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51 章

  第 51 章
  尾声(二)
  “好!咱们立刻就做,时间不早了,别误了叔叔的晚饭!”赵叔叔说着对外面的护士大声吩咐,“让手术室准备一下,马上做个大脑活检!”
  稀里糊涂地随着老爸和赵叔叔来到手术室外,护士把一个本子递了过来,郝佳接过来一看,原来是需要患者和家属签名认可的手术单,郝佳突然意识到自己已经满过十八岁,许多事父母已经不能替自己做主了。
  草草看了看手术单,除了最上方手术栏目上“大脑活检”几个字,其它栏目郝佳都似懂非懂。签上自己名字后,郝佳把手术单交给了父亲,那上面还有一栏是家属签名,郝佳突然想让妈妈来签。
  “妈妈怎么没来?”她问。
  “我没告诉她,只是一种例行的检查,没必要让她担心。”老爸说着在手术单上草草签下名字,然后把它交了护士小姐。
  郝佳心中依然有些担忧,忙给家里打了个电话,听到妈妈的声音,她突然觉得有些委屈,女儿要进手术室了,她也不来看看。
  “佳佳,检查结果怎样?”
  “我还要做个大脑活检,马上就做。”
  “哦,早点回来,我给你做好吃的!”老妈说着就挂断了电话。郝佳突然有些失落,也许是自己太娇气了,本来就是个普通的检查,非要紧张得跟个怕打针的孩子一样。这样一想郝佳也不好意思再跟好朋友打电话,便随着赵叔叔进了手术室。
  忐忑不安地躺上手术台,郝佳注意到几个护士和医生除了赵叔叔自己都不认识。以前经常来医院玩,许多医生护士虽然叫不出名字,但都熟悉,哪怕她们现在戴着大大的口罩,只留一双眼睛在外,但郝佳依旧能肯定其中并没有自己的熟人。她不禁问赵葆初:“廖阿姨怎么没有在?”
  廖阿姨是脑专科的护士长,跟郝佳比较熟悉,人也很和蔼。郝佳希望有一个慈祥的阿姨在身旁照顾自己。却听赵葆初说道:“廖护士长现在不当班。”
  “哦”了一声,郝佳心惊胆战地观察着护士们准备着手术工具,那根用作脊髓穿刺的针大得吓人。郝佳突然问:“怎么这些护士我一个都没见过?”
  赵叔叔似乎怔了一下,隔着厚厚的口罩含混地解释说:“有些手术熟人要回避,这是医院的规定。”
  郝佳心中突然有一种不安,却不知道是因为什么,她努力想赶走这种不安,但它却像浓雾一样笼罩着自己。麻醉师拿着针筒过来了,望着那令人恐惧的粗大针头,郝佳突然从手术台上跳了起来,推开身边的护士大声道:“我不做了!”不等几个人反应过来,她已经推开大门跑了出去。
  门外的老爸一脸诧异,郝佳没有理会他的追问,像发疯一般逃出了医院。她跑得是如此之快,以至追出来的老爸只能看着她越跑越远。
  街上还在下着大雨,郝佳的全身很快就湿透,她茫然地跑出几个街区后终于停下来,然后望着满世界的雨雾发愣。冰凉的雨点让她浑身发冷,她抱着胳膊躲到街边的屋檐下,用公用电话给许宜雯拨了个电话。
  “喂!哪位?”许宜雯的声音永远有种懒洋洋的味道。郝佳顾不得寒暄,直接道:“我今天去医院检查了!”
  “结果怎样?”许宜雯立刻就听出了郝佳的声音。
  “我、我不知道,我刚才从手术室逃了出来!”郝佳浑身不由自主地颤抖起来。
  “啊!怎么会这样?”
  “我不知道该怎么说,反正我害怕极了!”郝佳连声音都哆嗦起来,“做手术的是我老爸一个朋友,他说这种手术医院有规定,熟人要回避,但他却没有回避!”
  “嘿,我当什么事呢!”电话中传来许宜雯满不在乎的声音,“现在还有什么规定是一丝不苟在执行?你老爸那个同事是脑科方面的专家吧?这不就结了?”
