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8章 海上生明月,天涯共此时
“你什么意思?”
顾槿妍追上他,扯着他的衣襟子蹩眉质问。
“你自己干了什么事你不知道么?”
蒋白安没好气白她一眼,继续往前走。
“你把话说清楚。”
见她不依不饶,他索性停下脚步,“要我提醒你么?昨天晚上你都干了什么伟大的事?昨天晚上我可是刚好在贺家,贺家那位贵太太从外面回来,那光景可真是叫人大跌眼镜。”
顾槿妍缄口不语了,原来是这件事。
“顾槿妍,你挺厉害啊,看不出来啊,虽然第一次见你,我就知道你不是什么省油的灯,但能把一贵妇给折腾成那样,这天下也是没谁了。”
“我真是好奇,你把贺南齐妈欺负成那样?他没把你怎么样吗?”
顾槿妍依旧保持沉默。
蒋白安从鼻孔里哼了声,收起玩世不恭的态度,表情正色了几分:“昨儿个贺家可是炸了窝,抿我了解,徐千娴今天会找人做了你。”
“所以你就把我带到这人迹罕至的地方躲起来,以为这样我就安全了?”
“不安全么?你觉得这地方还有谁会害你?”
“躲得了一时,能躲得了一世吗?难不成你准备把我在这岛上藏一辈子?”
蒋白安正经不过三秒钟,又换了嬉皮笑脸:“可以啊,你跟我隐居在此也挺好,虽然我可能会有些委屈,但为了你,这世外桃源的生活我也不是不能过。”
顾槿妍懒得跟他耍嘴皮子,手一伸:“钥匙给我,你不走,我走。”
“你会开游艇吗?我给你钥匙,你确定能开到岸上,而不是开进海底?”
“那是我的事,你不用管,你要不送我回去,我今天就是游也会游回去。”
蒋白安啧啧感叹几声:“顾槿妍呀顾槿妍,你说你这是何苦?天下男人真死绝了吗?你非贺南齐不行?别说贺南越的死跟你有关,就算没有关,就凭你对徐夫人犯下的大不敬之罪,你觉得他们家哪个人能接受你?”
“我再声明一次,我的事,不用你管。”
“你听我一句劝,离开他吧,跟着他你是真的不安全,你现在无依无靠,他们家随便哪个人弄个小动作都能让你死的不明不白。”
“我离开他以后呢?跟着你是吗?”
顾槿妍鄙夷的哼一声:“你凭什么认为我跟着他不安全,跟着你就安全了?”
蒋白安刚想开口,又被她抢了话语权。
“蒋少爷,你怎么就看不清呢?如今在晋城多数人的眼里,我都是红颜祸水,天煞孤星,贺家人不会接受我,你们蒋家也一样不会接受。”
“但至少你跟我们家没结那么大的梁子。”
“我早说过,你想要我跟你,就必须跟贺佳音解除婚约,一旦你为了我跟贺佳音解除了婚约,这梁子结的还不够大吗?”
“你父母一定会认为我祸害了贺家又来继续祸害你们家,到时候只怕比贺家对我下手还要狠毒,我只会死得更惨。”
“我会保护好你的,这个你就放心好了。”
蒋白安说完又继续往丛林深处走去。
傍晚时分,贺南齐推掉了一场应酬来到了枫园。
张嫂见他过来,忙恭恭敬敬的迎上去:“贺先生,您过来了,顾小姐,她还没有回来。”
贺南齐看了看腕上的表:“已经五点半了,她还没回来吗?”
“是的。”
“她平时什么时间回来?”
“一般没什么事的话基本五点就会回来。”
贺南齐只当她今天是有了什么事,径直走到沙发边,拿了份报纸看起来。
张嫂诺诺问:“贺先生晚上在这里用餐吗?”
“恩。”
张嫂便进厨房忙活去了。
一个小时后,天已经黑透,顾槿妍还没有回来,张嫂的晚餐却都已经准备好了。
贺南齐再看了看腕上的表,一双剑眉不悦的拧到了一起。
他拿出手机拨通了俪都经理的电话:“顾槿妍下班了没有?”
俪都经理一接到他的电话无比的恭敬客气:“贺先生,您好,顾小姐今天没有过来上班。”
“没有去?”
