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69章 鼓掌

  周泽伸手揉了揉脸,老实说,他还是没办法理解,赢勾为什么要“偷偷摸摸”做这种事儿?
  这不符合赢勾的画风,铁憨憨一直属于那种一个人冲向对面五个,还要喊:
  “快上,我已经把对面五个包围了!”
  头铁的一塌糊涂的人,
  怎么会做出这种事?
  或许,是之前太放心了,所以自己才没有很早地就发现自己心情的变化。
  只觉得这股子的愤怒,来得有些过于激烈,但他本能地开始给这股子情绪找借口。
  如果不是老道最后一直拉拽着自己,
  可能自己现在还没能清醒过来,
  兴许,
  等自己进去之后,
  就是一通杀戮吧,
  唯有杀戮,才能让自己冷静下来,
  然后坐在遍地血腥的地板上,
  默默地冷静下来,
  才发现自己的莫名其妙?
  只是,在老道喊了一声之后,周泽只能暂时抛开心里的其他想法,走向了门口位置。
  和赢勾的事儿,
  可以等晚上回床上再慢慢算账,
  现在既然是白天,
  自然得做该做的事情。
  也难怪老道这么惊慌,
  厨房灶台上,一个中年肥胖女人横躺在那里,胸口插着一把菜刀,菜刀插得很深,而且女人身上,应该曾被砍了很多很多刀,脸上还有一串刀痕。
  像是一个狗啃的大柿子,炸裂得一塌糊涂。
  这是农村的老式经典灶台模式,两个大锅,女人的头倒垂在一个锅里,双脚则在另一个锅里。
  好在,锅里没烧着水,要是都烧上水,两个锅一起沸腾,估计能带着女人的尸体上下一起颤抖起来。
  若是分别烧着菜,煮着粥,啧啧……
  嗯?
  我在想什么东西?
  周泽微微皱眉,
  他觉得自己需要去找王轲看看心理问题了,这可能不仅仅是赢勾对自己施加影响的原因,可能还有自己内在本就在开始发生变化的因素。
  其实,
  周泽觉得,
  就算王轲这个心理医生治疗没用,
  但看看王轲,
  总能给自己找点正能量的感觉。
  瞧着,这个发小还在努力微笑地活着,
  这世上,
  还有什么过不去的坎儿?
  王轲如果把自己的经历办成一个画展,每个来预约自己的病人来自己办公室前,都得从故事画廊里经过,可能等到了办公室后,
  病人会激动地握着王轲的手说:
  “我们都需要坚强!”
  ……
  “死了?”
  老道看向周泽,脸色很是难看。
  不是吓的,而是不由自主得觉得这事情有些蹊跷,怎么忽然间,人就死了?
  “看我做什么,又不是我做的。”
  周泽的回答很生硬。
  语气里,有种就算是我做的,又有什么事儿的态度。
  老道艰难地点点头,因为周泽是跟他一起来的,那就确实不是周泽做的。
  二人往里走去,肥胖女人身上流出的血,浸染大半个灶台。
  朴实的农村大灶台,
  没洗刷干净的铁锅,
  肥胖上了年纪的女人,
  鲜血,鲜血,鲜血,
  死亡的寂静,
  如果拍一张大横幅的高清照片给裱出来,
  两侧再搭配两张t台上火辣维密女郎照片,
  一眼望去,
  那范儿,
  啧啧……
  周泽又摸了摸自己的额头,
  不行,
  真得去找王轲了。
  这只是开胃菜,就像是晚会开幕前的热场,从厨房往里,就是客厅。
  客厅的正中央,挂着一幅神像,有点抽象,暂且看不出挂的是哪路神仙,但可以肯定的一点是,这位神仙似乎有点渎职。
  就像是庙里的和尚各个瘦骨嶙峋,肯定意味着跑这里的菩萨不给力一个道理,
  神像下面,
  一个女人头破血流地靠在柜子前面,
  简直就是最为完美的无声控诉。
  女人应该是先被打,再被推向这里的,脑袋撞到了柜子后面的金属凸起物。
  就像是无数电视剧里的狗血情节,男人推女人,没想杀人,但女人却死了,因为后头有一个该死的东西。
  编剧们太不用心,为了狗血的剧情毫不在意更狗血的死法。
  周泽走过去,撇着头,往后看看。
  哦,
  看见了,
  是一个类似柜子把手的尖锐的东西,
  染着银色的光泽,但应该不是银质。
  这根东西,
  此时正刺入着女人后脑位置,
  女人坐在那里,眼睛睁着,表情痛苦,却都已经凝固。
  这个世界上最能保险的,不是冰库,也不是保鲜袋,而是……死亡。
  死神按下了暂停键,
  再打出gameover,
  潇洒得转身,
  留下一个黑白屏。
  老道凑到周泽身边,小心翼翼再小心翼翼。
  “老道,把她脑袋拔出来。”
  周泽指了指这个年轻女人。
  “吱吱吱!”
