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百九十章惩治宋良

  吃了一亏后,皇后不敢再闹腾,果真安安分分跪了一整夜。长久跪着,她的膝盖处火辣辣的疼,双腿酸麻不堪。她觉得时间过得真是无比缓慢。
  黎明破晓前,她才看见皇帝走出养心殿,前往金銮殿上早朝。
  自从皇帝从皇后眼前走过去后,过了没多久,上早朝的大臣们陆陆续续又从皇后跟前走过。
  上早朝的金銮殿与养心殿相隔没有多远,从宫门口进来,要走去金銮殿,抄近路可从养心殿过。当然,不从养心殿过也可以,但是要多走一段路。大部分官员赶时间,都会抄近路,选择从养心殿过。
  皇后跪在养心殿门口,接受着从她跟前走过的群臣异样目光,心里自然是异常难受,只有她自己清楚。这是她生平第一次遭受如此大耻辱。她自己心里却是有数的,皇帝为什么罚她。
  她自然不敢闹,只盼着皇帝快点下早朝。皇帝他亲口说的,跪到他下早朝。君无戏言,应该不会戏弄她吧?
  这么一罚跪,皇后的戾气锐减不少。
  一般的官员,官职不大,从皇后跟前路过,避之唯恐不及,根本不敢正眼瞧跪着的皇后。
  当相爷从皇后面前路过,并非像别人一样规避,而是上前小声询问了几句。皇后哪里敢说,相爷自然也问不出什么。即使问出了,他也不敢去跟皇帝理论,明明是皇后有错在先。
  宋良从皇后跟前走过,看得出那跪着的人是皇后,内心无比忐忑。这皇后因什么被罚跪?
  之前,皇后让宋良监斩楚天阔,会不会就因为楚天阔是太子,所以皇帝开始追究此事?宋良心里没有底。
  他本以为这茬已经过去,现在看来,此事似乎还没有完。
  怀着惊恐不安的心情上着早朝,宋良发现似乎很多朝臣如他这样,神色不对。诸如相爷,以及几名与皇后沾亲带故的官员,看起来局促不安,面上皆是一副魂不守舍的样子。
  整个朝堂,比平日上早朝时,沉闷了许多。诚然,皇帝的神色也不怎么好。
  朝臣们察言观色,很少人站出来发表言论。只有几个朝臣,遇到紧要事,不得不上报,才站出来启奏。
  皇帝处理了朝臣们上奏的事,又当众宣布了楚天阔是太子的事。
  相爷以及昨日在场的那帮朝臣们,自然已经明了。其他昨日不在场的官员,也早有耳闻。
  这事,几乎已经传开了,就没有几人不知道的。昨日认亲时,有那么多朝臣在场,楚天阔是太子一事,已成定局。
  此刻,皇帝不过是把这事再讲一遍,算是公之于众。
  自然,没有人在说什么,更没有人敢再反调。只消等楚天阔犯的案子审清,无罪释放,他便可回宫做他的太子。
  最后,皇帝总结:“诸位爱卿,有事启奏,无事退朝。”
  这差不多就是早朝到此结束的意思了。
  “恭送皇上!”众多朝臣们异口同声地说。
  竟无一人敢出面质疑皇后下跪一事,相爷也是没胆提。似乎大家默认了皇后被罚下跪,是理所应当的,没有人敢出面帮皇后说话。
  皇帝倒是对众人闭口不提皇后的事,有些惋惜。他本想顺藤摸瓜,处置皇后一党,却不知皇后原来人缘如此之差。想必来此上早朝的人,皆已知晓皇后被罚跪,竟无一人开口替她说情。
  不过,他转念一想,或许这正是敌方狡猾之处,他们自知皇后犯错,不敢说情,样明哲保身才是明智之举。
  群臣们等候了半天,却不见皇帝先行离去。往日里,上完早朝,皇帝都是在朝臣们送行的目光中离开。此举,令他们心中都有些异样,加上皇后被罚跪的事,搞得人心惶惶。
  好在片刻后,仍是坐在龙椅上的皇帝,面色平静,淡淡开口:“诸位爱卿,可自行退下。”
  这话一出,许多官员纷纷行了礼,告退了。
  宋良行完礼,准备悄无声息退下,刚迈出步伐,就听到身后传来皇帝雄厚的声音。
  “宋卿家,留步!”此刻,在宋良耳里听来,如同招魂一样诡异。
  宋良只觉得浑身一僵,全身的血液都沸腾起来,心仿佛要飞起来一样在胸膛里乱撞。不会吧?真是怕什么就来什么。刚才,他见皇后被罚跪,就一直惶惶不安。
  被皇帝叫住,宋良双腿轻微抖了下,惶恐地回转身。他艰难地开口:“皇后,您有何吩咐?”呼了一口气,他补充说:“臣愿为皇上尽忠职守。”
  昨夜,皇帝连夜翻看宋良档案,已掌握了他贪污违法犯罪的证据。本想在此办了他,转念想,皇后还跪在养心殿门口,应当再吓唬吓唬她。
  于是,皇帝面上不动声色,浅笑着开口:“没事。宋卿家,你陪朕去养心殿,朕有几句话想问你。”
  “是!皇上!”宋良回话的声音有些颤抖,显得底气不足。他已经嗅到了危险的气息,感觉到了皇帝平静面色下暗藏的愠怒。这让他无比恐慌。
  一路上,宋良惴惴不安跟随皇帝来到养心殿。
  当皇后看到皇帝下早朝时,似盼到了解脱般,疲惫不堪的心,顿时轻松了些。她张了张口,本能发出一声叫唤:“皇上!”
