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36.第336章 情关
“其实入了这个幻象阵，未必就不是什么好事。”段老长叹一声又说道，“与其说是乱了你的心，不如说是让你更了解你究竟在想些什么，让你认清自己的心，从某种程度上而言，幻象阵只是把你心里的一些东西表现出来了而已，就当是一次心的磨练吧，这对你‘为人’，也是颇有好处的。”
段老说的语重心长，似乎已经料到了夜女面巾之下的那张脸。
夜女解下了面巾，露出了秦峥此时最不想看到的那张脸，是林希羽。
秦峥此时惊恐的，并不是夜女就是林希羽这个幻象，而惊恐的是，这个幻象阵将他这阵子内心所想的东西，用更具有冲击力的方式表现了出来，用更加直接的方式告诉他，“你对于她，已经没有那么信任了，你在怀疑她，你不相信他。”
秦峥不知道该叫眼前的人夜女，还是林希羽，于是他一时语塞，所以她先开口了，她说，“秦峥，你怎么了？我们不是说好的，要是哪天我骗了你，我一定有苦衷，为什么你还不来帮我?”
“我……”秦峥记得这句话，那一个月夜，在东泽村外，她说的每一句话他都记得，一直记得。
现在的秦峥，与其说是在面临夜女对他的拷问，不如说，是他自己在和自己对话，林希羽和夜女的事已经化作了一个心结，在他的心中纠缠不休了许久，终于在这次的幻象阵中，被一次性的爆发了出来。
“我……我不知道。”秦峥颓然放下了手里的月牙鞘，垂着脑袋，看着林希羽的影子越来越接近，然后进入眼帘的，便是那双踩着黑靴的脚，然后便是她的整个身体。
整个过程，可可只是在边上看着，一言不发。
她几乎是贴在了他的面前，她将白嫩的掌心贴在了秦峥的心口上，一双青色的眸子看着秦峥微微有些闪躲的黑眸，吐气如兰道，“秦峥，是不是这里很难受？”
秦峥看着这双好似熟悉又好似不熟悉的眸子，终究还是点了点头道，“你还是你，总能知道我的想法。”
“当然。”林希羽笑了，两个眼睛笑得弯起，犹如两轮弯月，这是秦峥日思夜想的笑容，现在就这么出现在了他的眼前，这让他一下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忘记了幻象，忘记了夜女，忘记了所有纷纷扰扰的一切，然后不顾一切地抱了上去，抱了个满怀。
怀里的感觉是这么温热，耳边的浅笑是这么真实，身边的狂风骤停，林希羽突然丢下了手里的千尺，轻咬着秦峥的耳朵道，“秦峥，我们哪儿也不去，就在这里呆着，好么？”
秦峥的身子一僵，眼里的目光开始变得有些呆滞浑浊起来，然后他木木地点了点头道，“好。”
段老再次发出了一声悠悠的长叹，情之一关，最为难过，更何况秦峥初涉此道，更是容易泥足深陷，这就算是秦峥来到这魂武大陆上，第一次面临的情关吧……
段老似乎想起了什么，转身把自己关进了小木屋，再也不管外面的情况了。
此时，秦峥和林希羽之间的画风突变，林希羽不知道何时已经褪下了那身黑色的夜行衣，换了那身美丽至极的碧色琉璃，而他们所在的那片空地上，也凭空搭起了一个小木屋。
秦峥甚至把那个模拟温泉屋也拿了出来，供他们沐浴所用，而他们的武器，千尺和月牙鞘，则是早就被丢在了远处的树下，不知不觉已经蒙上了厚厚的一层灰尘。
日升月落，一天又一天，秦峥和林希羽就这样一起生活着，早就忘记了她曾经做过夜女，也早就忘记了自己的初衷，忘记了常青，忘记了段老，忘记了幻象阵。
他这一次，彻底迷失了，只因为对方，是林希羽。
或许不是他忘记了，只是他故意不想想起。
某一夜，秦峥与林希羽突发奇想的坐在了屋顶，仰望着星空，秦峥转头看到了那双专注的青色眸子，不知道为什么，脑海里突然出现了另一双青色的眸子。
有那么一瞬，林希羽的脸上就好像画上了一个脸谱面具似的，若隐若现。
秦峥的脑海里突然闪过了一个名字，这个名字就在嘴边，若隐若现，双唇开开合合，却始终想不起来。
他这是怎么了，什么时候他的记忆变得如此之差，他有些懊恼地敲了敲自己的脑袋，不过还真有用，仅仅一下，便把那个名字敲回了他的脑海之中，于是他脱口而出道，“常青！”
“怎么了？”林希羽用有些关怀和担忧的眼神看着秦峥，眼中是绵绵的情谊。
“没、没什么。”秦峥的脑袋开始越发的疼了，一幅幅画面开始在他的脑海中闪过，突然他站了起来道，“不行，我得去找她。”
“怎么了？你不准备留在这里陪我了？”林希羽的嘴唇微微撅起，看起来非常的委屈。
秦峥低首在林希羽的樱唇上，蜻蜓点水般印了一吻道，“她被困在幻象阵里了，我得去救她。”
说着，他就转身要跳下屋檐，可是他的脚步却是骤然一顿，等等……幻象阵？
所有的回忆，就像是醍醐灌顶一般，一下子全部灌入了秦峥的脑海中，他的脸色一下子苍白如纸，难道他这阵子与林希羽在一起的日子，全部都是幻象？
他慢慢回头，看向那正一脸柔情看着她的林希羽，看着那一身美丽的碧色琉璃，他在这里，到底耗费了多少时间？
“也不久，梦中苍茫数十载，只是弹指一挥间。”段老的声音适时的出现，秦峥既然能自己从这个梦中觉醒，他觉得也是时候将他从这个深渊中拉出来了。
“段老，我要怎么办?”