贺南齐眉头锁得更深。
“是的。”
贺南齐即刻挂断电话,拨给了纪官杰:“马上查一下,顾槿妍去了哪里。”
五分钟后,纪官杰回过来:“贺总,顾小姐的手机查不到定位。”
贺南齐这时脸已经完全黑下来,他站起身,边往外走边吩咐:“马上安排人给我找,就是把晋城掘地三尺,也要尽快把人给我找出来!”
“好的,贺总……”
顾槿槿望着天空一轮皎洁的明月,已经三个小时纹丝不动。
蒋白安从游艇上取了食物来,她也不吃不喝。
蒋白安喝着一罐啤酒时,目光顺着她的视线望过去,吊儿郎当的调侃:“是不是有种海上生明月,天涯共此时的感概?”
顾槿妍懒得理睬他。
她已经苦口婆心的劝慰了一天,不管什么法子都使了,这公子哥就是坚持不肯离岛。
索性她现在也不说了,反正就他养尊处优的高贵皮囊,这蚊虫乱飞的岛屿他还真能待一辈子不成?
蒋白安递给她一块三明治:“真不吃啊?你觉得绝食这招对我管用么?”
“难不成要我喂你?”
“好吧,那我就来喂你好了。”
他撕开包装纸,刚想凑近他,被顾槿妍用力一推,推到了杂草丛中。
嗷——
蒋白安痛苦的叫了一声。
顾槿妍看也不看他一眼,清楚他不过是耍花招。
就她一个女人的力道,能把他一个大男人推伤到哪吗?
可笑。
“顾、顾槿妍!!”
蒋白安吃力的叫了一声她的名字。
顾槿妍这才将目光睨向他,蓦然有些怔愣。
只见蒋白安脸色一瞬间惨白,额头沁着大颗大颗的汗珠,这模样看着完全不像是装的,她才蹲过去问:“怎么了?”
“我好像被蛇咬了。”
“蛇?”
顾槿妍一惊,忙将他从地上拉起来:“哪里?”
蒋白安举起一只胳膊,迎着月色顾槿妍才看到,他真的是被蛇咬了,就在手腕处,一道明显的蛇咬过的痕迹。
一定是她推他时,他两手落地,惊扰到了草丛中的毒蛇。
顾槿妍一时慌了手脚。
“我们赶紧离开这里,到医院去救治!”
“只怕没到医院,老子就死了!”
蒋白安脸色已经越来越苍白,看他的样子,确实很难坚持到离开这片海……
顾槿妍眉头紧锁,思索了几秒,突然做出了一件令蒋白安惊诧万分的举动。
就连她自己,也十分的意外。
她抬起蒋白安被毒蛇咬过那只胳膊,身子一俯将嘴巴贴了上去,用力吸了一口,吸出一口血噗…吐在了灌木丛中。
蒋白安被她惊呆了……
他脸色扭曲复杂,想制止她:“你疯了吗?都不知道是什么蛇,你这是找死!”
她用力抓住他的胳膊,趴上去又吸了一大口,再吐出去。
蒋白安就在月色下,看着她一口接一口的将他的毒血全部吸出来。
最后一口淤血吸出后,她抹抹嘴,“现在应该没什么事了。”
身子无力的蹲下,蒋白安跟着蹲下去,一把握住她的肩:“你……”
他一句话没说,她就先开了口:“你不要误会什么,我救你,不过是因为你也曾救过我。”
她觉得脑袋有些沉,单手拖住额头,“我们两清了。”
“两清了吗?”
蒋白安咬牙切齿:“这下更清不了了。”
“走,我送你去医院!”
他站起身,要拉她起来。
顾槿妍摇摇头:“我们不能一起走。”
她这时反倒比任何时候都清醒:“贺南齐现在一定已经发现了我失踪的事,肯定满晋城的在找我,如果我们一起回去,他不会放过你的。”
“那又怎么样?”
