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卷(34)

  只是在刚才那话出口后，他感觉莫恩抓自己的手没那么用力了。
  算是逃过一劫。
  别耽搁时间了。秦飞揭过话，要找的东西就在前面。
  虽然本打算只带你一个人。
  他说着看向莫恩。黑发青年依然面色阴冷。
  但这家伙是个跟屁虫，肯定不会轻易放你走。他下巴微仰，想来就来吧。
  .
  秦飞肯定是在故意挑衅！
  在对方转身后，徐文浩一把抱住莫恩手臂：走吧莫恩！赶紧把事情解决完，我们就可以一起出去了！
  他着重咬字在了一起上边。
  莫恩看向徐文浩。
  眼前的男生头发软乎乎的。眼睛明亮，嘴角露出一个酒窝。
  贴得很近。是离开伯爵府后第一次主动接近。温热的体温自手臂传递而来，能感受到胸膛间急促的心跳。
  属于先生的温度。
  心中翻滚的负面情绪逐渐平息。伴随着那咚咚心跳声，莫恩冰冷的躯体仿佛也逐渐带上一丝温度。
  徐文浩紧张地盯着莫恩，生怕对方一个不小心爆发。
  结果对方仅仅是看着自己。少顷，抬起戴了黑色手套的手掌，覆上自己脑袋。
  那力度极其温柔，几乎让徐文浩错觉是属于情人间的亲昵。
  啊、不是错觉来着。
  随后，对方放下手：走吧，先生。
  .
  秦飞在满是营养罐的房间穿梭。蓝光映亮了他的侧颜。
  徐文浩跟在其后。
  他本来以为老苏和郑柯就躲在附近。结果出来以后完全不见人影，想来已经跑得很远。
  虽然秦飞的出场确实很让人有危机感，也不用跑这么快吧！
  联想起路俞，徐文浩不禁觉得要在塔外存活得久、至少有一个先决条件那就是逃命绝不能犹豫。
  徐文浩摇摇头。
  再看向秦飞。
  方才的视频被打断了，但他依然好奇后面内容。
  既然秦飞现在站在这里，说明当时并没出事。觉醒意识后对方身上发生了什么，其他军人又去了哪里？
  就在徐文浩想要提问时，却见前方秦飞忽然停下。
  接着，一白色人影踱步从营养罐后走出。
  看清来人面容，徐文浩顿住脚步：丁园长？
  还是说该叫博士？
  丁博士神色与初见并无太大区别。一身白大褂，脸上带着温和的笑容。
  这么晚了。三位不好好休息，这是要去哪？
  对方这是在明知故问。
  园区内到处都是监控，对方肯定早已察觉他们意图，却仍在装傻。
  只是丁博士应该是认识秦飞的。秦飞明明在这儿，丁博士却一个人大喇喇出现，难道不怕被杀？
  根据刚才的录像，徐文浩几乎已经确认秦飞boss的身份。
  丁博士是造成这一切的罪魁祸首。但所谓boss，定然是副本中最强大的存在。
  毫无疑问，在这个小世界中秦飞是最强的。丁博士既然想要避开怪物，肯定是对秦飞忌惮。
  可对方现在就这么出现，是还有什么依仗吗。
  徐文浩看向秦飞。原以为仇人相见分外眼红，但秦飞仅仅是停顿了一下、接着就继续往前，态度十分冷漠。
  徐文浩一愣。
  怎么回事？他还以为秦飞一见到丁博士就会杀掉对方。
  丁博士：停下吧。
  他虽然面朝三人，话却是朝徐文浩说的，再继续走下去会很危险。
  丁博士究竟想做什么？都这时候了还装出一副好人模样。
  徐文浩：您不是说园区内很安全么。
  是啊。丁博士背着手，但你们原本不该进来这里。
  更不该，听信怪物说的话。
  秦飞像是轻嗤了一声。
  徐文浩：我们已经看了资料。怪物明明是你亲手做出来的。
  丁博士沉默了一会儿，接着苦笑：既然各位已经知情，就打开天窗说亮话吧。
  做出怪物的不是我，而是我爷爷。
  爷爷？
  所以眼前的男人并非视频里的丁博士，而只是后代。如果是这样，倒是能理解时间上的跨度了。
  丁博士：你们已经看过录像，应该知道建立人类计划的是国家政府。我爷爷不过是刚巧当了负责人。