“杀了她，破幻象。”
“可是她……”
“她只是你心中思念所化的幻象，真正的她还在哪里等着你，你觉得，该怎么做？”段老叹着气，他深知说的容易，要做有多难。
“我明白了。”秦峥抿着唇，走到了那堆满了灰尘的月牙鞘边，将它拿起，十分小心地拍了拍，然后抽出了那不曾蒙尘半分的碎玉剑，一剑就劈在了一边的千尺之上。
“秦峥，你在做什么！”在林希羽的惊叫声中，千尺化作了万千碎片，消失在了深黑色的草地上。
秦峥的眉头越皱越深，他回头，看向了那个屋顶上的身影说道，“这段时间，我很开心，可能是我来到魂武大陆以来，过得最开心的一段时间，你是我理想的样子，过的是我理想的生活。”
“但是理想终究是理想罢了，沉迷于毫无意义的幸福妄想和过去中，都是毫无意义的，无论你是不是夜女，我都依旧相信你，我会听你说你的理由，会让你告诉我你的苦衷，但是首先，我得先从这个地方出去。”
于是秦峥，终究还是将那把剑刺进了林希羽的幻象的心口，在极度的痛心中，看着她慢慢消失在自己的面前。
“很多人都过不了这一坎，但是你过去了，这已经很不错，而且花的时间，比我想象中还要短些。”段老试着鼓励秦峥，并分散他的注意力。
“嗯。”秦峥有些低落，他送走了一段，看似犹如天堂一样的生活，但是现在的他很清楚，那其实是让人无限沉沦的地狱。
他周围的场景突变，温泉屋还在，他和她一同搭建的木屋却凭空消失，可可还站在哪里，巧笑嫣然地看着秦峥道，“师傅，你在想什么？这么出神。”
所有的一切，就好像是什么都没发生过一般，时间完美的接洽到了风铃儿出现之前。
秦峥本以为，林希羽的幻象的破灭，便是送走了他心中最大的一道坎，可是他发现，这个幻象依旧没有结束。
他在阵中走了许久许久，始终都在原地踏步，而且新的幻象，也始终没有出现，难道，他就要这样被困在这里了？
突然，他的脸色变得极为难看，因为他突然发现了一个极其让人难以置信的事实，他阴沉着脸，看向了身边的可可……
“师傅，你怎么了，为什么这么看着我？”可可发现了秦峥的目光，不由自主地向后退了一步，就像是真的被秦峥吓到了一般。
秦峥冷着声音问道，“可可，你跟过来，为什么……不把小强带来？”
秦峥也是直到如今才发现不对劲，可可和小强基本上是除了睡觉上茅房以外都是形影不离的，别说是可可不带小强，小强自己也会像是牛皮糖一样跟上来，这么长时间小强不在，他竟然才刚刚发现，不由得开始懊恼起自己的大意来。
“小、小强啊……”可可也状作猛然想起一般，猛地拍了拍自己的脑门道，“哎呀，把他给忘在山洞里了，我这就回去找他。”
说着，她转身就朝着山洞的方向走去，可是走了两步又苦笑着回过头道，“我忘了，我们现在走不出去，小强也不知道怎么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