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章 夜会
“怎地发烧了?”
慕容尘笑问,语气幽凉,“莫不是昨夜的那点子药,药效又发作了?”
他这是故意的呢!
花慕青原本就烧的脸上,又热了一层。
再次咬唇,似是不满生恼地看了眼慕容尘,随后又垂下眼帘,低声道,“殿下莫要取笑慕青。慕青只是……受了风寒。”
只是她这语气天生软绵甜糯,这般略带恼意地说出来,竟然就像跟面前这魔仙儿娇嗔一般。
若是一般的男人,听了这样的语调儿,又再逢这深夜,怕是早已把持不住了。
可花慕青在慕容尘跟前,却是一点都不怕。
毕竟……他不是个千岁殿下么?
要是杜少君,她肯定早就避之三尺了,只是慕容尘,前世里两人虽然是死对头,可却说不清的,她总觉得他容易亲近,似乎并不会对她怎样。
正想着。
慕容尘忽然又牵起了她的左手,一把将她的袖子推上去,露出半截手臂,肤如凝脂的肌肤,在月色辉映下,如玉石水润一般,动人心扉。
以及手臂上,那颗小巧精致,又异常夺目的朱红守宫砂。
慕容尘的视线落在那颗守宫砂上。
花慕青拽着袖子就要缩手,“殿下,您这是……”
话音未落,慕容尘却将她手臂一翻,露出前臂外侧,两指并拢,快速地推按起来。
花慕青怔了怔。
然后,抬眼看向慕容尘。
这是退烧的手法。
而且……还是她自己研究脉络药理后,创造出来的。
这大理朝的皇宫里,知道这手法的有很多,相信的,却没几个。
“殿下,您这是……”
她却不能装作知道,又要缩手,“请殿下松手……”
“这是退烧的推拿手法。”
慕容尘却不理她,只是依旧勾着唇,放下她的手臂,又拽起她另一边的手,按压食指和无名指。
微沙清凉的嗓音,在夜色里,划开一道道细碎的波纹,“烧成这样,还想替本督效力?若是烧成个傻子,本督岂不是白白废了精力救你?”
花慕青咬唇,竟不知该怎么反驳了。
等两手的推拿都按压过后,花慕青已隐约感觉额头出了一层汗意。
脑中也松快许多。
正要道谢,不料慕容尘又点了点她的肩头,慢悠悠地笑道,“转过身去。”
花慕青疑惑,她的推拿手法只有这些了啊,慕容尘又想干什么?
看了他一眼,见他双眸沉水般地瞧着自己,那眼神……比他背后的夜空,还要黑。
心头一慌,撇开眼去,垂眸,转身。
慕容尘黑瞳再起细微变化,按上花慕青的后背,然后,伸手一撩,竟将她罩在身上的褙子给拽了下来!
少女柔软樱粉的肩头,一下子露了出来!
花慕青大惊,立刻抱住胳膊就要逃开,然而慕容尘的另一手却牢牢地按在那光洁如玛瑙的肩头上!
她如今的力气根本连他的一根小手指都撼动不了。
又惊又慌,暗恼自己刚刚还信任这人。
没想到,居然会被这样轻薄戏弄!
“果真不是么……”
慕容尘看着那漂亮又细腻柔嫩的肩头,并没有那女人曾经被一箭刺穿肩头后留下的疤痕,心中寒凉一片。
摇头冷嘲——真是疯魔了,她已经死了,死了啊!怎么可能还会念想着,她是不是易容了,换了个身份活回来了?
“殿下?”
花慕青咬唇,回头瞧那个盯着自己后背眼神发直的男人。
有点心慌——这人,不会还真有什么內监特有的嗜好吧?从前也没听说过啊!
慕容尘回神,如妖的眼神里闪过一丝恍惚,对上少女那濯濯青莲的眼睛。
忽而露出个浅淡却又幽艳至极的低笑。
瞧得花慕青一怔。
然后,突然就被掐住了脖子。
她瞳仁骤缩,下意识抓住慕容尘的手腕,“殿下,您这是做什么?”
“说吧。”
慕容尘勾唇,笑得温柔,眼神却阴冷得残忍,“是花峰,花想容,还是杜少凌,让你刻意以这般姿态接近我?”
花慕青一怔,随后心头‘咯噔’一下——暴露了?
不对。
脑中快速回忆遇到慕容尘后,这人的前后行事。
看来……之前他就怀疑自己的身份了。
难怪昨日会轻易放过自己并施以援手了。
应该是昨夜情急之下解毒保命,让他生了怀疑。
果然是那个以宦官身份,仍能权倾朝野的九千岁!
心思诡谲城府机深,简直可怕!
不过,现在看来,他还是没有想到自己是借尸还魂,而是被人刻意命令,接近他的?
花慕青心思陡转间,又下意识地咬了咬唇。
慕容尘一看这个动作,眼神阴鸷骤现,手指一紧。
花慕青情急之下,突然福至心灵,脱口而出,“凤飞九天,琳琅满阁。云海苍澜,容天下尘。”
这是琳琅阁的暗语,从来只有阁主一人知晓。
所以,杜少凌和花想容就算拿到琳琅阁的阁主徽章,也只能威逼利诱收纳一半的势力。
而那另一半的势力,就藏在这暗语里!
慕容尘妖美邪幽的脸上骤然诡冷沉沉!
“你说什么?”
他声音微沙,竟带上了一点难以置信的颤抖,“谁教你的这话!”
果然知道是暗语,并不是随口编来的诗句。
花慕青咬唇,推了推慕容尘抓着自己脖子的手。
慕容尘飞眉一蹙,收回手腕。
花慕青低低地咳嗽几声,这一惊一吓之间,竟然出了许多汗。
“殿下可是知道琳琅阁么?”
花慕青也是在试,试探慕容尘是不是前世自己怀疑的那样,正是琳琅阁真正的主子。
她从前就察觉,虽然琳琅阁的阁主是她,可是琳琅阁里暗藏的那些杀手,却好像还受另外一个人的指挥与控制。
她几次查探,都毫无结果。
只偶尔在慕容尘与杜少君的密谈中,很无意地听到一句,“凤飞九天……”
才怀疑到这两人身上。
慕容尘看着她。
眼神愈发幽冷。
这般颜色的他,在这月夜荒芜的花园假山下,真跟那暗夜化作的精怪妖物似的。
又是美又是媚,又是诡又是鬼。
却只是不发一声地看着她,然而那眼神与凝视的姿态,仿佛只要她说错一个字,就能将她拆骨入腹,化作果腹的猎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