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6章、我们都是癞蛤蟆
夏雪怔怔地不知该说什么好，我强笑道：“叔叔，我还有点事，就先走了。”想要离开，夏雪却紧紧地抓着我的胳膊。夏雪爸爸也过来拽着我；“这孩子，什么事这么急？再急也得吃了饭再走啊，快回来快回来。夏雪，叫你妈出来吃饭，王浩在呢怎么回卧室了？”
夏雪仍是没有动，我知道她害怕她妈妈出来把真相说出来。我直接说道：“叔叔，我已经被城高开除了，早就转到北七念书了。”夏雪爸爸听了一愣，我趁机挣脱开来，直接开了门夺门而去，噔噔噔下楼而去，听到后面夏雪爸爸在喊：“哎，别走啊。”夏雪的声音也传来：“王浩，王浩！”随着我的远去，什么也听不到了……
出了单元门，又在小区里发狂地奔了两步，似乎是在发泄什么似的。大年初五，处处张灯结彩，家家欢声笑语，而我却一个人落寞地走在街上。没有吃饭，却不觉得饿。突然觉得脸上凉丝丝的，原来天上在下着什么东西，像是雪，又像是雨，管它是什么呢，和我又没什么关系。心里很难过，真真切切地感受到夏雪妈妈对我的失望。她并没有看不起我家的条件，只希望我能好好学习，和夏雪一起考上大学。可是我连这么一点小小的要求都无法做到，而且还谎话连篇的欺骗了长辈，无论是谁都会因此生气的吧。
快走到网吧门口的时候，口袋里的手机突然响了。我拿出来一看，是个陌生号码。接起来一听，夏雪妈妈的声音传来：“王浩，回来吃饭吧。”话虽然这样说，可语气里已没有热情，反而有种冷冰冰的味道，大概是夏雪和夏雪爸爸强迫她打这个电话的吧。
“阿姨。”我保持着礼貌的语气：“我在外面和朋友吃饭呢，就不过去了，你们吃吧。”
“王浩，阿姨先为刚才的行为说一声对不起。”夏雪妈妈说：“我只希望你能听一听我心里的看法。按理来说，你和夏雪才十六岁。哦不，过年了，已经十七岁了。只有十七岁的你们其实是不应该谈恋爱的，我和夏雪爸爸一直都秉着开明的态度，毕竟都是从那个懵懂的年龄段过来的，对异性感到好奇和喜欢也是正常的。我们想着只要你们没有把学习丢下，偶尔在一起玩玩闹闹也可以无伤大雅，可以当作生活的调剂嘛。我们最希望的就是你们能考入同一所大学，夏雪我是不担心的，她的聪明就摆在那里，我一直比较担心你的成绩。”
我握着手机，已经走到网吧门口，却没有几欲进去，而是坐在了门口的石阶上。
“所以期终考试一结束，我就开始打听你们俩的成绩。夏雪不用说了，成绩非常稳定。当夏雪告诉我，你的成绩比她还好时，你知道我和夏雪爸爸有多开心吗？就是夏雪小时候考全班第一都没能让我们这样开心过！现在你知道你在我们心里的地位有多重要了吧？所以，当我知道你已经被城高开除，而且已经转到北七念书的时候……我确实很难过。”
“阿姨，对不起。”我认认真真地说出了这几个字：“我不该骗您。”
夏雪妈妈却没有理会我的道歉，而是继续说道：“别看城高和北七只隔一条马路，其中的差别之大却宛若天上地下。你在城高，人人都羡慕你，说你是天之骄子，前途不可限量；你在北七，人们只会说一声哦，那个学校啊，还行，努力吧。这不是势利眼，这是真真正正的差别所在，你明白吗？”
“是。”我低声说道。
“换言之。你在城高，我对你抱有无限希望；你在北七，我却不敢有这样的保证。”
我的心仿佛被什么狠狠刺了一下，几乎已经猜到夏雪妈妈接下来要说什么了。
“我不是想拆散你们。”夏雪妈妈说：“只是希望你们暂时保持一下距离，将来你们考上同一所大学，自然是皆大欢喜完美结局，也说明你们确实为了和对方在一起付出过努力，看到你们修成正果，我这个做母亲也很开心。如果你真的喜欢夏雪，想必能做到这一点吧？”
“……能。”时至今日，我还能说些什么？
“如果你们偷偷的在一起，我也是看不到的。”夏雪妈妈说：“只是我相信你，希望你暂时不要再去找夏雪，也不要再让我失望了，可以吗？”
