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三十四章 私房钱
高家的打斗,就如陈大梅说的,会在每天的饭点准时上演。
高国庆三餐在食堂解决,高大妮不乐意伺候这俩吃白饭分走她口粮的堂弟每天都睡得昏天黑地,想做饭就做饭,不做饭就饿着他们俩。
半大小子最是饭量大的时候,这不一饿就找她麻烦,一饿就大打出手。
经历昨晚,宋恩礼已经习惯,任凭过道上正如火如荼的上演着“六国大封相”,她照样能在屋里吃得怡然自得。
不过高粱米她是真吃不惯,煮成粥也只是勉强咽了几口,几乎是干嚼馒头。
萧和平心疼媳妇,怕她吃不好想重新给她煮锅白米粥,谁知揭开米缸盖子一看,满当当白花花的大米叫他傻了眼。
“我先声明啊,我可没从‘娘家’拿东西,这是上回你自己从白针山上收割来的,碾了后还有三千多斤大米呢,够吃好久了。”
“我又没说啥。”萧和平抓了两把米搁砂锅里头,打从宋恩礼身边过时被她一把抓住那活儿,“你说了,你心里说了,我听见了,你个大男子主义。”
萧和平把砂锅放桌上,“大清早的又想来一回是吧?”
宋恩礼赶紧缩回手,“你瞧瞧,都不让人说话了,大男子主义。”
“是挺大的。”萧和平低头看看自己,在她鄙夷的视线中开门出去。
早饭被这么二次重做一耽误,两人出门都已经八九点钟,几个军嫂都已经买好筒骨回来。
不多,一人就那么一根半根的样子。
宋恩礼跟她们打过招呼下楼,萧和平又在院子里多等了半个钟头。
侨汇票宋恩礼夏天的时候就花光了,两人只能上国营商店去买衣裳,好在到底是省城国营商店,大三层的楼房,里头的冬装多多少少还是有几件的。
棉花票不好弄,百姓们连想要床暖和点的铺盖都是奢望,棉衣棉裤啥的倒是有得卖,但不仅要棉花票还得要布票,而且价格还不便宜。
家里已经有一身棉衣裤,马上还得再多件兔皮袄子,宋恩礼自然不愿在棉衣棉裤上花冤枉钱,好在萧和平也看不上,他觉得棉衣棉裤配不上他媳妇,挑着羊绒呢的大衣买,其他啥羊毛呢华达呢,直接略过。
一件大红色的羊绒呢长大衣就要好几十块,不过宋恩礼觉得这颜色太艳,好说歹说他才同意换成黑色,正好跟他的那件大衣配,另外萧和平又给她选了一身深灰色羊毛呢套装,两件羊绒衫还有一双里头加毛的皮短靴,系鞋带的,看上去有点笨重,但已经是国营商店里最好看的款式。
萧和平本来还想再给买手套围巾啥的,但宋恩礼嫌不好看打算自己织,他便只给买了一只绿色的热水袋。
结账的时候一看,小一个月的工资,昨晚上给他的一百块还是不够。
宋恩礼正准备掏钱,却见萧和平已经从兜里拿出一叠大团结数了十来张递给售货员,她凑过去抢走,还余五张。
“哦,萧和平你藏私房钱,你完蛋了你!”
“哪敢。”
“那你这钱哪儿来的?”宋恩礼低头又数一遍。
“借的,想想还是觉得不够,昨晚临睡前找人借了点。”
“无聊你,这么有钱还借。”她掏了五十块凑足一百递还给他,“是借了一百对吧?以后不许找人借钱。”
萧和平笑着把钱揣口袋,“这么容易就赚了五十块,傻姑娘的钱就是好骗。”
“……”宋恩礼想打人。
她摊出手,“把钱还我,另外交代清楚那一百块哪儿来的。”
萧和平纯粹就是逗她,马上把那五十块钱掏出来还给她,宋恩礼突然又了然的“哦”一声,用只有两个人才能听见的音量低声问他,“你昨晚,你是不是背着我出去赚钱去了?”