  郝佳哑然无语,赵叔叔是本市最好的脑科专家,人家看在老爸的面上违反规定亲自给自己做检查,也是一片好心,谁知自己偏要神经过敏,胡思乱想。郝佳顿时有些后悔起来,匆匆对着话筒说了声:“我挂了!”便挂断了电话。
  看看雨蒙蒙的天色,已经快到下班的时候,现在要回去重新做已有些晚了。郝佳对着雨雾愣了半晌,最后只得顺着街边慢慢往家走。这儿离家还有很远,不过她不打算尽快回去,只想在街上一个人静静地走一走。
  天色黑了下来,雨也渐渐停了,郝佳在一家街边的私人诊所外停住脚步,她打量着诊所外的广告,上面写着:魏氏诊所,专治各种疑难杂症及青少年心理疾病。
  郝佳心里蓦地升起一丝希望,她希望自己的失忆仅仅是一种心理疾病,而不是大脑出现了什么病变,这样的话就不用做什么大脑活检了。
  “姑娘是要看病吗?”郝佳正在打量,诊所里突然传来一声询问,接着,一个相貌有些猥琐的中年男子迎了出来,殷勤地向郝佳招呼。中年男子大概有四十多岁,一身脏兮兮的白大褂,嘴唇上有两撇毛毛虫一样的小胡子,让人有些反感。郝佳皱了皱眉头,小声问道:“你能治失忆症吗?”
  那中年男子一怔,笑道:“那要看具体什么症状,有些失忆是医学上的不治之症,有些只是心理问题。”
  ...
  “没关系没关系!”那男子殷勤地把郝佳领进诊所,满脸堆笑地给郝佳接了杯热水递过来,“医生的宗旨是治病救人,不能因为患者没钱就袖手不管。我先给你做个检查,你什么时候有钱了随时给我送来就是。”
  捧着热腾腾的水杯,郝佳身上的寒意稍微减弱了一点,听到医生这话,她的心里更是热乎乎的一阵温暖。她不禁感动地问:“先生怎么称呼?”
  “我姓魏,你就叫我魏大夫吧。”那中年男子说着递给郝佳一块干毛巾,示意说,“把你头发和身上擦擦吧。”
  郝佳这才发觉自己浑身湿透,水珠顺着发梢衣角滴落下来,在地板上集成一大片水渍。她忙接过毛巾胡乱擦擦头发,心里满是愧疚。那魏大夫到也不计较,示意郝佳坐下后,便问道:“你刚才说你患了失忆症?”
  “是的!”面对陌生人,郝佳反而觉得放松了许多,忙把这段时间发生在自己身上的失忆,以及方才要进行的活检一五一十地说了出来。刚开始魏大夫还在本子上写写画画做记录,最后竟听得入神,望着不住在比划叙说的郝佳竟有些痴了。
  ...
  “赵叔叔是这样说的。”郝佳随口应着,心中却在寻思如何才能不伤魏大夫面子礼貌地离开。
  ...
  郝佳吓了一跳,想离开的念头顿时烟消云散。只见魏大夫在自己头上比划道:“通常做大脑活检,是在这个位置用钻头在颅骨上钻出一个小孔,然后以专用的空心针刺入大脑组织,取一点脑细胞做细胞检查,跟抽脊髓完全不是一回事。”
  “那赵叔叔和我爸爸为什么要骗我?”郝佳头脑中一片混乱。
  魏大夫耸耸肩说:“可能是你的病情十分严重。通常大脑活检是针对CT中发现大脑有肿瘤的情况才做,主要是为了确诊肿瘤的性质。这个检查有一定的风险,头上也会留下一个疤痕,所以很少对CT检查完全正常的大脑做活检。”
  郝佳心中突然害怕到极点,莫非CT检查发现有肿瘤,所以才要做活检?为了怕我担心,才跟我说检查结果完全正常?