  一直趴在老道肩膀上的猴子伸手指着女人叫了几声。
  “哦,她是拐子么?”
  周泽恍然。
  显然,碧云涛上,肯定不止是留下男人的气息。
  老道蹲下来,以为老板叫自己这么做是为了发现什么线索,还真的准备伸手去拔女人的头。
  却被周泽伸手压在了肩膀上,
  “开玩笑的,你想看温泉表演么?”
  “哦,好。”
  老道颤颤巍巍地站起来,他脑袋浑浑噩噩的。
  老实说,不知道为什么,连续看见两具尸体了,但他心里,真的怕的,不是这两具尸体以及背后的死因,而是身边的这个老板。
  老板,
  怎么感觉他还有点兴奋呢?
  周泽现在很想找个水池,给自己冲一把脸,总觉得自己现在脑子有点不清醒,大概是赢勾的后遗症?
  只是,
  再想想,
  好像把所有的过错都推到赢勾身上,把赢勾变成一个背锅侠也不合适。
  周泽拿出香烟,老道忽然开口提醒道:
  “老板,待会儿警察要来。”
  发现烟头的话,不好交代。
  “没事儿,我们可以是目击证人,不,好像应该叫现场发现者。”
  老道闻言,还是摇摇头,
  站在尸体旁边还有心情抽烟的案发现场发现者?
  最终,周泽还是抽了一根烟,尼古丁对于他来说,真的没什么效果了,但这个习惯性的动作,总能给自己带来一些习惯性的宁静。
  然后,
  往里走,
  看见了他想要的水池。
  只是水池那边,
  已经被人先一步霸占了,
  而且他应该还会霸占很久,
  呵,
  这种人,
  真没素质。
  拐棍落在一边,且已经被折断了。
  一个老头儿脸还浮在水池之中,双腿后仰,保持着一种动态平衡感。
  脑袋,还在水池里浮浮沉沉。
  水龙头里还不停地有水流出,
  整个卫生间里,
  积了一层水。
  老头儿的脖子上,还有一根绳子套在那里,延伸到了地上。
  水池上面的镜子,也早就碎裂了,有鲜血染红了其中的缝隙,却放大了其中的某些特质。
  周泽吐出一口烟圈,
  他还记得前阵子自己书屋后头还开过一家蜡像馆,现在早就倒闭了,此时此刻,他有一种走入蜡像馆的感觉。
  带着一点点的轻松,带着些许的闲适,
  欣赏着这种死亡画面,
  动态的,静态的,变态的,
  形成了赏心悦目的精致雕刻。
  但这些东西,
  却比会动的动画,
  更刺激。
  老道在旁边一直憋着嘴,小猴子不时地窜着头在,东张西望。
  “咚!咚!咚!咚!”
  一声声闷响,
  从里屋传来。
  老道一个激灵,马上伸手进裤裆随时准备着!
  周泽则是很自然地推开了里屋的门,
  门被推开了,
  开门正对着墙壁上,
  溅洒着腥红的点点斑斑,
  像是泼墨艺术达到了极致,
  给人一种极为刺激的震撼力,
  粗野之中,带着挥发人想象的内涵;
  整齐之内,隐藏着令人心悸的疯狂。
  一个三十多岁,只穿着裤衩的中年男子正坐在一个男子的身上,
  他手里还拿着一块砖头一样的东西,
  正在不停地砸向着自己身下早就断了气的人。
  砸下去,
  “砰!”
  “吧唧!”
  鲜血溅洒。
  很显然,墙壁上的泼墨,就是眼前这个男子的杰作。
  周泽有一种自己不请自来,擅自进入了艺术家创作领地的羞愧感。
  是的,
  真的有这种感觉。
  他能看出来,
  眼前的这个男人,
  他砸得很专注,砸得很认真,砸得很坚韧,
  他的手臂应该早就酸痛不堪了,
  但他仍然在坚持着,
  这是一种对于艺术的执着,
  促使着他爆发出了自己体内的潜力。
  其感觉,
  不亚于骑行上千公里,也不逊于徒步穿越撒哈拉。
  而当周泽和老道的身形出现在门口时,
  只穿着裤衩的男子抬起头,
  看着门口的二人,
  忽然咧开嘴笑了,
  露出泛黄的牙齿,
  显然,
  他不怎么讲究个人卫生,
  就像是艺术家似乎都不喜欢修边幅一样,
  不邋遢一点,就体现不出自己的腔调。
  但他的笑容里,却满是纯粹,甚至,还有那么丁点儿的真诚和欣喜。
  “嗷!嗷!嗷!”
  他发出了一阵欢呼声,
  而且,
  还回头看向身后的墙壁,
  像是一个画家,在向别人展示着自己的精心成果。
  老道咽了口唾沫,五指捏紧裤裆,
  心里在想,
  这是人是鬼?
  应该不是人吧,
  肯定不是人!
  想着想着,
  老道用眼角余光看向自家老板,
  他看见,
  老板举起双手,
  “啪!啪!啪!”
  开始,
  鼓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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