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冤鬼夜行
司琴顿时尖叫连连，如此鬼魅，她魂魄都要出窍了！
“你吓着她了。”柳瑶华道，黑暗中，司琴听得出她的抱怨。
“小、小姐，我……”司琴想辩解几句，语气结巴，她真的被那个人吓坏了，她还以为那是个死人。死人多可怕，会变成鬼……“鬼？”司琴一个激灵，身上惊出的细汗被那凉风一吹，全身发颤。
“算了，终归日后都住在这一处了。”柳瑶华四处观望了下，可大殿漆黑，晚上也确实恐怖，便也熄了找人的心思。
走进来才发觉，整个大殿都是一股腥臭的霉味，可今晚，她们还得找个地方睡觉。别的不怕，柳瑶华最怕的就是跳蚤虱子了。
叹了口气，柳瑶华与司琴开始四处寻找能点着火的木柴。宫殿内极其阴暗，四处弥漫着水汽，更显得森然阴冷，司琴不敢离得柳瑶华太远，经过刚刚一下，连呼吸间都带了些颤意。
少顷，没有找到任何干柴干草的柳瑶华，举着块大石头就把一把破椅子给砸的稀巴烂，喘着粗气道：“把四处的帷幔罩布收一收，光这些木头也不好燃。”若有多余的，晚上还能当被子盖，遮挡风寒。
司琴瞧着柳瑶华粗鲁的动作咋舌，不过还是听话的去撕扯头顶上的帷幔，这些东西都不知空置了多少年头，撕扯的时候，那厚厚的尘土险些把二人给埋了，呛咳连连。
“还是有些潮气。”柳瑶华皱眉，土又多，布料又潮湿……这里这么阴森，晚上再盖着铺着这些布料睡，怕是等不到柳老爹来搭救她就病死在这儿了。
“那怎么办？”司琴有些焦躁，打进了这冷宫开始，就失了她平时的沉稳冷静，说到底也只是一个十来岁大的女孩而已。
柳瑶华扫过冷宫外头挂着的几只破烂灯笼，笑道：“有了！”
最终，俩人将外头挂的灯笼全都摘下来砸烂点燃，小堆火焰上又架了破椅子的残骸，篝火很快就生了起来，帷幔搭在一边，等会儿睡的时候估计能干燥些。
“你与司棋司书司画，都是自小认识的？”柳瑶华望着火堆，有一搭没一搭的跟司琴聊起天来。
“之前大家都不在一处，也说不上认得。”司琴回忆，许是此时就剩下她们二人，前途未卜，心防也没有之前那么深，“小姐入宫前，尚书大人才安排我们几个跟随小姐入宫的。”
微微有些吃惊，水眸一转：“我以为你们自小便认识熟悉的。你家可还有什么人？”
“奴婢一家都是府里的奴才，奴婢是遗腹子……出生前，父亲便不在了。现在母亲在厨上做活呢。”提起母亲，司琴嘴边挂起满足的笑。
“司棋几个，父母也都是咱们府里的人？”
“这倒不是。司棋是买来的，司书与司画是京郊庄子那边接来的。不过她们三人都是孤儿，父母早早去世了。”司琴抿抿嘴，望着火堆。暖暖的火光，袭来一股倦意。
俩人正说着话，后殿突然传来一声尖叫，凄厉惊悚还来不及叫人作出反应，顷刻间数不清的鬼哭狼嚎炸响，尖嚎声破空传来。
“啊——鬼、鬼啊——”司琴“嚎”的一嗓子，整个人都喊破了声。柳瑶华本被后方嚎叫骇得头皮发麻，但看着司琴一个猛蹿直接由跪到站，差点惊得眼珠子撑出来。
“司、司琴，你、你别叫……”柳瑶华见司琴整个人吓得汗毛都乍了，连忙起来安抚，可后殿那块不知是人是鬼，一阵阵嚎叫尖声简直要把耳膜都刺穿才罢休，司琴早吓得魂不附体，她是纯粹古代人，对牛鬼蛇神本就敏感恐惧，也信其真正存在。
柳瑶华安抚半晌，好容易司琴不再往殿外瞎跑，瑟瑟索索可怜兮兮地躲在红杉木柱后，柳瑶华只好自己担当“重任”，悄然往那恐怖尖嚎的密集地而去。
冷宫，历代都是安置当朝犯罪失宠妃嫔的宫室。柳瑶华听人说起，当今xing格阴鹫暴虐，且一贯喜怒无常，柳尚书提起当今寒毛都发直，不然他一介文臣，哪里敢奢想保自己外孙荣登大典，好取当今而代之，也免了这种战战兢兢、如履薄冰的臣子生涯。
皇帝残暴，那对这宫里的女子岂不更加不会怜香惜玉。只听当年教习她礼仪规矩的一位姑姑偶然提过一句：后宫罪妃少则数十，多则上百。
余下的话，那位姑姑再不敢多嘴——教习姑姑，是父亲从江南请来的一位被放出宫的宫女，不过三十年纪，却生的满头华发，委实苍老的紧，可见宫中生活的艰辛。
如今，柳瑶华敢只身往后殿而去，猜着这疯魔般的哀嚎，多半是因着这宫中罪妃。
穿过回廊，眼前突的闯入两个疯癫女子，悲悲戚戚，呜咽哽咽，正往前方而去。
柳瑶华镇定心神，连忙忽略对方身上令人作呕的气味。这俩人哭嚎而去的方向，这不正好是后殿？
此刻殿中竟是灯火通明，数十个褴褛女子围坐一起，柳瑶华赫然发现，那个刚进雪阳宫时鬼祟流窜的黑影也在其中。
纵是打定注意冷眼旁观的柳瑶华都不禁动容。这些女子不知被扔到这荒僻之地已经多久。
以前只听人说，冷宫冤魂何其多，在这里被关上些时日，任是神仙都会坠地成魔。话虽不可尽信，但瞧着如今这情形，连柳瑶华现今的冷硬心肠也为之怜悯。魔音贯耳，尖叫声痛快淋漓，越发凄厉骇人，这群女子哪里还有当年或是荣宠，或是妍媚的身姿？蓬头垢面，身形憔悴，比街上聚集的乞儿还来的瘦削佝偻，叫人心中不忍再顾。
观望一阵，摇头叹息，柳瑶华便垂着头往回走。跟这里一比，还是前头正殿安全些，且司琴被吓成那样子，她也不好久留。可回廊兜转间，稍微一步踏错，居然越走越荒芜。
天，柳瑶华暗叹，我难道还迷路了不成？
黑夜独自走在这凄凉衰败的宫室，唯一的亮光还是天上星辰，加上后殿那块哭啼呜咽，任她是心肠冷硬，还是百炼成钢，此刻也只觉得脊背一层冷汗，头皮发麻，脚底下也有些踉跄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