“你是不怕,但我不想再惹什么事……”
顾槿妍觉得头脑越来越晕眩,她攥紧了蒋白安的衣袖:“算我拜托你,放过我吧,我们之间是不可能的,即便没有贺南齐,也不可能,不要再我身上浪费任何时间和精力了……”
“我现在活着唯一的动力就是替我父母报仇,除此之外我什么也不想,你们蒋家和贺家都是名门贵族,我不想再因为我让你们之间掀起什么轩然大波,这样只会让我更累。”
蒋白安嘴唇蠕动了几下,脸色很难看。
“算我求你了好吗?你今天也说了,贺家对我恨之入骨,所以你就别横插一脚了,贺家很喜欢你这个姑爷,如果让他们知道你也对我……只会加重他们对我的恨意,我已经承载不了更多的伤害。”
“承蒙厚爱,大恩不言谢,但你的爱真的会成为我的负担。
“能不能不说了?你再说下去有可能真的要死在这里!”
“你答应我我便不说了。”
蒋白安狠狠戳了一把头发:“上辈子真是欠了你的,好,我答应你,老子回去就跟贺佳音结婚行了吧?!”
顾槿妍点点头。
他将她搀扶起来,朝着游艇的方向前进:“但今天的事情清不了,我蒋白安欠你一条命,今天我在这里发誓,无论将来什么时候,你有什么心愿,都可以找我来兑现!”
“好。”
顾槿妍那时只为了安抚他,却没想到不久后的将来,这个诺言起到了极大的作用。
到了游艇边,她立住不动:“你先走吧,等你上了岸,再找人来接我。”
“你认为我会为了避开贺南齐的麻烦把你一个人丢在这里吗?”
“可是……”
“等到了南岸我自会跟你分开!”
这已经是他最大的让步,她只好妥协。
半个小时后,游艇抵达南岸,顾槿妍催促他:“你不用管我了,先去医院吧,现在手机已经有信号,贺南齐很快就会找到我。”
蒋白安摸出手机,“我先打120让他们来接你去医院。”
打完了电话,他才在她的再三催促下,开着停在南岸边的车神情阴郁的离开了。
果不其然,120尚未赶到,纪官杰已经率领一大堆保镖先赶到了。
纪官杰见到顾槿妍的时候,见她脸色灰白,精神不济,关切的问:“顾小姐,你怎么了?”
顾槿妍摇摇头:“没怎么,我白天闲着没事,开游艇出去转了一圈,在一处海岛被蛇咬了。”
她说完这句话,人就支撑不住晕了过去。
贺南齐赶到医院时,顾槿妍还处在昏迷中。
“到底怎么回事?”
他色厉内荏的质问纪官杰。
“听顾小姐自己说,她是开游艇去了一处海岛被毒蛇咬了。”
“现在情况怎么样?”
“已经脱离了危险,您不用担心。”
贺南齐撇了一眼床上躺着的人:“她说自己开游艇去了海岛,你就相信了?”
“那不然……”
“她根本就不会开游艇。”
纪官杰一时表情复杂。
“我需要知道她撒谎的理由是什么。”
“明白了。”
纪官杰退出了病房。
贺南齐走到床边,握住顾槿妍的一只手,放在额头,头微微低下,闭上了沉重的双眼。
你为什么就不能让我省点心。
他摩挲着她的掌心,胸中丘壑万千。
二十分钟后,纪官杰再次来到了病房。
顾槿妍还没有醒过来,他小声汇报:“贺总,已经查到了……”
“说。”
纪官杰踌躇不语。
“说!”
他重复了一遍。
“就在刚才,我在入院信息那里查到……蒋姑爷也在仁信。”
贺南齐脸色阴沉了下来。
“他的诊断治疗是……被毒蛇咬了。”
“他人在哪里?”
“现在还在急诊科那边。”
贺南齐将顾槿妍的手轻轻放进被子里,迈步走出了病房。
纪官杰跟过去。
就在两人踏出病房的一刹那间,躲在医院旮旯角落里一抹阴暗的影子,悄悄探出了一只脑袋。
不消片刻,一名医护人员模样的男人进到了病房内。
他从口袋里摸出一支细长的针管,将一瓶白色药水注入到针筒里,拇指往上一挤,针头内冒出几大滴水珠,在他阴森的目光映射下,散发出寒冽的光芒……
他将注射器慢慢移向床头上悬挂的静脉点滴,白晃晃的针头插了进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