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八章：红鞋子
其实不只是余一半，有时候连我自己都会怀疑，在我身上到底发生了什么，搞得最近老是有女鬼来找我。而且这可不是什么艳鬼，在行里都知道，鬼魂如果穿着大红，就代表那个鬼有非常强烈的怨气，是非常厉害的凶鬼。
但是让我想不到的是，我几次遇到的都是穿着红衣服的女鬼，但她们却不像传闻中的那么恐怖，反而都是柔柔弱弱的，完全没有一点恶鬼该有的模样。
“算了，这种事还是不要想了，谁也不知道到底是怎么回事。”余一半见我陷入沉思，道：“说不定这还真的是一场艳遇呢？到时候你们要是能发展一段人鬼情未了，岂不美哉？”
我白了余一半一眼，心说爷爷平时那么严肃的一个人，怎么交的朋友都是这种不着四六的货。前面一个老黄头已经让我觉得很无语了，现在的余一半竟然也是这个德行，而且跟老黄头不同的是，老黄头是有真本事的，余一半除了一张嘴什么都不会。
“得了，你还是别瞎编了，你是阴阳先生，去跟屠三那边商量一下，把破日确定下来再说吧。”我看余一半还想继续跟我八卦，连忙中断了那个话题，让他去找屠三。
前面说过，捡金是件很繁琐的事情，里面的程序非常多，差了任何一环都不行。如果按照步骤来分的话，可以分为择日、破穴、开棺、验骨、装殓、封坛、移金几个步骤，而所谓破日就是破穴之日，这可不是随便哪个日子都行的，必须由阴阳先生查阅五行，问遍八卦之后，才能选出。
余一半虽然没什么真本事，但善于察言观色，而且嘴皮子灵活，死的都能把被他说成活的，这事儿到了他手里，就随便他怎么说了。
“这没问题，那你打算什么时候破土呢？我再那边给你说一声，让他们提前准备一下，也省的麻烦。”余一半道。
“择日不如撞日，就明天吧，正午的时候，你让他们准备好金坛，另外帮他们重新选一个地儿，给他选个好位置。”我想了想，道。
我望着腕上的红线，那条深红的线逐渐变得深邃，仿佛刻进了我的血脉一般，照此下去，对我肯定没什么好处。在这个关键时刻，这种事已经不能继续拖延了，与其一天天的等下去，倒不如赶紧把这事办完了再说。
余一半点点头，知道我的意思，剩下的也没多说，转身就去了屠三家，去跟屠三他们商量破日了。捡金前捡金师傅是不能跟事主家见面的，这也是种忌讳，虽然我很想去看看屠三家里到底是怎么回事，那个女鬼又躲在什么地方，但碍于规矩，我还是忍住了自己的好奇心。
这一天，我在家里把需要的东西都准备了一下，也懒得出门，自己在屋里又闷了一天。不过即使在院子里，我也能听到门外人来人往的脚步声，零零散散的，也听不出有多少人。
估计屠三现在精神有点问题，很多事自己都没办法做，就只能拜托村里人帮忙准备了。
就这样，一天匆匆过去，到了夜里我也没有多等，早早的就休息了，准备着明早起床去捡金。
说起来，上次去邻村捡金我几乎什么东西都没准备，也没有选择好时间，被老黄头那么一激，带着东西就去了。直到现在我才知道，当时我的行为到底有多愚蠢，幸亏现在捡金这行逐渐没落，大多数人也都不知道捡金是怎么回事，不然我就要挨骂了。
到了第二天，天刚蒙蒙亮，我就早早的起了床，给自己洗簌完毕，换了一身麻布衣裳，用口袋把我需要的东西都装好。但这时我是不能主动上门的，必须要由事主家派人来请才行，这叫做请金，一来是对捡金师的尊重，二来也是个好兆头。
等到了七点多的时候，余一半终于带着屠三来到了家门口，后面还零零散散的跟了几个村民，都是看热闹的。
“夏师傅，村头屠三来请金，这是金帖，你且收好。”余一半虽然不懂道术，但这种事还是懂一点的，从口袋里取出一个金闪闪的帖子递到我手里，装模作样说道。
所谓金帖，其实跟我们平时说的红包是差不多的，在红包里面包上钱，红包外面则用金黄色颜料涂一遍，至于红包里面的钱多钱少倒无所谓，这就是个象征罢了，没什么可计较的。