  她接下来的话,就是要让皇帝赦免她罚跪。可是,当她看到皇帝身后跟着的宋良时,到嘴边的话,急急咽了下去。浑身的肌肉不可抑制僵硬起来,整个人顿时感觉不好了。
  皇帝叫宋良来做什么?莫名的恐慌涌上皇后的心头。此时,她关心的已经不是她什么时候罚跪结束,而是皇帝想做什么?分明,皇帝叫宋良来,定与谋害楚天阔有关。
  皇后的心跳得很快,脑子里像一桶浆糊。
  在皇后慌乱不安时,皇帝很快来到她跟前,面无表情地开口:“皇后,可以起来了。”
  他说话算数,既已答应她,让她跪到早朝,话已出口,当然得兑现。
  听到皇帝让她起来,皇后绷紧的神经,顿时又放松了些。或许,是她想多了吧?她抬眸,看了一眼皇帝,并未看出他的情绪。
  既然皇帝赦免了她,让她起身,她当然要起来了。只是,她挣扎着要起身,终归因跪的时间太久,双脚麻木,瘫坐在地。
  皇帝装作时而未见,没有吭声。
  旁边候着的宫女见状,连忙上前将皇后扶起。
  皇后要不是被搀扶着,双腿几乎麻得站立不住。她不由得在心里感叹岁月催人老,好汉不提当年勇。若是她年轻时,这样的罚跪哪里算什么事?除了伤到她的面子,根本伤不不到她的身子。
  只是,她年轻时,皇帝哪里会罚她下跪?那时候,他们并肩作战,夫妻和睦,哪里会像今天这样?越想心里越是涌出来悲伤。
  如今,她年老了,却是落得如此下场。她的心悲悲切切,麻木地张开口:“皇上,臣妾告退。”
  她心情抑郁,浑身酸痛,便急着要回去天凤殿休息。
  皇帝回绝了她的请求:“慢着!皇后在此候着,朕一会儿还有事要询问皇后。”
  他只答应她罚跪结束可以起身,可没有答应她可以离开。他对她的惩罚,并没有结束。好戏还在后头呢。
  顿了顿,皇帝看向宋良:“宋卿家,你随朕进去殿内,朕有话要问你。”
  兴德元年,洪高德称帝,建立大西国,定都凤城。政权建立初期,周边国家对大西国虎视眈眈,无端挑起战火,洪高德皇帝御驾亲征。出征前,西宫娘娘许贵妃怀有身孕8个月。皇帝拟诏,若生皇子,取名洪承业,立太子,若生公主,封常玉公主。
  洪帝离宫后,夏皇后使计让许贵妃滑胎,谁知,天不遂她愿,许贵妃腹中胎儿出生,居然成活了。
  “陛下本就宠爱许贵妃,现如今,她又生下太子,眼看咱主子皇后宝座要保不住了。”
  “可不是吗?听西宫里的宫女说,那太子生得白白胖胖,甚是可爱,面容酷似陛下,眉目间有一股正气,长大后定是个好皇帝。”
  这是皇后宫里的小宫女在私底下悄悄议论。
  即使她们不议论,夏后也知道,自己不设法除掉太子,恐怕以后日子不会好过了。
  她随即招来自己的哥哥相爷和御前侍卫总管楚祥共同商议对策。他们密谋好了要火烧西宫,由楚将军执行。
  在关键时刻,楚将军放弃了加害太子的念头,以自己的亲儿子换取太子出宫。
  许贵妃哭哭啼啼间,把心一横,拿起发簪,用簪子尖在太子左肩上刺下“天”字。刺在儿身,痛在娘心,刺完字,许贵妃痛的肝肠寸断。她颤抖着双手给太子挂上块玉佩,那是皇上亲赐的,当今世上,仅此一枚。
  许贵妃给楚祥磕头,声泪俱下道“楚将军,请受我三拜,你的大恩大德,本宫来世再报。”