  “你跟我来,我给你检查一下看看。”魏大夫说着打开了里间检查室的门。郝佳迟疑了一下,最后还是进去躺到检查台上,六神无主地等待着魏大夫的检查。只听他在一旁准备着检查的工具,从一侧的药柜橱窗玻璃上,可以看到他忙碌的影子。
  房间中突然弥漫起一种奇怪的味道,这种味道郝佳曾经在老爸做手术的时候闻到过,那是乙醚的味道!郝佳从橱窗玻璃中望过去,看到魏大夫戴着口罩,正把一瓶液体浸倒在手中那团棉花上,然后仔细盖上药瓶,这才把那团棉花藏在身后走了过来。郝佳突然意识到自己的危险,忙从检查台上一跳而起,冲着魏大夫裆部狠狠一脚踢去。猝不及防之下,魏大夫裆部被踢了个正着,不由一声痛叫,夹着腿佝着腰连连后退。郝佳不知哪里来的勇气,冲上去又是一脚,准确地踢中魏大户下巴,顿时把他踢倒在地。
  拉开检查室的门刚逃出两步,郝佳突然又停了下来,抄起外间办公桌上的大理石镇纸又返身而回,狠狠一下砸在挣扎着要爬起来的魏大夫头上,然后抓住他的头发喝问:“刚才你说的都是真的?”
  ...
  “你方才所说关于大脑活检要钻孔开颅,都是真的?”郝佳抓着魏大夫的头发喝问。她对眼前的血腥情形一点也不害怕,只想知道方才这个无良大夫所说的是不是事实。
  “句句是实!”魏大夫在郝佳的突然袭击下竟完全失去了反抗的勇气,还怕这恶少女高举的镇纸再次落在头上,他急忙补充道,“书柜中有关于大脑活检的资料,不信你去看看!”
  郝佳扔掉镇纸,捡起魏大夫落在地上的那团棉花捂到他的嘴上,只几秒钟时间,这个无良大夫就浑身一软瘫倒在地,完全失去了知觉。郝佳扔掉浸满乙醚的棉花,暗自庆幸自己侥幸逃过一劫。以前曾听老爸说医院发生过这样的事,有不良医生用乙醚这种快速麻醉剂麻醉患者实施强奸,没想到今天竟让自己遇上。
  ...
  离开诊所的时候天完全黑尽,外面又下起了大雨,郝佳脱下灌满雨水的旅游鞋,赤脚在大雨中狂奔
  三、逃亡
  ...
  郝佳没有心情理会旁人,避开众人探询的目光径直躲到卫生间中,坐在马桶上呆呆地发愣。她很想问问老爸和赵叔叔,自己大脑究竟出了什么毛病,需要钻孔活检,却又不告诉自己实情?但一时间她又不知该从何问起。
  门外的邻居和老爸的同事们逐渐散去,外面静了下来,只听老爸在门外埋怨道:“佳佳你实在不象话,害大伙儿为你担心了半天。你要再不回来,我们差点就报警了。”
  “行了行了,回来就好,别再责怪孩子!”老妈在门外把老爸推开,然后敲了敲卫生间的门,“佳佳,我给你找了换的衣服,快洗个热水澡,小心别感冒了!”
  郝佳把门打开一道缝,从门缝中接过老妈递来的衣物,然后把门重新插上。望着镜子中那个面色苍白,两眼茫然的少女,她不禁感到十分陌生。
  脱下溅满泥水污汁的衣衫,郝佳赤裸着全身站到淋浴的喷头下,让滚烫的热水冲刷自己疲惫的身心。在弥漫着水雾的温暖浴室中,郝佳的心神渐渐平静下来,她决定洗完澡就开诚布公地跟老爸老妈谈谈,无论大脑出现了什么病变,自己都应该有知情权。自己已经满过十八岁,即使是父母也不该包办一切,更不应该欺骗自己!
  ...
  “佳佳怎么了?”听到叫声,外面的老爸老妈匆匆过来,敲门问道。只听卫生间里只有哗哗的水声,听不到郝佳任何回答。妻子忙拍着门高喊,“佳佳快开门,是妈妈!”
  半晌不见郝佳回答,二人交换了一个眼色,立刻奋力向浴室门撞去。可惜门十结实,丈夫忙对妻子示意:“快去拿斧子来!”
  一斧砍掉门锁,二人终于推门而入,只见浴室中空空荡荡,郝佳已经不见了踪影。
  “快通知所有人,郝佳逃走了!”丈夫示意妻子去打电话,而他则快步来到浴室那扇洞开的窗户前探头往外望去,立刻就发现了躲在窗外的郝佳。此刻她正抓着楼房外墙的管道往一旁爬去,离窗户已经有两三米远。
  “佳佳你干什么?你疯了?快回来!”郝佳的父亲想伸手抓住女儿,却总是差了那么一点点。他一脸焦急,不过却不是因女儿身处险境那种担忧和焦急。这里是四楼,离地面足有十多米高,任何人一旦失手摔下去,即使不死也要成残废。
  ...
