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三章 御前表演
华怡夫人此时“好心”的站出来为兰妃辩解两句：“瑾凝夫人也少说一二吧，德妃走了便走了，可别再把这气氛又给弄僵了。”说着一笑，安抚兰妃快落座，那狼藉之地早就被收拾的一点痕迹都瞧不出，“妹妹可别往心里去，德妃是贪杯醉了，这才回宫歇息去了。”
“太后娘娘已经吩咐了永宁宫的明青嬷嬷去教导你们姐妹好生学学这宫中规矩，兰妃娘娘还不赶紧的谢恩去。”瑾凝夫人是怎么也要刺对方两句，捂着帕子将笑意掩在唇下，看兰妃的脸色变了数变，心中好不快意。
兰妃紧咬下唇，面色白中泛红，眸光垂地，心思百转千回，到底低不可闻的轻轻一叹，移步到中庭：“嫔妾举止无状，谢过太后娘娘抬爱，将明青嬷嬷派去教习嫔妾礼仪。”
上首的太后被底下如似锦繁花般的众位妃嫔，不由心中微微发酸，只是强作笑颜，素手轻扬，无所谓的摆摆手，让大家不用多礼，随意些便是。却是扭头望向一边静静注视场中一切动静，时刻不会放轻松的赫连云楚——大周最年轻有为的皇帝，是，大家说他暴戾阴狠，下手毒辣毫不顾念天理伦常，可是，在她严重，这位皇帝永远是她的骄傲，二人一起，曾经做了无数决定，也营造了今朝这一升平盛世。太后年轻的容颜，却在日日夜夜的孤寂中迅速衰老着，这几日，梳头时，宫女们常常把那根根白发藏起，不让她瞧见，她也安心欺骗着自己，可，到底时光荏苒，她已经不是她们这些女子如花似玉的年华了。
太后温柔的眸子凝视在皇帝俊朗刚毅的面上，却见不到他的正脸，不过可以想见，此刻的他必定是戏谑的看着下面的那些妃子为了他明争暗斗，明讽暗刺，句句要把对方放在刀尖儿上凌迟数百遍。然后，太后一贯平静清冷的面上，轻轻，缓缓的勾起一丝苦笑，目光也柔和起来——她们，与他，哪一个不是可怜人？
似乎是想起了年幼时的美好，有骑竹马而来的爱郎，有倚梅吟诗的小女子——那甜美幸福的容颜，她都快要遗忘在时光里了呵！那一场桂花落雨中的泛着馥郁花香的初次相遇，那高高飞扬而起的秋千下定下的终生……太后，上官蕊心中猛地一刺，他们的终生啊，如今竟是咫尺天涯，再也到不了一起。
一场欢宴，究竟有几人真心欢颜？
此时，见时机已经差不多的萧贵妃端起桌上的酒杯，敛裙而起，高傲得意的神色扫过周遭所有人，那面上的泰然自若、傲然盈盈，清晰明白的向众人宣示着此刻她在宫中的地位——不论是何出身，现在的她都已经贵为贵妃娘娘，只一步，一步，她便是中宫之主，天下间只皇帝一人能给她脸色，余下的便是她的天下。
萧贵妃微微扬起唇角：“太后，臣妾与妹妹欲要弹奏一曲为太后娘娘贺寿。”
来了，来了。兰妃端着酒杯的手微微一颤，眼角余光打量众人反应，面上无异色，却在心中暗暗忖度，蓦的，抬眸，见对面的晴贵嫔正冲她含笑，那双眼如弯月，眼瞳纯粹，精致纯澈的好似纤尘不染。
猛地往上首望去，却见话语一向很少的皇上又望向她，那双深不见底的眼眸，平静无波却叫人轻易深陷进去，却又透着危险，那如芒在背的危险感，总叫她心头发慌，连忙站起与萧贵妃一起福身行礼。
抿酒兴浓的赫连云楚抬眸淡笑抬手：“既如此，到叫朕见识见识。”
兰妃与萧贵妃对视一眼，果然，连萧明月这只蠢猪也觉察到了不对，这位尊上，对她们这对姐妹花的温存犹然在耳，可怎么每一次见面都有一种被猎豹盯上的危险之感？
除此以外，还有晴贵嫔那恰似无意，却暗含深意的柔然浅笑——兰妃只觉得呼吸都在发抖，在宫中时日越久，越觉得身边处处危险，可这危险……她一点都没不知来自何处，来自何人。
忐忑不安的姐妹俩按着事先准备好的套路，一抚琴，一吹笛——萧贵妃结果身旁宫人早就准备好的古琴，旁边的兰妃对此只是淡淡一笑，取了玉笛修长白皙的十指一动，抚上这支造价不过数金的笛身。
今日，不过是要给贵妃充当陪衬罢了，虽然她自恃有些小聪明，衣裳没有美的，首饰没有好的，还能别出心裁，打扮的清丽婉约些，可有些事是注定的。于是哪怕刚刚出了大丑，被弄得那样狼狈，她也不敢忤逆了萧贵妃躲在百花宫再也不出来面对众妃嘲笑，只能简单梳洗罢赶紧返回芙蓉堂，身上若不是点了花露，怕是那汤菜的味道已经叫她羞愤的晕厥过去；于是哪怕她弹琴的技艺比之萧贵妃更加娴熟，更加精湛，也只能站在这里，堪当那朵红花的陪衬。
笛音飘忽，悠扬而起，乘着月光，在这青青莲叶满荷塘的月色中，叫人渐生喜悦。
萧贵妃的抚上琴面，层层泛着涟漪的音符尾随笛声而上，手下连番拨弄，灵动的手指微微含笑的如画人物，在这情意绵绵的乐音中，那戾色也柔和了些，渐渐，笛音拔高，如雀音如莺啼，悠扬婉转间清冷琴音如空谷泉水涌动，忽快忽慢，笛音琴律肆意泼洒，这时，原本一直倾听曲音的晴贵嫔缓缓以足尖为轴，娇娆的身躯缓缓旋转，竟是翩然而舞动，渐渐，竟成了贵妃兰妃为之伴奏，月台中央衣诀翩翩，裙裾飘飞的晴贵嫔宛若凌波仙子，装满情谊的眸子丝毫不张扬，微微垂眸，身心皆融入娟娟而来的曲音中。
精致如精雕细琢的容颜，微微翘起的眼尾如波，盈然物外般的灵动，望之只觉得周围空中都漂浮着清浅若有若无的花香，内敛沉静的如玉美人一旦起舞，竟是那样的卓绝的仙姿，带着飘渺如梦的朦胧，莲步轻移，柔软的身姿如弱柳扶风，衣袖摇曳，丝丝缕缕的乐音中似有无数花瓣凌空而舞，飘飘洒洒，如玉的芊芊素手在珠光月华下划破漆黑夜空，流连婉转，琴声渐渐急促，舞步却并因此而凌乱，本柔若无骨的身姿霎那间如流光飞舞，越发旋转，发带如丝，与万千青丝笼于月光之下，那欢颜清浅淡然，如同误落尘间的仙子，迷蒙而不知所措，纤细柔弱的娇柔却是如此舞动的如此淋漓尽致，这便是文静淡然的晴贵嫔灵动时的惊艳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