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千一百八十五章 尾声
白驹过隙,匆匆数年。
当年意气风发英气逼人的青年,也已经被岁月磨砺成了眼下鬓角发白的模样,从眉眼中依旧不难看出当年英气的模样。
而当年温柔笑容眉目婉约的女子,岁月也已经在她脸上留下了道道痕迹,眼角的皱纹,头发的斑白。
似乎一切都已经被岁月改变了最初的模样,他们都已经不再是那些昨日照片中清瘦的英俊男人和温婉的清秀女子。
只是依旧无法改变的,是他们始终相濡以沫的爱情。
真正的爱情,似乎不会因为岁月的磨砺而黯淡半分。
…………………………
漂亮的院子,庭院中种着花草,都是精心打理过的模样,一簇玫瑰,正开得鲜艳。
当年种在院子中的小树苗,也已经高大得在炎炎的夏日,能够投下片片阴凉来。
树上挂着几个鸟笼,笼中的百灵鸟轻轻啼叫,声声悦耳。
树下一张藤制的双人靠椅和一张木头的桌子,一对老人正坐在那里,男人手中拿着当日的报纸,女人手中捧着一本书。
孩子们都长大了,孙儿们今年才考上大学,虽然是本市的名牌大学,但是也没了那么多时间来探望他们。
所以老两口的日子,倒是变得清闲了许多。
院子的铁门一下子就被推开了,一个匆匆的人影从院门跑了进来,“爷爷奶奶,我回来了!”
老两口刚从书报中抬起眼,少年就已经冲到了面前来,抱着她就在她脸上亲了一口。
“哎哟,承修啊,你都多大了还这么不害臊……”话虽然是这么说的,却是掩饰不住脸上的笑意,眼角的皱纹因为笑容而堆在了一起,表情是说不出的高兴。
“不管多大都一样,我就只有这么一个奶奶,难道还不能亲热一点么?”陆承修满不在乎地这么说着,刚想搂着爷爷也来一口,却是被直接伸手挡住了。
老人带着老花镜斜着眸子看他,“别来这一套。”
这一句语气有些淡漠,但是下一句,还是不难听出话中的暖意,“冰箱里有冰好的西瓜,一头的汗,快去吃吧。”
陆承修抹了一把脑门的汗,就笑了起来,站在藤椅的后头,从后头搂着奶奶的肩膀,“奶奶,听说你的封笔之作就要出版了呢?十年磨一剑啊,这是你十年来唯一的作品,一定很惊艳吧?样书拿到了么?”
她垂头看着手中拿着的书,唇角已经勾起浅浅的笑容来,将书合上,“拿到了。”
陆承修眼睛一亮,已经伸手将书接了过来,依旧是从后往前搂着奶奶的姿势,就这么看着样书封面上头的名字。
《铭刻的幸福时光,我与他的四十年》——作者:季若愚。
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季若愚的记性已经不太好了,有时候会忘了钥匙放在那里,有时候会忘了电饭锅究竟是按了钮还是没按钮,有时候早晨起来时会忘了今天是星期几,有时候,会忘了昨天儿子电话打过来的时候,说了什么内容。
这似乎是每个老人都会有的一个过程,随着年纪慢慢大了,身体机能慢慢退化,记忆力也就慢慢退化了。
她一生衣食无忧的,什么锦衣玉食,豪宅名车,她都享受过了,当时哪怕是再震惊的情绪,现在想起来,似乎也就只是记忆中的一个很微小很微小的点,微小到,其实她自己都快看不清了。
所以,从十年前开始,她就没有再打算出什么作品,彼时的她早就已经是著名的作家,出版的畅销作品一只手都数不过来。
可是就仿佛那么销声匿迹了一般,外界只道她是年纪大了,又不缺钱,所以不再辛苦的写作,却是没有人知道,她是在沉淀。
人到了这个年纪,就会开始慢慢沉淀,沉淀下来去好好想一想自己这一生,究竟做了什么,究竟经历了什么,是值得,还是不值得,是记得,还是不记得。
只是后来发现自己沉淀下来的所有,都是与他有关的。
“我老了,每天早上醒来对着镜子,看着镜子里头的脸,看着自己微佝的脊背,比昨天更多一些斑白的头发,都无时无刻不再提醒着,我已经老了。
记性变得不好,有时候会忘记今天是星期几,有时候甚至不记得明天就是孙子的生日,所以有时候我想,要在我还记得的时候,将这些事情都记录下来。
可是当我静下心来,细细思索的时候,却发现,哪怕我忘记了钥匙放在哪里,忘记了今天是星期几,忘记了明天就是孙子的生日,但是只要一回想起来,我和他的故事,所有的故事所有的曾经,发生过的一切仿佛都还在昨天一般,清晰而深刻。
我是季若愚,我的先生名字叫做陆倾凡,我心中最完整清晰的记忆,我与他的四十年,铭刻在我心中的幸福时光。
不管你在哪里,不管你贫穷或富有,希望可以感动你。
愿你如我一样,愿你,拥有不悔的爱情。”
——前言:季若愚
十八九岁正是贪玩的年纪,自然没有几个能静下来看书的,陆承修翻了翻那本样书之后,也就随手摆在了藤椅前的桌面上,进去吃西瓜去了。
有风。将书页吹动着,就正好停在了这一页前言上。
藤椅上的一对老人,就这么静静地坐着,她的头靠在他的肩膀上,似是有些乏了,眸子轻轻闭着,享受这安静时光。
而他轻轻抬起一只手来揽住她的肩膀。
一只手依旧拿着报纸,只是仿佛翻页的动作都变得轻了几分。
树下起了风,夏末的风带着微微的凉意,吹得树叶轻响,陆倾凡侧目看着臂弯中这个已经和自己一同老去的女人,看着她安静的容颜,他眸中的温柔丝毫没有淡去,有树叶飘下来缓缓落在她的肩头。
他放下了报纸,抬手轻轻将树叶从她肩上拿下,再伸手将她的薄外套拉紧了几分。
却是没再伸手重新拿起报纸,而是握住了她放在膝头的手,她手背上的疤痕随着岁月的流逝已经淡去了很多,手指就这么安静地蜷缩在他的掌心,无名指的戒指闪闪发亮,丝毫没有因为岁月的流逝而黯淡,就如同他们不朽的爱情一般。
天很蓝,云很清,风微拂,空气中有着青草的味道。
藤椅上两人依偎的背影,似是油画中的画面,那种幸福似乎就是永恒。
执子之手,与子偕老。
如此,便是一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