  说到这里，他语气变得沉重：计划失败了。但作为爷爷的后代，我不得不承担责任。
  我得承认，伊甸园曾经的确是研究所。可现在不过是为了赎罪存在。
  而怪物一直处心积虑的想要进来，不仅是为了复仇。更是为了破坏这个地方放出全岛的怪物。
  丁博士眼神闪烁：你被骗了。
  听到这里，徐文浩飞快瞥了秦飞一眼。
  对方距离丁博士仅有一步之遥，伸手就能触及。但没有动手，而是抄兜看着对方。像是想听听接下来还有什么话。
  察觉到视线，又回看过来。目光如炬。
  徐文浩不觉手心握紧。
  秦飞骗了他？
  不，从头到尾，秦飞就没有具体说过进来要做什么。
  找人是找，而找到破坏伊甸园的方法，同样是找。
  在他看来，丁博士身上的疑点明显更多。
  这倒不是重点。
  无论秦飞骗人与否，只要对方是boss，他就得暂且跟对方一队直到找到正确的通关方法并完成任务。
  徐文浩朝秦飞轻点了下头，转言问：以前的人去哪了？
  丁博士没想到徐文浩会完全忽略刚才的话，皱了皱眉：什么？
  徐文浩：我们不是第一批上岛的，对吧。
  这是从那些孩子口中得知的线索。
  你还在怀疑我？
  丁博士摇头，你既然和孩子们聊过。那应该也听说了，以前的人吃不下苦自己离开了。
  是啊。徐文浩道，你告诉他们的。
  丁博士：你怀疑我对那些人做了什么？
  徐文浩不置可否。
  丁博士：这个计划持续了五十年之久，已经被国家放弃，我们也只是弃子。我没有理由再继续这种愚蠢的实验。
  徐文浩：那我们呢。
  从房间离开的时候，他听见了很大动静。
  丁博士解释：因为你们不肯检测，只能稍微用了点儿强硬手段。但请放心，只是让你的同伴们睡着了。第二天就会醒。
  徐文浩笑了笑，我能再问最后一个问题吗。
  丁博士比了个请的手势。
  徐文浩：既然计划已经失败，国家为什么不直接杀掉那些怪物。
  说这话的时候，他察觉秦飞瞟了自己一眼。
  这一回，丁博士沉默地有点久。半晌才道：因为杀不掉。
  你们一路上岛，应该知道大部分怪物都泯灭了人性。即使国家派来军方，也完全歼灭不了，白白死了很多人。
  这里只是没有价值的无人岛。国家选择放弃。
  放弃了计划，也放弃了伊甸园。
  当初，包括丁博士在内的一小部分研究员，是最后留下的保障。
  丁博士摊开手：那些孩子也是研究员们的子嗣。等我去世以后，他们也得肩负起管理岛屿的职责，只是现在还太早。所以我才需要你们。
  太伟大了。
  如果没有前因后果，单凭这一段话徐文浩简直想要鼓掌。
  所以，我不会怪你被怪物欺骗。
  丁博士道，这前边的路关系着整座伊甸园的生死存亡，现在能阻止他的就只有你了。
  拿游戏打比方的话，徐文浩就是勇者，丁博士是国王，秦飞则是恶龙。
  勇者被恶龙欺骗，险些就要将一个国度毁于一旦。国王不顾危险挺身而出，告知真相，希望勇者迷途知返，再次拿起屠龙宝剑。
  徐文浩听见掌声响起。鼓掌的不是他，而是秦飞。
  对方拍手的速度既沉又缓，像是在挑衅。
  丁博士面不改色，依然望着徐文浩。
  费心想了这么多台词，也不能白费口舌对吧。
  秦飞放下手，偏头看了过来，那么，就给勇者大人一个机会吧。
  我的确是想毁掉这里。你要是信我，就跟我一起来。
  不然就这么调头回去，我不会拿你怎么样。
  丁博士声音紧绷：不能毁掉伊甸园，必须在这里阻止他！你只要拖延一会儿时间就好！
  徐文浩：
  那啥不是。
  都到这种地步了，还折返回去不是傻子吗。
  伊甸园是否毁掉与他关系不大。身为玩家，他要做的只是通关逃走。
  而且这里明显是可以刷boss好感度的地方。
  何况，虽然丁博士解释了大部分疑点，却将最重要的问题给绕过去了。
  为什么孩子们从没亲眼见过外人离开。
  明明见过外人进来，却没有一次见过出去，这不是太奇怪了吗。