  “佳佳快回来!那里很危险!”父亲在不停地招手,并尝试着想爬过来,但他显然不够灵活,也不敢轻易冒险,只得焦急地向郝佳招手示意。郝佳不知道下一步该怎么办,这里上不挨天下不着地,根本无路可走。她望着陌生的父亲,正犹豫着是不是向他伸出手,就在这时,她突然看到从附近的楼房中冲出来十几个人,郝佳认出他们是父亲的同事和邻居,在赵葆初叔叔的指挥下十几个人忙而不乱地四下散开,几个人把住了这幢楼的各个出口,另外有人则顺着排水管道往楼上爬了上来,身手敏捷如猴。众人行事井然有序,俨然一小队训练有素的特种部队。
  郝佳心中的恐惧再次占了上风,她像落入陷井的野兽一般,绝望地四下张望,寻找着逃命的出口。突然,她像羚羊一般奋力一跃,从高高的四楼窗台扑了下去。下方的空地上有几棵枝叶茂盛的法国梧桐,只有五六米高。只见郝佳雪白的身影如飞鸟投林一般,从上方十多米高处一头扎进了树冠中。
  枝挑树叶抽得郝佳浑身火辣辣的痛,胸口更被一根粗大的枝挑重重撞击了一下,郝佳一声痛叫紧紧抓一根树枝,借着树枝的弹性轻盈地落到地上,顾不得理会身上的伤势,她立刻发足向远方狂奔。
  楼下几个人目瞪口呆地望着这一幕,半晌才回过神来,立刻在赵葆初的指挥下向郝佳追去。其中一个人边跑边拿出对讲机叫道:“保安!有个女人向大门跑来了,快拦住她!”
  前方就是小区的大门,两个保安冒雨拦在出口处,像老鹰抓小鸡一般张开了双臂。郝佳放慢了速度,在离两个保安三米远时突然向左边一晃,跟着加速变向一脚踏在右方的墙上,借着冲力在墙上奔行两步,从斜上方踏墙越过了两名保安的堵截。两名保安看到眼前这电影特技般的情形,不由目瞪口呆面面相觑,好半晌没回过神来。
  待赵葆初带着十几个人追出小区大门时,只见外面大雨滂沱,几米外就看不清人影,更不知郝佳跑向了哪个方向。他立刻向左右两方和正前方一指,十几个人立刻分成三路,冒雨向三个方向追去。几分钟后众人先后回来,齐齐向赵葆初失望地摇头。
  ...
  郝佳不知道跑出多少条街才慢慢停了下来,此刻她感到浑身火辣辣的痛,被树干撞击的胸口更是痛得喘不过气来,尤其被树枝挂伤的胳膊大腿,被雨水一淋更是痛得钻心。她只得跑到立交桥下,在雨水淋不到的地方抱着冰凉的水泥柱子失声痛哭。
  身后响起了一声刺耳的口哨,郝佳吓了一跳,回头望去,就见立交桥下的背风处,两个流浪汉正目光炽炽地盯着自己。二人半躺半坐在肮脏的地铺中,对突然出现的半裸少女吹起了口哨。郝佳身上仅有一件汗衫和短裤,湿透后几乎透明,露出少女玲珑的曲线。两个流浪汉的目光令郝佳感到害怕,忙躲到一旁的水泥柱子后。谁知她的退缩反而激起了两个流浪汉的勇气,二人交换了一个眼色,便从两侧围了过来。其中一个还猥琐地招呼道:“小妹妹,什么事不开心啊?让哥哥安慰安慰你。”
  “你别过来!”郝佳擦干眼泪,警惕地打量着二人。只见二人双目赤红,眼中闪出淫亵的光芒。不等郝佳反应过来,一个流浪汉突然从后方抱住了郝佳的腰,另一只手则捂住了郝佳的嘴。
  ...
  另一个眼部受伤的流浪汉已经恢复过来,原本打算上前帮忙,却被郝佳的疯狂吓得目瞪口呆,傻愣愣地半晌没有任何反应,直到郝佳丢下地上的流浪汉向他逼过来时,他才惊惶失措地连连后退,忙乱地掏出柄小刀色厉内荏地比划说:“你、你别过来!别过来!”