我接过金帖，看了下站在余一半身后的屠三，他现在的情绪明显好了不少，不像那晚我见到的那么慌张和怯懦。但即便如此，屠三还是不愿意说话，始终都站在余一半的身后，安静的听着我跟余一半说话。
一番交流下来，请金所需要的程序都已经走完，然后我又跟着屠三的脚步，回到了屠三的家里。
在捡骨的过程中，我需要把逝者的骨殖捡拾起来，然后在草纸上重新按照生前的样子拼凑，如果骨殖缺少的部分则空出来。事后我需要把捡起来的骨殖封进事主家提前准备好的金坛，最后才能够进行移金安葬。
我们现在去屠三家里就是取金坛，不然捡骨的时候没地方安放骨殖。
到了屠三家，远远的就能闻到一股浓浓的血腥味，味道非常的刺鼻，也不知道屠三到底屠宰了多少的动物在这里，而且还能在这样的味道下生存下去，也不容易了。我强忍着这股难闻的味道进了屠三家里，只见正堂上果然少了屠三父亲的照片，那个照片此刻正盖在一旁。
金坛就放在堂屋的正中，坛子其实也是农村里的土坛，个头儿倒是不小，不过不值几个钱，这种东西几乎谁家都会有几个。土坛的外面是用一层金箔糊过的，看起来金光闪闪的，煞是好看，上方用黄符纸封口。
我抱起金坛，对着正堂上鞠了几个躬，以示对事主的尊敬，然后也不多说什么，直接转身往屠三他爹埋葬的地方去。
“寒子，你也发现了吧，屠三家里不对劲，按理说一个屠户家里应该是煞气冲天才对，但你刚才进屋的时候应该也感觉到了，他们家屋子里寒气逼人。”走在路上，余一半摸到了我身边，低声说道。
我点点头，道：“屠三确实是撞了鬼，他家里寒气逼人也是正常，那是因为女鬼占据了他们家的香位，吃了他们家的香火，导致他们家的火气断续，而且女鬼本来就是虚寒，你觉得冷也是正常。”
这点我刚才倒是也察觉了，不过我跟着师傅已经见过许多场捡骨了，这种事也不是第一次见到，所以不以为怪。
原来爷爷给人捡骨，虽然也都是找余一半算日子，但是余一半为了保持自己的神秘感，什么事都只做一半，从来不跟着去看爷爷捡骨。所以过了这么多年他还是什么都不知道，顶多也就会算个日子。
即使这个日子也是瞎算的。
“要真是有女鬼缠身，那么那个鬼应该在屠三家里才对，你说我们去给他们捡骨，到底能不能有用呢？”到了跟前，余一半又开始啰嗦起来，一会担心这个一会担心那个的，不厌其烦。
“虽然我也不是很清楚，但既然她传话让我这么做，那就说明这么做肯定是有用的，只是我们不知道会有什么作用罢了。”我道：“既然这样的话，我们还是少点猜测，直接把事情办完，到时候自然就能知道了。”
余一半点点头， 再也没有废话。
屠三爹的坟墓葬在村外，因为他们家是外来户，就没有跟村里的大部分人葬在一起，孤零零的葬在存在的一处荒地上，我们到了附近，只见很大的一片荒地，就只有屠三他爹的坟墓缩在无人的角落。
看起来甚至萧索。
“好了，现在请家属进香吧。”到了坟前，我把金坛放好，然后取出我准备来的东西，在地上摊开几张草纸，将那些东西一一放在草纸上，留着等下捡骨的时候用。
屠三闻言听话的给他爹上了柱香，期间还不停的念叨，说什么都是儿子不孝，整天就知道喝酒吃肉，都忘了爹你还在下面受苦，只要这会爹你能保佑儿子逃过一劫，儿子一定好吃好喝的给你供着。
等屠三念叨完，我们则正式开始了捡金，这只是个小坟，只要两个大汉一会儿就能挖开，我们在旁边等了下，等到挖开的时候再开始。
开棺的时候，我让周围看热闹的村民都离得远一点，屠三爹已经死了有十年了，棺木都已经差不多朽坏了，估计里面的骨殖也都损坏的差不多了，尸气肯定特别重，不是一般人能够受得了的。
余一半见我开棺，连忙也跟着村民一溜烟跑了。
我们起掉棺材上的铆钉，我抓紧棺木的一头，缓缓往上掀，打开了棺材。
然而当我一打开棺材，却见一只小小的红鞋子摆在棺材尾部，颜色鲜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