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节

  第18章
  正值黄昏。
  莲子湾小区门口,一个年轻的干警走了进来,朝着值班室内的干警道:“吴哥,守了一天,辛苦了,赵队让我来和你换岗。”
  吴林接过烟,笑呵呵道:“不怎么辛苦,就是年纪大了,背上有点酸。”
  松了松肩膀,他叹气,烟夹在指尖把玩,“这案子一天不破,咱们都不知道守到什么时候去,天天待在这里怪无聊的,唉,小蒋,最近赵队手上有没有什么新案子?”
  年轻干警叫蒋波,很会来事,伸手掏出打火机给吴林点上,看他慢悠悠地吸了一口,道:“有,今天在滨海路48号发生了一起跳楼自杀事件,好像和邪·教有点关系。”
  “查出来是什么邪·教了吗?”
  聊着,吴林的手机忽然响了,他接了起来,“喂,赵队,什么事?好的,好的,我马上过来。”
  “吴哥,赵队说什么了?”
  吴林掐灭右手的烟头,丢进了脚边的垃圾桶,“法医那边有了消息,说是莲子湾一案,有具女童尸骨的dna比对有了结果,是三年前失踪的林可,唉,也怪可怜的,听说她失踪后不久,奶奶也不在了,好了,小蒋,我得去看看,这里就交给你了。”
  吴林大步离去,蒋波坐在椅子上,自言自语,“林可……她以前不就住在滨海路48号!”
  正想得入神,忽然听到“吱嘎吱嘎”的声音,好像谁在踩在了泥沼里,觉得奇怪,出了值班室,却看见一个陌生的男人朝着自己走来。
  他连忙伸手拦截:“站住!你什么人!这里被警方封锁了,不能随便进入!”
  男人恍若未闻,目光呆滞,他身上穿着陈旧的雨衣,散发着浓烈的腐臭味道,熏得蒋波一阵脑子发晕。
  该不会是精神有问题的流浪汉吧?
  蒋波赶鸭子似的撵他,横眉竖目,“快离开!”
  罗文文直勾勾地盯着小区里面的楼看,忽然呵呵笑了起来,笑得唇角流下涎水,脸上越发脏兮兮的,十分惹人嫌。
  蒋波伸手要来拽他胳膊,将他强行拖走,罗文文回头,眉目拧成一团,腐烂臭味直冲蒋波的脸,“死,死,死!”
  “我操!”蒋波吓了一跳。
  罗文文狠狠一推,硬生生将蒋波推到在地,蒋波的腰撞在了石砌的阶梯上,疼得他眼冒金星,差点昏厥。
  罗文文拔腿就跑。
  蒋波缓了好一会儿才起身,见男人跑进了楼里面,一边追了过去,一边拨通警局电话,“喂,赵队,我是蒋波,莲子湾这边有个疑似精神病的流浪汉闯了进去……”
  话还没说完,忽然听到一个剧烈的声响,像是重物坠楼的声音。
  蒋波抬眼望去,呼吸一滞,急促道:“赵队,快派人过来,刚刚那个人跳楼了!”
  四周树影披离,风声无序。
  蒋波站在空旷的地面,看到,男人从楼顶一跃而下后,正好倒在了埋骨坑上,他身上黑色雨衣被鲜血浸透了,显露出斑斑红色。
  他的身体在剧痛下不停抽搐着,口中都是血沫,却中邪了一样,愉快地喃喃呓语,“死!死!”
  蒋波手脚莫名发寒,明明就这么一会的功夫,他是怎么爬到楼顶上去的?
  郦珩、寻意意进入陈家别墅的时候,陈大山正和骊山派的三人说明情况,齐观礼问道:“陈总的意思是,是寻家在背后陷害你?”
  “没错。”
  忽听到门外传来少女清越的声音,“陈总既然怀疑我也是寻家人派来陷害你,看来我没有必要再接这个任务了。”
  陈大山一顿,抬头对上寻意意寒潭般的眸子,讪讪道:“寻小姐,您别生气,我不是这个意思……”又转头求救似的瞧着郦珩,目光中似乎在问,“让你试探,怎么把人带过来了?”