  郝佳对流浪汉手中的刀视而不见,只瞪着那流浪汉喝道:“把衣服脱下来!”
  流浪汉一愣,赶紧把身上那件脏兮兮的风衣脱下来,在郝佳的示意下扔给了她。风衣又破又臭,郝佳皱着眉把它披在自己身上,遮住了半裸的身体,这才对那流浪汉一声呵斥:“滚!”
  ...
  当郝佳渐渐冷静下来之后,不禁对自己造成的结果感到害怕。她像所有闯了祸的孩子一样,第一个念头就是赶紧逃离现场。她突然想起同学许宜雯的家就在附近,而她的父母好像都不在家,想到这郝佳立刻向许宜雯的家跑去。
  十几分钟后郝佳出现在一个高尚小区大门口,她的形象令守卫的保安不敢放她进去,只勉强同意她用门卫电话给里面的住户打个电话。好几分钟后,话筒中才传来许宜雯那带有浓浓被窝味的慵懒声音:“谁啊?”
  “宜雯,我是郝佳!”听到朋友那熟悉的声音,郝佳鼻子一酸,哽咽着说不出话来。
  “郝佳?”对方有些意外,跟着连连抱怨,“我的好妹妹,拜托,现在是半夜两点吔!你要不给我一个吵醒我的理由,明天看我不撕了你!”
  “宜雯,我就在你们小区大门口,快让我进去。”郝佳强忍泪水,简短地说道。
  “出了什么事?”许宜雯彻底清醒过来,忙让郝佳把电话交给门卫,尽职的门卫这才放郝佳进去。
  一分钟后郝佳出现在许宜雯的家门口,只见好朋友早已身穿睡衣开门等着,看到好朋友那胖乎乎的身影,郝佳再忍不住,不顾对方的惊诧,一下子扑到她肩上放声大哭。
  ...
  几分钟后许宜雯从厨房端出一碗热腾腾的泡面,正要招呼郝佳享用。却见她已经歪在沙发上睡着了,她的嘴里塞满了饼干糕点,一只手还拿着一盒刚撕开的牛奶。
  ...
  几分钟后赵葆初便带着十几个人出现在许宜雯家中,进门后他不及寒暄就气急败坏地问:“人呢?”
  “她逃走了!”许宜雯一脸沮丧,解释说,“她趁我打电话那会儿就逃走了,连我给她煮的泡面都没动一下。”
  “笨蛋!”赵葆初低声嘟囔了一句,转头对十几个人喝道,“她还没跑远,立刻分头给我去找!”待十几个人匆匆离去后,他又转头吩咐许宜雯,“一旦她再给你打电话或再来找你,立刻向我报告,一分钟都不要耽误。”
  待赵葆初带人离开后,许宜雯才关上房门把泡面倒入垃圾桶,然后脱掉被郝佳弄脏的睡衣,赤裸着身子来到卧室的衣帽间,打开衣柜门准备找件睡衣换上。就在她取下一件睡衣的瞬间突然愣住了,双眼蓦地睁得溜圆,一脸惊诧。只见睡衣后,郝佳正冷冷地盯着自己。
  ...
  “郝佳你听我说,”许宜雯连忙解释道,“方才我见你那模样,以为出了什么事,自然要给你的家人和朋友打电话。”
  “不错!今晚确实发生了许多事!”郝佳盯着许宜雯说,“我发现爸爸妈妈都在欺骗我,而赵葆初叔叔更是带着不少邻居和同事要捉拿我,我刚到你家你就给他打电话,要不是我见机得快,现在已经落到他手中。你为什么要出卖我?你们究竟有什么阴谋?”
  “我、我没有!”许宜雯急得涨红了脸,“见到你今晚的模样,任何朋友都会给你家里打电话,一时间我又想不起你家的号码,就只有给你爸爸的朋友赵医生打电话。他跟我爸爸很熟,所以我有他的号码。”
  “还在骗我!”郝佳一把把许宜雯推倒在床上,抄起床头的香水瓶往墙上一磕,然后把锋利的碎玻璃瓶抵在许宜雯脸上,喝道,“那你为什么要背着我打电话?要不是我注意到你这个从来没下过厨房的懒猪居然会给我煮泡面,恐怕你那碗泡面就要把我放倒!要不是我假装睡着,又怎会发现你的真面目。说!你们究竟有什么阴谋?为什么个个都在骗我?”
