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章 尖牙利嘴软刀子
瑾凝夫人与她同处一阶宫妃，谈不上谁能压谁，平素柳锦华也是张牙舞爪惯了的，此刻又是轻蔑一哼，不满之色自显：“如今竟是连本宫家事也要管一管了，华怡夫人，您‘暂代’的可是打理阖宫内务啊，这柳家的家事儿您也要掺合一脚？如今这胳膊未免伸的太长了些，哼，可别平白叫人给折断了指头啊！”
一句话锋棱必现，毫不留情，饶是华怡夫人谙熟她脾xing，又向来以隐忍见长之人，如今也被刺的脸上险要绷不住，仪静娴雅的xing子说不出太过粗俗的话，柳锦华又是个恨不得句句话都戳人心窝子的泼辣xing子，华怡夫人那些弯弯绕绕碰上这种横人，呵，有意思。
柳瑶华美眸微阖，掩住那抹流光，唇角的笑意欲要彰显，却被很快压了下去，好好看戏。也好好学学这战斗经验——以她看来，这华怡夫人不过是故意示弱，一介暂代后位打理后宫的夫人，哪能半点手腕也无？如今这被瑾凝夫人步步紧bi，大概……为了叫阖宫上下越发鄙夷柳锦华的泼辣无礼吧？
华怡夫人什么人物，当面吃了亏，不定背后如何坑算谋策，如今不过是微微变了脸色，很快便被掩于袖后，笑意依旧娴静：“入得宫来，自然是小家变大家，也算是阖宫的姐妹了。瑾凝夫人的话，怕是要离了众位姐妹的心啊！”
似嗔怪又平添亲切，饶是柳瑶华心知这二人往间不少龌龊，此时都不觉得这华怡夫人做作虚假，这厚脸皮的功夫，可真练到家了。
“入得宫里又如何，还能不姓柳了不成？还是华怡夫人觉得有何不妥，专在这里挑拨呢？哼，少在这里假惺惺的做戏！本宫瞧了都恶的慌！”柳锦华声音陡的拔高，尖细刺耳，听的众人都不觉舒服。
柳瑶华暗自摇摇头，这xing子！
华怡夫人不悦：“瑾凝夫人这是何意？本宫不过听人说起，你们姐妹俩不合，怕是要委屈了宁妃妹妹在这冷宫自生自灭，委实心中难受的紧，这才会请来太医为妹妹诊治一番，可别留了疤痕在身上——宁妃虽然获罪，可不过是件小事情，说不得那日陛下气消了，宁妃妹妹也就从冷宫里出去了，可谁想到，本宫的一番好意，竟是叫瑾凝夫人用来随口污蔑的吗？”
“华怡夫人可别血口喷人，本宫污蔑你？那也得瞧瞧你这些年都做过什么丧尽天良的事，若没有你，本宫那已经成型的儿子会那么生生流掉？会叫本宫膝下只活了一个小帝姬，便再也无法为皇家诞下子嗣？亏你还有脸在此挑拨本宫姐妹，本宫今日便告诉你，虽说本宫不待见宁妃，可也由不得你这番做作在此演戏！指望着大家谁都瞧不出是不是？那本宫少不得撕破脸也要闹上一闹。”
瑾凝夫人厉声赫赫，却惊得四周全部安静，静谧的宫室，此刻越发诡异。
柳瑶华眸子微动，瞧着左右双方全都惨白了脸，不由的道：“二位姐姐，莫要因着嫔妾这一罪妃而伤了和气啊……”弱弱响起一句，却叫已经冻结当场的大家终于喘了口气，虽神色间尤为尴尬，可到底还是镇定了下来。
华怡夫人明眸闪烁，痛心疾首：“莫说当年那件祸事皇上已经勒令诸宫姐妹莫要再提及，就说本宫xing子如何，当年一事若真是本宫所为，又怎的会被皇上容忍至今？妹妹为何这些年来还要冤枉本宫？”
那一副泫然欲泣的模样，饶是柳瑶华知晓她在装模作样，心也软了三分，料想，那位皇帝怕也是为其表演所迷惑？
瑾凝夫人与她似是宿世仇敌，非至死方休：“何必做这副鬼样子，华怡夫人何人，即便化成灰本宫都记得清清楚楚！”
“姐姐与华怡夫人这是怎么了，华怡夫人毕竟是好心为妹子延请太医，姐姐为何要说华怡夫人会给嫔妾喂毒药？又、又因何说起，什么的儿子，什么流掉的？”柳瑶华见华怡夫人似乎不欲与狠了心的瑾凝夫人再唇枪舌战，隐有退走之意，连忙声音颤颤，挑起事端——笑话，华怡夫人一退，她这渔翁还怎么得利，瑾凝夫人如何会好心给自己与司琴请太医，这身上脸上落了疤，柳尚书就算费尽心机自己也得不了皇上垂幸，最后的结局便是老死冷宫，自己那便宜姨娘生生被折磨而死？
只是，当年的那场惨案，她也只是道听途说，柳尚书只隐约提起过一二次，很多事，她并不是熟悉的彻底。
华怡夫人果然不敢当着众多好奇宫人的面落荒而去，不然那件事被翻扯出来，再结合她如今这分外狼狈的“出逃”，岂不坐实了自己害人子嗣的名声，连忙辩道：“宁妃莫要如此害怕，本宫又岂会如此明目张胆的害人？更何况，当年的事儿，皇上也自有论断，瑾凝夫人别忘了，你当年可害死了多少无辜冤魂，真不知你午夜梦回，是否会被这些冤鬼惊醒！”
“你别再次胡说八道！当年的事，若不是你在前头推波助澜，那些人如何会死？”瑾凝夫人不肯罢休，认为当年一事自己才是受了莫大冤屈的！
华怡夫人冷笑：“亲手打死韩雪音，以及她腹中胎儿，瑾凝夫人就一点都不愧疚？本宫倒是想知道，这事情里本宫到底如何推波助澜了！”
一声声力喝，带着陈年旧事的惊悚，已经叫周遭宫人齐齐变了脸色——宫室秘辛，皇家隐私，如今全听进了耳里，日后断无逃出生天的可能了！
柳瑶华也是心中惊骇，她以前只知道，当年瑾凝夫人小产，并且以后不能再生孩子的消息一经传回柳府，整整一个月，柳尚书的脸色都是青中带煞的，府中下人隐约在传，宫里在那一场祸事中，死了无数的宫人，还有几位得宠的妃嫔……小道消息，本以为信不得，可如今听她们吵嚷起来，华怡夫人口口声声说自己冤屈，而瑾凝夫人却道她是推波助澜——那，背后使计的，还另有其人不成？
柳瑶华不敢再动半分神色，只瞧着前头两位夫人争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