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莫忘篇 第一章
“我要是不拿个第一名回来,怎么对得起这么多次写生来回的路费啊。”少年满脸的笑容,迎着灿烂的阳光走着,干净的白衬衫衬着他脸上的笑容,轮廓是不需修饰的完美,比起同龄的少年,他干净而英俊。
“你就嘚瑟吧,莫忘,可别怪我没告诉你,这世界上不止你一个天才,我听说有个新入学的女孩子,是匹黑马,你可要小心了,少拿路费来诓我,你还能少了那点儿钱?什么时候再请大伙出去玩儿啊,大家可都等着你破费呢。”
“黑马?”他眉梢一挑,似是有了些兴致,“你别急,等我拿了第一名,庆功的时候好好招待你们。”
挂了电话,就朝着画室走去。
这是国内排的上名的美术学院,每年都有无数挣扎在美术专业上的学生,削尖了脑袋只为了能够考进这个学校来。
当然,这的确也是最好的美术学院,校园内无可挑剔的艺术氛围,你甚至可以随处看到路边架着的画架后头站着的姑娘,她们年轻而朝气蓬勃,脸上画着细腻的几乎看不出来的妆容,浑身充满了艺术气息。
一头如瀑的长发,文艺得不能再文艺的及踝长裙,系着沾满各色颜料的围裙,握着画笔在画布上用颜料勾勒出一幅又一幅明亮的风景。
艺术专业是最烧钱的,这是谁都知道的事实,于是但凡长得帅一点的,有钱一点的男生,或者帅不帅都没有关系,只要有钱,那么他们的照片会在校园论坛里光速版被所有抱着一颗灰姑娘心的艺术女生们传阅。
然后只要他们走在路上,这些看上去无比文艺的女生,看上去无比沉浸于创作的女生,就会毫不吝啬地对他们露出笑容来,像是春天开得最灿烂的花。
无疑,陆莫忘是最引人的。
英俊的脸,让众人惊叹的美术造诣,还有那早就不是新闻的显赫家世,以至于他只要出现在校园里,走过林荫小路,几乎可以收到一打写着联系方式的便签。
有谁不知道他是陆氏集团家的小少爷,入学第一天就坐着陆氏的车子前来报到。
因为美术大奖被美院提前录取,所以他年龄比其他学生都要小,但是那又怎么样?
“我甚至怀疑你是不是只要一个电话,就能够随随便便把她们都骗到床上去。”言端不止一次对陆莫忘这么说过,对于发小的魅力,他虽然不愿意,但也不得不承认。
听到这话的时候,陆莫忘毫不掩饰地流露出了鄙夷的情绪,“嗤——!你饶了我吧,那些整天站在学校里头林荫小路边的女人?你真该看看她们画的都是怎么样的一堆屎,我就不懂了,就那个破地方,究竟有什么值得让她们这么画上一天又一天的景了?”
言端在那头哈哈地笑,“不是有你们这些富二代官二代么?你们就是她们眼中最美的风景啊。”
“所以我才总是不愿意去学校画室的。”陆莫忘轻轻地叹气,“感觉像是一只被围观的猴子。”
而那些站在路边的女人……搔首弄姿的样子,更让人会忍不住联想到某种也是站在路边搔首弄姿的职业的女人。
走到画室的时候,陆莫忘的手中已经又多了十几张便签纸了,随手扔进门口的垃圾桶,这一栋楼有好几层,都是一间一间的画室。
他选了顶层走廊最里头的画室,因为这幢建筑并没有电梯的缘故,顶楼的画室通常最不受欢迎,更不用说是走廊最里头那一间了,自然是最安静人最少的,甚至有时候,就是空无一人的。
轻轻推开门,就看到了画室的最里头,背对着他站着的那个人影,纤细的,一头长发随意地在脑后挽绑。
大热的天,她却是穿了一件长袖的黑色连衣裙,纤细笔直的小腿从裙摆下露出来,脚上穿着一双看上去有些旧了白色的帆布鞋。
她正在全神贯注地画画,手中握着画笔仿佛这个世界都感觉不到了,所以陆莫忘进来她也毫无察觉。
她两只手都被颜料染得乱糟糟的,就那么毫无意识地抬手轻捋颊边的发丝,脸颊上就是一道一道的颜料痕迹。
她和路边那些女生完全不一样,她们可是宁愿染花画作,也不愿弄脏妆容。
陆莫忘走到她的身后,微微侧头向前看着她的侧脸,油彩沾在她不施粉黛的细腻皮肤上,她看上去年纪甚至比自己还小。
而她画布上的作品……色彩阴暗,色调低沉。
只一眼而已,却仿佛能够感觉到深刻的悲剧意识,那是一幅人像,长长的头发杂乱而纠缠,能看出是一个女孩,而脸上的鼻子是歪的,深红色从鼻子滴下,嘴边也是深红,只是却没有眼睛。
画中的女子,没有眼睛。
从脖子到身体,都缠着脏污的绷带。
只看一眼,就能让人觉得压抑的画,是表达着怎样强烈的情绪。
陆莫忘一时间有些呆了。
侧头洗笔的时候,她终于察觉到了陆莫忘的存在,表情有片刻的错愕,大大的眼睛中闪过惊惶。
她画笔笔头都起毛了,看上去廉价而抵挡,但是就用这么廉价的笔,画出这么让人惊叹的画。
陆莫忘没有做声,眼神朝着画布角下的署名看了过去,天莞然三个字清隽秀气。
朝后退了几步,在她后头不远的地方,架上了画板。
明明只要一握着画笔,就再也感觉不到其他,现在确实止不住眼神朝着她的方向看过去。
时间分分秒秒地过去,他已经挂掉了好几个妈妈打过来的电话,直到看到大哥的号码在屏幕跳动,才只能无奈地拿了电话走了出去。
无非是叫他回去吃饭的,答应了之后,再回到画室,就看到天莞然已经在收拾东西准备离开。
她蹲下来将那些起了毛的画笔收到袋子里,站起身来就看到陆莫忘站在她的面前,他白色的衬衫上,沾上了些许油彩。
修长的手指拿着手帕递到她的面前,指了指她的脸。
只有片刻的怔忪就接了过来,擦了擦脸,看着他衬衣上头的油彩,临走之前,天莞然轻轻说了一句,“或许你应该像我一样,黑色,弄上油彩也不容易看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