  “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许宜雯的脸色有些发白,却依然在矢口否认,“郝佳你冷静点,我们是最要好的朋友,我怎么会害你?我背着你打电话只不过是怕吵醒你罢了,你不要胡思乱想!”
  “还不说实话,信不信我划破你的脸?”郝佳手上加了几分劲,顿时把许宜雯憋得满脸通红。她的眼里闪过一丝恐惧,却闭上眼睛道:“信不信随便你,你只为心中的揣测就要伤害我,那我也没什么办法。”
  望着一脸决然的许宜雯,郝佳反而犹豫起来。这是自己最要好的同学和朋友,曾经和自己亲如姐妹,即便知道她在说谎,郝佳也依然无法下狠心伤害她。犹豫半晌,她终于扔掉破玻璃瓶,失望地对她道:“你不告诉我真话也没关系,我一定能找到原因!”
  说完郝佳转身就走,待惊魂稍定的许宜雯追出来时,早已不见了她的踪影。
  郝佳独自在空无一人的街头徘徊,不知道该往哪里去,更不知道谁能帮助自己。许宜雯是自己最信任和最要好的同学,连她都会欺骗自己,郝佳不敢再相信任何同学和老师。她发觉自己置身于一个阴谋之中,却又完全把握不到它的真正目的。
  前方一块不起眼的广告牌吸引了郝佳的目光,它像一座灯塔,在黑暗中照亮了郝佳的心,也温暖着郝佳的心。那广告牌上用黑白分明的大字写着:有困难,找警察。
  四、报警
  “报警!我要报警!”郝佳不顾门岗的阻拦,强行闯进了最近一家公安分局的大门。一个睡眼惺忪的值班警察迎了出来,把郝佳领进了值班室。
  “小妹妹别激动,先喝杯水再慢慢说。”值班警察身材高大,相貌英俊,让人油然而生一种安全感。郝佳平静下来,捧着他递过来的水杯坐下后,却不知该从何说起。
  “我叫卫国强,你可以叫我卫警官。”值班警察看起来非常年轻,像是刚从警校毕业的学生,对自己的本职工作充满了热情和自豪。只见他拿出记事本和钢笔,用同情的目光打量着郝佳说,“你可以告诉我为什么报警吗?”
  郝佳犹豫起来,不知道该如何向眼前这位比自己大不了几岁的警官叙述如此复杂的案情,她怕对方根本就不会相信。卫警官见状眼里越发泛起那种令人感动的同情之色,并建议道:“小妹妹,如果你觉得不方便跟我讲,我马上打电话让局里派一名专门处理性侵犯案件的女警官过来。”
  “不要!”郝佳吓了一跳,没想到对方将自己当成了一名性侵犯的受害者,她不禁羞得满脸通红。卫警官对郝佳的反应有些意外,想了想,柔声问道:“能告诉我你的名字吗?”
  “我叫郝佳。”郝佳渐渐平静下来。
  “年龄?”卫警官在本子上记录起来。
  “十八岁。”
  “有身份证吗?”卫警官问完家庭住址、父母姓名及所在学校后,抬头看看郝佳,正准备跳过这一项,却听郝佳道:“我没带身份证,不过我记得自己的身份证号码。”郝佳说着便把自己的身份证号码背了出来。
  ...
  郝佳迟疑片刻,才开始把发生在自己身上的事慢慢说了出来。只见卫警官越听越疑惑,最后甚至停止了记录,望向郝佳的眼神也越来越怪异。最后他突然打断了郝佳的叙述,上下打量着郝佳问道:“你方才说你为了躲避父母和赵叔叔的捉拿,从四层楼上跳下来,然后甩开了十几个男人的追捕逃到大街上?”
