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94章 五〇四 家风相传

  五〇四、家风相传
  “就是说了哇,你看看,王老师一辈子省吃俭用的,一下子回到解放前,你说说能不气?他是叫他这个不歇心儿子往死撩惝(折腾)呀。”花凤不无同情地说。
  “没办法的,善恶到头终有报。他妈咋死的,他就得咋死。”铁蛋儿妈面无表情地说。
  “哦?哦。他妈那会儿是受了罪了,到死身上都长蛆了,头上那虱子窜得跟跑马似得。我们那会儿还小,经常大人们出地做营生,我们几个娃娃就去逗人老娘娘耍,老娘娘一天没人理涮(理睬),我们去就是恶作剧,她也稀罕呢。她那时候已经动不了了,窝兜屎窝兜尿的,家里都臭死了,你说王老师老婆那么个干净女人,咋能跟那个老娘娘一个家吃饭睡觉的?也奇怪哦!”花凤想起来小时候的事情。
  “那时候没办法,就那么一间破土坯房,不在一个家咋办?总不能把老娘娘扔大路上吧?那样已经是够过分了!”铁蛋儿妈说。
  “那也是。”花凤说,“那时候出地做营生,你记不记得王老师老婆人家头上始终顶着一件衣裳?说是怕阳婆晒黑脸了。”
  “是了,咱们那会儿哪管那么多?队长一声令下,咱们脑子里的石头就立起来了,跟揭脑疯(疯子)一样拼命,还能顾得上管晒不晒?”铁蛋儿妈笑道。
  “就咱们娘母(女性长晚辈)两个是愣子,人家一图侃(怂恿)咱就忘了自个儿是谁了,没命地干。”花凤也笑起来。
  “哈哈哈!那时候年轻,有的是力气,也不服输。”铁蛋儿妈笑道。
  “哎,王东东咋还到澳门去赌了一趟?这大老远的。”铁蛋儿妈不理解。
  “那也是个刺儿头,小打小闹嫌不过瘾,想到大地方去闯一闯呗,不想差一点儿连命都搭上。”花凤鄙夷的神色。
  “几百万就觉得自个儿有钱了?屁!那澳门赌场是啥地方?是全世界的赌-博中心,你去那儿,几百万人民币就跟咱手里几毛钱一样,连个水漂都打不了就不见了,人不大,心倒不小!居然敢到那种地方去混,没把小命丢在那儿就算万幸了!”铁蛋儿接着花凤的话说道。
  “不过,这王老师还是有本事,这么些年攒下几百万?”铁蛋儿妈由衷地佩服。
  “也就二三百万,听说王老师把给王东东买下的楼房也卖了,我也是听人家说,王东东在澳门借了高利贷,还不上钱差点儿给人要了命,王老师到处筹借,拿钱去才把人接回来。”花凤压低声音神秘地说。
  “接他干啥?这种败家子就应该给他死在外头,接回来继续祸害?”铁蛋儿妈的急脾气。
  “你这话说的,败家子也是自己个儿亲生的,能见死不救?”铁蛋儿对母亲的话必以为然。
  “就是呀,再不成器也不能不管。听说王老师气得回来就病了,说是一直在住院,还没出院。”花凤说道。
  “唉!说就已(老话)了:辈辈的鸡会叫明,家风是传不脱的,什么样的人家有什么样的娃娃。”铁蛋儿妈感叹道。
  “那你说人家王老师知书达礼识字的,咋养了这么个败家的儿子?”花凤表示不明白。
  “知书达礼识字?要是真有德性就不会把他妈饿死了,也不会把他大丢在妹子家不管了,老汉能干活、做营生时候跟着你,不能动弹了就丢给妹子,一辈子不去看一眼,这叫知书达礼识字了?连我这个大字不识一箩筐的文盲都不如!有这样的儿子也是他这辈子修来的福分,怨不得别人。”铁蛋儿妈义正言辞地说道。
  “这说啥呢?说得这么热络?”推门进来的王三转问道。
  “没说啥,瞎拉呱。我们在说人家王东东财大气粗啊,一下子输了他老子几百万。”铁蛋儿妈笑道。
  “哦,几百万算啥?没把命丢在澳门算他小子命大了,要不是王来友筹借把钱送去赎回人来,他估计早就给丢到海里喂鱼了。这娃娃胆子可真够大的!那种地方也敢去。”王三转拍拍身上的尘土坐在炕沿边儿。
  “真是时代不同了,江岸这小地方的人也敢到澳门去闯一闯了,你还真是不得不佩服这小子的胆量!”铁蛋儿笑道。
  “我呸!胆量?瞎胆大!有本事不要哭爹喊娘地叫王来友去救他啊?有本事自己个儿摆平,赢他个几百万回来。”王三转一副嫌弃、轻视的口气。
  “给咱们父子敢去了?王东东还是有点儿肚胆的。你看平时来耍钱,几万、几十万输了不哼不哈,你根本看不出他在意。咱们在边儿上看热闹都心慌,人家坐在那儿、十平八稳的,纹分不动。这次去澳门估计也是想去赢一把的,不想到输了个精光。”铁蛋儿心里还是有些佩服王东东的。
  “赌-博耍钱的人都那样,坐在摊户上就把命放在那儿了,输赢几十万对王来友来说都不是事儿,这回玩大了,几百万的输,估计把王来友的家底都输光了。澳门这种地方,是你这种小鱼小虾能捞到钱的地方?真是痴心妄想!娃娃那叫瞎胆大,没见过世面。”王三转鼻子里“哼”了一声。
  “不过话说回来,王来友也该,他对他的父母就是一百个不孝敬,老娘娘饿死了,听说老汉也快死了,你做儿子的不接回来老汉养老送终,让老汉死在闺女家?这叫人办的事儿吗?活该他有这么个儿子来讨债。”王三转道。
  “你不记得王老娘娘死时候,几天几夜死不了干嚎:王来友,你可有好日子过呀,你会遭报应的!”铁蛋儿妈说。
  “是了,那时候,我住在王来友隔壁,每天听见老娘娘磁声道怪(恐怖)地嚎叫,王来友时不时骂上一顿,骂上一顿老娘娘就消停那么一会儿,一不骂就又干嚎上了,半夜听见,真是瘆得慌。”花凤双手搓着起了一身鸡皮的胳膊心有余悸地说。
  “所以说,好狗房上卧,一辈传一辈。好好赖赖都会传下来的,王东东今儿的做法比起王来友那会儿不止好上多少倍了。”王三转咂咂嘴说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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