“可以。”我的心里已经痛到快要麻木了。
“好，希望你不要恨我。”夏雪妈妈说：“我等待着你们考入同一所大学的那天，等待着你从她父亲手中接过夏雪的那天，等待着你为夏雪披上嫁衣的那天，可以吗？”
“可以。”我说：“阿姨再见。”然后挂上了电话。
雨夹雪下的有些密了，我的脸上满是水渍。我站起来，拍打了一下身上的水族，又揉了一把脸，迈步走进了网吧之中。网吧里上座率不是很高，约莫有一半客人的样子。宇城飞他们还是占据着一片的机器，看到我进来就纷纷打着招呼，老张喜气洋洋地跟我说过年好。
我跟大家打过招呼后，搬了把椅子坐在宇城飞身边。楠楠不在，他玩游戏有些无精打采。
“又有事了？”宇城飞懒洋洋地说道，就好像我在他面前是个透明人似的。
“嗯。”我说：“和夏雪分手了，她妈妈说我们考上同一所大学才能继续在一起。”
“那就考啊。”宇城飞打了个呵欠：“对你来说不是个问题吧。”
“哪里那么容易啊。”我苦笑着说：“你不知道夏雪的成绩有多好，在城高的重点班名列前茅啊，都有机会提前保送名牌大学了。我在城高的时候拍马也追不上她，更何况现在去了学习氛围更差的北七，每天除了打架就是打架，恐怕更没什么机会了……”
“老弟，别这么发愁。”宇城飞不打游戏了，用一只胳膊勾着我的肩膀说：“太容易了，让夏雪故意考的差一些，不就能和你就读同一所大学了吗？”
我苦笑道：“宇哥，您真聪明啊。可这样的话，她妈妈只会更恨我吧？”
“说的也是啊。”宇城飞又打了个呵欠：“你现在是不是特别的难过？”
“你说呢？”我继续苦笑着：“你不知道我有多喜欢夏雪，如果没有她的出现，我的生活将是一片黑暗。”宇城飞骂了一句：“我草，你还写上诗了？我跟你说耗子，学生时代千万别付出真心，我们都还太小，未来无法把握，谁也不知道以后是什么样子。”
“你对楠楠姐没有付出真心吗？”
“那是当然。”宇城飞言之凿凿地说：“我就是玩玩而已。你说你跟夏雪没什么机会，我跟楠楠更没什么机会了。她家里是什么条件，我家里是什么条件？想把她娶到手，那是癞蛤蟆想吃天鹅肉！我从一开始就没抱多大希望，能过一天算一天，过不下去就算了。别看楠楠现在每天缠着我，等她有天明白过来了，一样要离我而去的，我看的很开。”
我羡慕地看着宇城飞，真的很欣赏他这种对待生活特别豁达的态度。
“行了，别庸人自扰了。”宇城飞说：“我们都是癞蛤蟆，天鹅肉这种东西，吃的着算我们命好，吃不着也是命中注定。努力吧，等我们在这所城市里混的越来越好，大把的天鹅投怀送抱哩……在没有成功之前，还是要拿得起放得下比较好。”
听着宇城飞对我的安慰之言，我的心里稍稍开阔了一些。我叹了口气：“宇哥啊，你说的这么轻松，万一楠楠姐哪天真的……”话还没说完，我发现宇城飞已经靠在椅背上睡着了。
我摇了摇头，把自己的外套脱下来盖在他的身上。看着宇城飞恬静的脸，我轻轻说道：“宇哥，希望你真能如你所说，能够拿得起放得下……千万别像我这样没出息……”
说完这句话，我的泪水已经爬满了脸颊。
我开了一台机子，登录宇城飞他们每天玩的那个游戏，建了个0级的小号一次次冲向满是怪兽的村外，一次次地被砍倒在地上，又一次次地复活再次冲出去……
过了很久很久，老张站起来，走到网吧门口张望了一下，说道：“这雨夹雪越来越大了，看来晚上没什么人通宵了。”便用钩子拉下卷闸门，准备关张了。
我的全部注意力都在游戏里，却听老张“咦”的一声。我抬起头来，赫然发现门口站着一个浑身湿漉漉的女生，她的脸上早就分不清是雨水还是泪水。
“夏雪。”我轻轻叫了一声，然后站了起来。因为坐的太久，两只脚都有些发麻。我步履蹒跚地朝她走了过去，而夏雪则急急地飞奔过来，扑在了我的怀里。
“王浩……”夏雪的哭声令我心疼。
老张把卷闸门彻底拉下，喃喃地说道：“看来又能收入五块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