陆拂桑见状便哼笑道,“别说你不知道!”
  天枢嘿嘿一声,把黑锅甩出去,“知道,知道,这都是托了天璇的福。”
  陆拂桑哼了声,坐进车里。
  天枢谄媚的讨好着,“古人说,狡兔三窟,夫人好本事,一家桑天,一家蝶变,还有一家清平居,吃的穿的,可都是赚钱的行当啊,四爷找上您,那就是攀上了一座金山。”
  天枢无意识的说出四爷两个字,陆拂桑听的表情微微一变,不由自主的撇开脸,看向远处。
  这个尊贵的称呼,在如今,倒是微妙的成了个禁词。
  天枢恨不得抽自己两巴掌、特么的哪壶不开提哪壶,这不是给夫人添堵吗?
  车里的气氛一时沉默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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