  “娘娘,万万使不得,快快请起……”说话间,听到外面有脚步声,楚将军抱起太子,从侧门匆匆逃走。
  许贵妃晕了过去。
  来人正是御医凤南阳。传说此人原是江湖中人,外号算命先生鬼见愁。他能掐会算,不仅医术高明,而且武功不凡,。他抱走楚将军儿子,施展轻功,在皇宫中穿梭自如,轻易甩掉宫中侍卫的追捕,平安出城。
  夏后命人火烧西宫,许贵妃及一干人等葬身火海。在清点尸体时,发现少了一个婴儿尸体。加上楚祥将军下落不明。夏后和相爷断定,太子极有可能是楚祥抱走了。于是,夏后暗中派人追杀楚祥将军。
  兴德四年,皇上凯旋而归。
  夏后精明能干,把此事瞒得滴水不漏。洪帝并不相信许贵妃当真死于意外。他时常做梦梦见太子,一直派人暗中调查此事,然而一直查不出真相,楚祥失踪,凤南阳也消失匿迹。
  兴德五年,皇后生下一子,洪帝取名洪承安。皇后心想,皇帝对这儿子,显然没有寄予厚望。夏后心想,即使皇上迟迟不下诏,册立新太子,他日洪帝驾崩,皇位迟早是她儿子的。不过,她还是有所顾虑,二十四年前,她派人追杀楚祥,楚祥伤重而亡,太子却不知被何人救走。
  二十多年来,太子音讯全无。倘若太子还活在世上,那么他将是洪承安继承皇位的最大威胁。况且,一旦此事揭发,她跟相爷必将大祸临头。
  洪高德皇帝在位二十四年,他励精图治,知人善任,国力强盛,百姓安居乐业。洪帝日渐衰老,越来越想念失去的大皇子,终于病倒了。
  得知洪帝病倒,凤南阳潜入宫中见皇上。
  “大胆凤南阳,你可知罪,你躲朕二十多年,朕二十多年都在派人寻找你跟楚将军。你可知道许贵妃的事?”洪帝看到他喜极而泣。
  “皇上,臣有罪。当年皇后要火烧西宫,臣得知后赶到,臣晚来了一步,太子已经被楚将军抱走。慌乱中臣救走了楚将军儿子,交与一世外高人抚养。这二十四年来,我一直在暗中寻找太子下落,却一直没有找到。臣有负皇上重托。”凤南阳满是愧疚。
  “好个皇后。这些年我看她安分守己,悉心教导皇儿,却不曾想过,她竟如此恶毒。朕要将她打入冷宫!”洪帝气的咬牙切齿,猛拍御案。
  “皇上,万万使不得。无凭无据,皇上若是这么做,必将会引起朝廷动荡,百姓恐慌。”凤南阳劝道。
  “皇后的罪责,朕可以先不追究,但是,太子不能流落在外,朕一定要将他找回来。”皇上态度坚决,冷静了一会坐到龙椅上。
  “皇上,光明正大寻找太子,太子难免会遭遇陷害。不如暗中查访。”凤南阳建议道。
  洪帝着宫中画师据自己面貌,描绘出一幅二十四岁年纪的人画像出来,交于凤南阳,委派凤南阳为钦差大臣,并赐尚方宝剑,遇上贪官污吏,可以先斩后奏。
  “皇儿,你在哪?”洪帝叹了口气。
  兴德廿五年,大西国国泰民安,百姓安居乐业。
  帝都凤城西北部武南山,大雨过后,天晴得格外好,太阳已经西斜,湛蓝色的天空烟消云散。在夕阳的余晖中,山野仍然保持着下雨后的那份清新和凉意,恰如“空山新雨后,天气晚来秋。”的境界。

上一章目录+书签下一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