那一脸调侃的小表情啊。
萧和平看着就觉得怪欠揍。
“你是不是皮痒痒了?”
宋恩礼趁人不注意朝他吐吐舌头,“等会儿回去我要检查。”
“你真的是皮痒痒了。”萧和平真想立马把她扛回宿舍好好修理一顿。
当然最后肯定是没能得逞,他狡猾的媳妇就是料定他不能在大庭广众之下对她咋样。
买好衣裳,两人又上副食品商店买了点供应,冬天也没啥新鲜蔬菜,大抵就是萝卜白菜。
外边天气实在太冷,生怕冻着宋恩礼的萧和平也没舍得叫她继续逛下去,早早把她领回宿舍。
两天穿同一套衣裳,宋恩礼早就别扭坏了,回屋就把身上的脱了往被窝里钻,萧和平知道她有把新衣裳过一遍水再穿的习惯,十分自觉的抱着衣裳出去,洗干净拧干后才拿回来挂到屋里烘干。
炉火烧得旺旺的,宋恩礼靠在床上织线衫,“萧和平要不这趟我就不回去了吧。”
“你还惦记着肉联厂那工作?”
“哪有,我主要还是惦记你,我舍不得你也放心不下你呀。”
“这事儿嘴甜没用。”萧和平从兜里摸出一把钱,各种面额都有,也难为他兜里揣着这么多东西看上去还能那么平整。
宋恩礼挂着身子过去数了数,一百零七块三毛。
“你这些钱到底哪儿来的?”
“刚才你咋说来着的?”萧和平作势就要解皮帯,“不是说要检查吗?过来给我好好检查检查。”
“臭流氓!别的不行解皮帯你倒是顺手的很,我就不回家,万一你哪天又想解皮帯我没在身边,你跟别的姑娘解了咋整?”
“我是有劲没地儿使了是吧?有那功夫不如去多跑几趟负重。”萧和平吓唬完她,点了六十块钱给她,自己留了不到五十,“这些都是我借出去的钱,这趟回来他们还的。”
被他这么一提,宋恩礼想起自己还欠着严朝宗差不多六百块,她自己的全部家当就剩下两千来块,要是都还了,她就成穷光蛋了。
不行!
宋恩礼坐起来。
等趁在省城这几天想法子赚点钱。
“你这眼珠子滴溜溜的转啥?”萧和平俯身盯着她。
他的眼睛很迷人,形状好看,格外有神,深沉且不失温柔,又带着独特的职业性的凛冽,仿佛随时洞悉人心。
宋恩礼觉得一般人应该不会敢跟萧和平对视,但是有勇气跟他对视的,一定会深陷其中。
比如她。
她搂着他脖子将他拽得更低,贴在他眼睛上吻了吻,“萧和平你真好看,我觉得咱们的孩子一定很好看。”
“明年一定让你见到他。”
“……”这种莫名其妙的自信到底是哪儿来的?
宋恩礼躺回去,继续织线衫,无意中瞥见书桌上的报纸。
“哪儿来的报纸?”她记得出门前还没有。
萧和平随手拿起来翻了翻,“估计小孙送来的,他知道我今天不去办公室。”
他看的正面,反面对着宋恩礼,宋恩礼一抬头就看到底下方块里的那则寻人启事:江源县钢铁厂的杨超英同志看到这条消息请火速回家,你母亲病重。
也不知道是不是为了省钱,连署名都没有。
不过就算没有署名,宋恩礼第一个想到的还是李利民,没有原因,仅仅只是一闪而过的想法。
甚至那则寻人启事在她眼里,也成了一个阴谋。
萧和平对她跟杨超英这个离家出走的姑娘接触这件事已经颇有微词,如果让他看到,肯定会对杨超英更反感,所以她十分自然的将报纸卷走,“别看了,没事儿干你就上班去,反正盛利最近也不能回来,我想在省城再呆一段时间,你随时回来就能看到我,不用非陪我玩够。”
萧和平正有此意,很快便拿着她给师长和师政委的几罐子果酱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