  “是的!”郝佳点头道。
  “嗯,好的,你继续讲。”卫警官放下手中的笔停止了记录。
  郝佳继续叙述着,讲着讲着她不由停了下来,她注意到卫警官根本没有再记录,只是用复杂的眼神打量着自己。郝佳突然意识到,自己的话对方根本就不相信,甚至把发生在自己身上的事当成了精神病人的妄想。
  “不说了,我累了!”郝佳说着站起来就要走,却被卫警官拦住道:“这么晚你还要去哪里?你浑身湿透,若不赶紧换身干衣服,肯定要大病一场。你先把我这衬衫换上吧,今晚就在这儿休息,明天再继续讲。”
  外面还在下雨,郝佳根本无处可去。迟疑片刻,她盯着卫警官的眼睛说:“你答应今晚不给我父母打电话,我就暂时留下来。”
  卫警官迟疑了一下,还是答应道:“好,我答应你。”
  郝佳深盯了卫警官一眼,发现他的眼睛十分坦诚,充满同情和关爱。郝佳这才接过他递来的毛巾和衬衣,到卫生间抹干身子换上干净衬衣出来,在值班室的床上一躺,在极度疲惫中闭上了双眼。
  朦朦胧胧不知过了多久,郝佳突然从沉睡中醒来,窗外天色已明。郝佳隐约听到值班室外有人压着嗓子在小声说话,好像是卫警官在与一个同事交接班。只听他低声道:“昨晚这个报案者可能精神有点问题,我建议请示上面派一个精神病医生来确认一下,如果真是如此,还是打电话给她的家人,让他们来把她领走吧。”
  “你咋知道她精神有问题?”另一个警察小声问道。
  “她说她为了逃过家人的捉拿,从四楼上跳下来,却还安然无恙。后来遇到两个心怀不轨的流浪汉,她一个十七、八岁的少女,居然把其中一个打倒在地,把另一个吓跑了。”卫警官说着笑了起来,似乎觉得十分有趣。另一个警察却惊讶地问:“她说她打倒了一个流浪汉?在什么地方?”
  “好像就在前面不远的立交桥下,我看她说得荒唐,后面就没有记录。”
  “今早有人在前边的治安岗亭报案,说有一个流浪汉就死在那座立交桥下!看现场是被人用钝器猛击头部致伤昏迷,因抢救不及时而致死!”
  卫警官似乎惊呆了,不由提高了声音:“这么说那女孩所说有可能是真的?”
  “至少她打伤一个流浪汉的事有可能是真事!”另一个警察急道,“快对她重新录个口供,就算她是出于自卫,也可能存在防卫过当的情节,她的口供非常重要。”
  郝佳听到这话非常害怕,她没想到昨晚那个流浪汉会死,如果事先知道的话她决计不会来自投罗网。她不禁从床上跳起来,本能地想要逃避,却见房门已开,卫警官和另一个警察已经进来。卫警官一见郝佳的神色,便知道方才的话让她听到了,他忙安慰道:“你别害怕,如果是出于正当防卫而伤害了他人,法律会保护每一个公民的权利。”
  郝佳在卫警官同情的目光中渐渐平静下来,心里不那么害怕了。卫警官向她和蔼地伸出手:“来!咱们去审讯室再录份详细的口供,我会尽力帮助你!”
  昏昏庸庸地随着卫警官和另一个警察来到问讯室,警察局中已经陆续有人来上班,渐渐开始忙碌起来。不一会儿重案组的两名便衣警察也来到问讯室,众人的脸色都十分严肃,因为有人死亡,这案件陡然就变得严重起来。
  ...
  问讯尚未结束,就见几个西装革履的中年男子在分局长的陪同下闯了进来,分局长把几个正在为郝佳做口供记录的形警叫出问讯室,然后含含糊糊地向双方介绍道:“这两位是安全局的同僚,这是负责这件案子的重案组几位刑警。”
  几个人互相握手后,一个安全局的中年男子便对几个刑警吩咐道:“这件案子现在由咱们接手,请交出所有与之相关的记录和人证物证。”
  几个刑警一脸意外,与同伴交换了一个疑惑的眼神后,便把手中的口供记录交给了两名安全局的同僚。只有卫警官惊讶地问道,“为什么?这只是一件简单的防卫过当误伤人命案,安全局为什么要全部接管?”
  “小卫!”分局长立刻板起脸孔教训道,“这是局里的决定,服从命令!”
  “可是”
  “没什么可是!”一个安全局的同僚强行从卫国强手中夺去记录本,居高临下地吩咐道,“这个案件到此为止,所有知道这事的人今后不可再提起,这是纪律!”
  望着郝佳被几名安全局同僚带了车,卫国强有些依依不舍地向她挥了挥手。注意到郝佳所乘的车不是通常的警车而是奥迪车,卫国强心中有些奇怪,莫非这女孩有背景,被人平安无事地保了出去?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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