  郦珩笑容柔软,无辜道:“陈总,很抱歉,我没料到姐姐这么厉害,一不小心就把事情和盘托出了,不过你放心,姐姐她不是什么坏人,只是,现在事情可能有点麻烦,得需要陈总出面来解决了。”
  齐观礼三人齐刷刷看向了寻意意。
  不得了,山神大人竟然叫这个少女姐姐?
  郦珩不动声色地挡在了她面前,微微偏过头,笑容越发纯真,三人又齐刷刷移开了视线,作壁上观。
  陈大山起身,勉强地朝着寻意意笑道:“寻小姐,我很抱歉啊,你也知道,我这都是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才不得不小心谨慎,你如果……”
  寻意意却打断了他,“陈总,你还希望我继续帮你吗?”
  陈大山此刻脸都恨不得埋进地底去,“当然,当然!”
  少女习惯性地用那双黑漆漆的眼睛凝视着他,沉默了好一会儿,在陈大山快撑不住的时候,她轻声道:“那得加价。”
  陈大山松了一口气,应得爽快,“那是自然,寻小姐想加多少钱?”
  寻意意下意识偏头看着郦珩,“陈总请骊山派的道友花了多少钱?”
  少年朝着她轻轻眨了眨眼,寻意意又面无表情地移开视线,听陈大山打商量,“除去郦道友,他们每个人二十万,寻小姐,我给你三十万如何?”
  寻意意忽然朝他嫣然一笑,“那我要他们三个人加起来的价钱,六十万。”
  郦珩偏头看到她脸上的笑意,眉眼垂敛,表情落寞。
  他不明白。
  天生灵窍未开的她,偏偏对钱财情有独钟,是不是因为,他……
  饶是陈大山再大方也被寻意意的狮子大开口吓到了,支支吾吾,“寻……寻小姐,他们可都是骊山派的弟子,鼎鼎有名的存在,二十万……是行内的价钱。”
  寻意意却道:“可是,我已经大概知道了这一切是怎么回事?”
  “真的?”陈大山眼睛一瞬间亮了起来。
  她又道:“你知道杨骏昨晚跳楼身亡的事吗?”看到陈大山震惊的表情,她将昨晚去莲子湾、今天早上看到杨骏跳楼的尸体、下午招到了鬼婴的事情一一说了出来。
  陈大山骇得头皮发麻,“我昨天晚上就遇到了那个鬼婴,还是多亏了寻小姐的符咒。”
  寻意意深深看了他一眼,又继续说下去,“鬼婴也好,杨骏也罢,他们都是被背后之人操控的。”
  陈大山攥紧了手,“那是谁!”
  寻意意:“今天早上,警方从杨骏家里搜出了一块带血的红木牌,并怀疑他是信奉了邪·教,才会突然自杀身亡,而那块红木牌,就是揪出背后始作俑者的关键。”
  陈大山看着她,咽了咽口水,“寻小姐的意思是?”
  “联系警方,陈总应该比我更有经验吧?”
  陈大山顿时苦了脸,“那可是物证,哪里可以随随便便拿到?”
  寻意意轻轻颔首,“陈总不是还请了这几位道友吗,说不定会有什么主意呢?”她虽然能理解陈大山的做法,但不代表她开心他这么做,才会想着让他大出血。
  郦珩也懊恼道:“我学艺不精,想不出办法来,师兄,你们比我厉害,想到该怎么办了吗?”
