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五十二章 找上门

  周振兴亲眼看着王宝生把他的名字从那张掐着他胃的证明上划掉,这才把昨晚王胜男偷溜出去找他要跟他私奔的事告诉他,时间地点一个不差。
  王宝生差点没气吐血。
  别人家都是嫁出去的闺女泼出去的水,他这儿可倒好,还没嫁呢,水先泼干净了。
  他打发了周振兴,气冲冲往地里走,走一半又觉得如果就这么贸贸然把闺女逮回家也不是个事儿,不叫她死了这个心,只怕她还得再生事端。
  思来想去,王宝生还是决定先忍着。
  王胜男生怕家人看出端倪,一整天都紧绷着根神经,好不容易等到天黑,早早的便回屋睡了。
  夜深人静。
  她也记不得周振兴当时跟她约了几点,只知道这会儿家里人都睡得正熟,隔壁鼾声四起,是最佳的逃跑时机,便赶紧起来穿衣裳,跟往常似的偷溜出门直奔约定好的地点——村口那棵大树下。
  夜里那是真叫一个冷,北风呜呜的刮,只那么几分钟时间王胜男已经冻得眼泪鼻涕直往下掉,可她心里却是热乎的,满脑子想象着自己往后跟周振兴的幸福日子……
  然而数分钟后,她等来的却是她爹跟她哥。
  王宝生啥话不说,上去就先给了王胜男一大嘴巴子,“我打死你个不争气的玩意儿,人把你拿来换口粮了知道不!”
  要是搁别的季节,他非得脱下千层底儿结结实实抽她一顿不可,不过眼下外边天寒地冻的,王宝生怕冻着自己便忍了,这顿火愣是憋回家才发泄彻底。
  一直蒙在鼓里的朱莲花被吵醒后发现自己男人正在揍闺女,拦都拦不住,只得赶忙上萧家去求助。
  宋恩礼才刚把小说放下准备熄灯睡觉,就听见院外头有人噼里啪啦的拍门,穿上衣裳跑出去把门打开一看,“舅娘咋是你啊。”
  “快,红旗快去叫你娘起来,胜男快叫她爹给抽死了!”
  两家隔得不远,站在院子里仔细辨还是能听出来哭喊声来。
  宋恩礼忙去敲王秀英的门,“娘,快,老舅正跟家揍胜男呢!”
  王秀英急急忙忙开门出来,边穿衣裳便往外走,问朱莲花,“咋回事咋回事,这大晚上的他抽啥疯呢这是!”
  “我哪儿知道啊!”王宝生最怕王秀英,有她在朱莲花就放心许多。
  三人顶着大风雪往王家赶,等到的时候,王宝生已经揍得差不多了,正攥着千层底儿坐炕上大喘气。
  “干啥玩意儿呢!”王秀英冲进门,二话不说先夺过他手上的千层底儿给他抽了一通,“就是捡的闺女也不能这么往死里抽吧,啥深仇大恨呢!”
  “你问问她!你问问她到底干了啥好事儿!”王宝生指着缩在墙角哭的王胜男,气得浑身直哆嗦。
  “我就是想跟振兴哥在一块儿!我做错啥了!”王胜男倔脾气上来,也不服气。
  “你他娘的!”王宝生抄起炕桌上的枕头直接朝她砸过去,得亏宋恩礼把王胜男拉得及时,不然就这好几斤重的荞麦壳砸她脑袋上也是够呛。
  “你要跟他在一块儿,你咋不问问人家要你不!成天就知道腆着脸倒贴,‘羞’字儿咋写知道不!还私奔!人都特地来找我说了,让我以后看好你别再缠着他,人老家有对象的嘞!”
  王胜男如遭雷劈,“不可能的!”