  在他提出这个疑问后，丁博士是用动机解释的，说自己没有这个必要。
  但动机这种东西完全主观，怎么编都成。
  徐文浩迈开脚：走吧。
  哈。
  又是秦飞典型的笑声。但比起平常那略带不屑的嗤笑，这声笑显得十分愉快。
  丁博士声音愈加紧绷：我该说的都说了，你还是决定相信怪物？毁了伊甸园，它们都会跑出去！
  闭嘴。秦飞心情很好，他已经选我了。
  徐文浩几乎是条件反射，转头朝莫恩道：字面意思，只是字面意思！
  这时秦飞已经抬脚上前，靠近了丁博士。
  徐文浩以为对方终于准备动手，却不想秦飞直接穿了过去。
  是的，这也是字面意思。
  穿了过去。
  两人身影短暂交叠。下一秒秦飞就出现在了丁博士身后，好像只是穿过一道虚影。
  丁博士的身影短暂出现涟漪，让五官都变得扭曲。
  肉眼可见的，徐文浩见对方表情渐渐沉下。
  秦飞：这么怕我，连真人都不敢出现？
  赶紧滚吧。
  丁博士消失了。
  许是因为已经暴露，这回连伪装都没有，直接凭空消散。
  徐文浩明白了。
  怪不得秦飞一直没动手，原来是早知道这个丁博士只是一个投影。
  这又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还是说一打见面丁博士就不是真身？
  如果是这样，那么晚餐的事也就可以理解了。
  丁博士不肯吃一口饭，可能并非因为下了毒，而是单纯碰不到。
  .
  三人继续朝前走去。
  很快，前方不远出现一巨型门。门是上下升降式的，如今只开了半边。似乎是卡住了。
  这些建筑既然可以自由变化组合，控制中枢大约是一体的。
  很可能是由于莫恩的攻击导致中枢陷入了瘫痪。
  难怪丁博士要他拖延时间。
  这里边就是秦飞要找的东西？
  秦飞毁掉伊甸园后，所有怪物都会跑出去。
  不觉间，脑海里响起丁博士最后的话。
  自己的选择是否是正确的。
  徐文浩摇摇头。
  事已至此已没有后悔的余地。他要相信自己的直觉。
  这座伊甸园，究竟是丁博士口中的保护者，还是苟延残喘的人体实验研究所。马上就会知晓答案。
  徐文浩做好了心理建设，正要弯腰钻进门内。却听见身后响起凌乱的脚步声。
  大哥哥。
  是小孩儿的声音。
  徐文浩转头看过去。
  西瓜皮头立于最前，身后跟着今日白天见过的小孩儿。众小孩儿排排站着，目光木然盯着他们。
  不能进去。
  秦飞催促：别理他们。
  徐文浩应了一声，正要转回身，却见众小孩儿齐齐跑过来，列成一排挡住了出入口，手臂大张。
  不能进去！
  秦飞不耐烦了。
  徐文浩白天才跟小孩儿玩过球。他们跟丁博士不一样，应该是实体。
  他忙在秦飞之前询问：为什么不能进？
  西瓜皮头答：园长老师说的。
  另一小孩儿：进去的话，会发生不好的事。
  换句话来说，这些孩子并不知道自己的行为意味着什么。
  因为是丁博士命令所以才这么做。
  徐文浩不觉皱眉。
  丁博士明明很怕秦飞，连真身都不敢露。却让这群小孩儿过来。
  是笃定他们不会动手？
  徐文浩是肯定不会对小孩儿动手的。但他不确信秦飞会怎么做。
  按照前车之鉴，只要是阻碍秦飞目的的，可能是不分对象格杀勿论。
  就算心知只是NPC。但看见这么小的孩子在眼前被杀，徐文浩还是有心理阴影。
  秦飞：赶紧让开。
  小孩儿：不让！
  秦飞扯了下嘴角：找死？
  他并没有什么同理心。
  众孩子身体一颤，但依然挡在入口前。
  同时，徐文浩听见齿轮转动的声响。近在咫尺的大门渐渐开始动了。
  即使门合上，莫恩也能解决。
  徐文浩是知道这点的。
  但他不清楚秦飞知不知道。不，大概就算知道，也不见得会接受莫恩帮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