  齐观礼听出了他的言外之意,攥紧了手,不甚自然道:“听这位姑娘讲,事情的确很是棘手,抱,抱歉,在下一时之间也想不到什么好对策。”
  任清言和刘清平互相使了个眼色,都从彼此眼中看到了然,山神大人想让师兄替这个叫寻意意的姑娘抬高身价。
  这一趟,他们恐怕都是来打酱油的。
  果然,陈大山朝着寻意意拱手,“寻小姐,那这事只能麻烦您了,您要多少报酬,陈某都愿意付。”
  寻意意从口袋中拿出新买的手机,一通操作,“那先付定金,二十万吧。”
  这个手机,还是刚刚她在路上买的,寻意意很快就上手了,她发现有了这个东西,转钱可是方便了不少,而且,还能方便她以后接任务。
  陈大山刚要转账,一老道忽然大步走了进来,手上振铃像模像样地摇了摇。
  “小姑娘,小小年纪却贪婪无度、道心不坚,依贫道所见,姑娘此举无异于故弄玄虚、招摇撞骗,有辱我们玄学界的名声。”
  寻意意回头,看见老道的打扮,墨般的眼睛愈黑。
  身穿道袍,手上却拿着佛教的法器,莲花杵。
  不伦不类,分明是个神棍。
  陈大山看到贾隐,喜出望外,他毕恭毕敬地朝他做了个揖,“贾天师,您终于到了,快请。”
  正要给彼此做个引荐,兜里的手机响了起来,是刑警队的赵队长,赵无盼打来的。
  他战战兢兢接了起来,听到对面赵队长问他,“陈大山,今天下午有个人在莲子湾跳楼身亡了,死者叫罗文文,认识吗?”
  第19章
  陈大山急得脸都白了,“赵队,我可不认识这个叫罗文文的人,也不知道他好端端的怎么去莲子湾跳楼!您可不要怀疑我啊,我这一天都没出门,家里的佣人都可以作证!”
  “别紧张,我只是随便问问。”赵队正垂眼看着技术部的小郑播放从张翠萍手上拿过来的监控录像。
  看到大约十点半的时候,画面里的寻意意往手上的黑猫额头处贴了张符咒。
  赵队轻轻敲了下桌面,示意小郑停下来,小郑看到少女,忍不住小声嘟囔,“这姑娘也是那一行的?瞧着也太年轻了点吧。”
  赵队盯着屏幕里的少女,又问道:“昨晚,负责莲子湾工程的承包商杨骏跳楼自杀了,这事你知道吗?”
  陈大山沉默了一会,“我也是刚知道,赵队,说实话,您不觉得杨骏很有问题吗?明明我只是个负责投资的开发商,埋尸骨这种事,不是他这个承包商更容易做到吗?”
  “陈总是质疑我们警方办事不利吗?”赵队定定看着寻意意,唇角勾出个笑来。
  陈大山闷声闷气道:“我不是这个意思。”
  “其实,之前我们关注过杨骏。”赵队又敲了敲桌面,示意小郑继续播放录像,“只是,他的死实在太过突然,很多线索都不了了之,好了,最后问你一个问题,最近有没有碰到什么奇怪的人或事,比如,撞鬼之类的?”
  陈大山吓了一跳,“没,没有。”
  怎么回事,赵队的意思竟然好像预料到这是一起灵异事件一样?人民警察怎么会相信这种鬼话?
  “嗯。那陈总继续忙,我就不打扰了。”
  赵队又俯身看着屏幕上的画面,这次的录像不同于张翠萍播放那次,从头到尾都没有出现故障,看到疯疯癫癫的罗文文走出了滨海路48号,他叹了口气,“这事看来难办。”
  小郑道:“赵队,看这个死者的样子分明就是中邪了,这种事情,要不要请李沅过来一趟。”
  赵队拍了拍他的肩,严肃的脸上难得露出笑意,“那个太子爷脾气大得很,最近又忙着走桃花,请不动。”
  说着,他拿起手机叮嘱小郑,“其他尸骨的dna对比如果有了消息,给我打电话,我现在出去一趟。”
  刚走出办公大楼,接到一个电话,正是他口中的太子爷打过来的,赵队慢悠悠接了,听到对面道:“帮忙撤掉莲子湾那边的警戒线,我们这几日要过去。”
  赵队:“这是求人的态度吗?”
  对面的少年笑了起来,愉快又恶劣,“堂堂一个刑侦队长,破案却靠旁门左道,若是传出去……”
  赵队连忙打断了少年的话,“好了,好了,少爷脾气就是少爷脾气,一点都不经逗,我明天就和队里说取证完毕,让他们撤了警戒线。”
  顿了一晌,他语气变得严肃了,“只是,让她参与进来,你不怕……”
  “没什么好怕的。”少年的声音不自觉放轻,眼里却透着一股阴郁的偏执,“比起被她忘记,我宁愿她恨我,起码,她心里会有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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