  “咋不可能,他眼镜儿不来找我你以为我能知道你要跟他私奔的事儿?人涮着你玩儿顺便换点口粮呢,就你个蠢蛋居然还真他娘的信了!今儿下午我已经把他那份口粮还他了知道不,不信你自己个儿滚去知青点瞧瞧去……”
  “行了,你也差不多得了,有你这么说自家闺女的!”王秀英跟宋恩礼两人把王胜男拉起来,“走,先跟你四表嫂上老姑家睡一宿,老姑回头一定批评你爹。”
  王胜男眼下是身形俱受创,木讷的跟着宋恩礼回萧家。
  整一宿,萧家院里都回荡着她伤心欲绝的哭声。
  宋恩礼从王宝生那儿知道事情真相后便打消了安慰她的念头,让她可着劲儿的哭,哭痛快了,心里也就明白了。
  等王胜男哭累了,她便叫王秀英进来帮她一块儿给王胜男上药。
  王宝生也是真的气惨了,这水灵的大姑娘愣是叫他抽得浑身都是伤,王秀英一边给上药一边直骂王宝生不是东西。
  王胜男搞成这样肯定是下不了地,王宝生一直对上回张梅花把宋恩礼绊倒害她磕了脑门的事儿耿耿于怀,也没好意思再叫她去,便让萧建业替王胜男去记工分,再让宋恩礼替萧建业去大队粮仓帮着盘点存粮。
  原先已经断断续续盘点了两天,其实剩下也没多少东西,不用一上午就盘点清楚了。
  午饭后,邮递员来送信。
  严朝宗写的,他这两天要到江源县巡查省食品公司系统内的副食品店和食品加工厂,顺便给她捎了绸缎来,让她有时间去县政?府找她。
  宋恩礼一算时间,信是昨天上午寄出的,严朝宗说的到县城的时间应该就是今天上午。
  这回她倒是没跟王秀英撒谎,告诉她自己有食品公司的朋友从省城给她捎了东西,她去县城拿,拿了就回来。
  王秀英怕她冻着,想叫萧建军赶马车送她,但宋恩礼想趁这个机会用食物换绸缎拉回来,便没答应,只一再保证自己去去就回。
  跟上次一样,骑着自行车上了公路后,她立马从空间拿出军大衣和雷锋帽,裹得像只胸一样才敢继续出发。
  午饭后正是休息的时间,县政?府里也没啥人,加上又是大雪天,冷清得要命。
  宋恩礼的自行车刚在大门口停下,一直在门口等她的小田殷勤迎上来,“可算是见着您了,那天我们书记听杨厂长说您失踪,把所有的会全推了,发动好些人到处找呢,大半个省城都翻过来了。”
  “哪天家里有急事,走的着急就忘了打招呼了,大叔帮我请假了没?”
  “请了,还是我去给您请的,您尽管放心。”
  “麻烦你了。”宋恩礼朝他点点头,随他进门。
  严朝宗正在会客室里跟县里的几个干部闲聊,宋恩礼从窗玻璃里看到就没好意思进去,裹着军大衣在外头走廊上等。
  严朝宗面朝窗户坐着,一抬头就能看见走廊上那颗小树苗一样蓬勃的身影,脸上添了几分笑意,丢下屋里的人开门出去,“小礼。”
  “不好意思啊大叔,肉联厂的事儿给你添麻烦了。”宋恩礼诚挚同他道歉。
  “你这丫头几天不见还学会跟我客气了,先进来坐,站外头怪冷的。”
  “不了大叔,你们还在说事情吧,我就不进去打扰了。”屋里一水的正襟危坐的干部领导,那气氛瞅着就压抑。
  “那咱走吧。”严朝宗直接领着她下楼,宋恩礼叫他搞得莫名其妙,“里头的人咋办?”
  “扔着呗。”
  “你还怪任性。”
  “人这一生也总得偶尔任性那么一两回。”严朝宗似是感慨。
  宋恩礼跟在他身后,“那大叔你的任性也未免太小了,就撂几个人。”
  严朝宗回头朝她笑笑,并没说话。
  他这趟来,非但给她带来绸缎衣物,还给捎带了不少米面油,还有小半只杀干净冻硬了的猪,小轿车塞得满满当当,他本人都只能坐前座。
  不过送东西是次要,他更希望这趟能把宋恩礼接回省城,所以就问她,“跟你对象沟通得咋样,他同意你去上班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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