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二章 女婢归心
柳瑶华眸光沉静，把明青嬷嬷的一番情绪瞧在心里，浅浅一笑：“没什么，只是在宫外见过一妇人，长得与嬷嬷极像罢了。对了，太后娘娘可曾休息了？本宫现在这身狼狈也不好过去向太后谢恩。”
明青已经极快的把惊慌情绪掩饰下去，面上淡淡：“太后已经嘱咐，今晚娘娘便先歇息，明日一早再去请安不迟。”
柳瑶华含笑谢过，这才拉了一直魂不守舍的郁郁寡欢的司琴往屋里走，一进屋便把屋子闭紧：“你是第一天才知道这是深宫似海？还是第一天知道人心险恶？”
司琴不说话，眼睛有些湿润，哽了声：“奴婢、奴婢以为我们一起四人是不同的，是不会变得，当初入宫之前我们约定好，一起好好做活，一起等着将来放出宫，过太太平平的日子……”说着司琴就捂着脸低声哭起来，整个人蹲在地上的样子，叫柳瑶华可怜又可恨，拉了她一把：“这有何好哭？什么叫不同？你们是什么关系？认识不过几个月罢了，柳尚书，你们口口声声的‘大人’‘恩人’不还是把他两个女儿扔进这宫墙？你会不知道他要的是什么？你会不知道我入宫是做什么吗？为了瑾凝夫人生了儿子再被他们弄死，你们四个自一开始便是为了监视我而入宫……”
司琴惊慌的抬起头，柳瑶华却没给她说话的机会，继续道：“你们不仅知道，而且尚书还答应了你们事成之后各有赏赐对不对？”
司琴哭着眼睛点点头，整个人都泄了气，是啊，宫廷残酷，司棋的叛变……可是，这样有宁妃娘娘要经历的艰难吗？柳瑶华见司琴这副萎靡的样子，深深为她叹口气，她还是太心软了些——若不是如此，跟着入冷宫便不是她了；若不是如此，司棋也不会将自己推下湖不是？心中冷冷一嗤，司棋？
“你们当真以为尚书会在事成之后，放你们安乐之身？会让你母亲平安出府？”
柳瑶华声音冷了冷，她想了在府中枯寂度日的那位姨娘，属于这个时空真正柳瑶华的母亲——一个苦命的女子，全府为她的进宫为妃而兴高采烈的时候，只有那位姨娘为她哭，为她担忧，为她闯进柳尚书的书房以死相bi，最终险些被柳尚书拖出府去打死……柳瑶华轻轻呼出口气，心口微微发酸，那为姨娘虽只与她见过数面，可她心中当真承认她为母亲，为娘亲。司琴愣神，柳瑶华结束心事，狠狠戳破她一直以来的梦想与祈望：“不会的，把一位有子妃嫔迫
害
致
死，即便皇家查不出，尚书也不会放过知道内幕消息的你们……所以，从你们入宫那日起，就注定了，再也不可能平安出宫——当然，这是按着柳尚书的设想。”
柳瑶华顿了顿，外头有人走过，等人走远，她才轻声道：“按着他们安排的路走，便是死，不只你，还有你那独身带大你的娘亲……”
“奴、奴婢……不想死。”司琴浑身发冷，如同在溺水的一刹那捉住了根木头，直直望向柳瑶华。
“不想死，那便要接受这深宫，接受所有你不愿承认的所有险恶，然后，狠狠把这些要你命的敌人掌掴在地，要活，就要厮杀搏出一条血路！”
司琴眼神恍惚：“不，不行，娘亲说过，要奴婢好好做人，不能，不能做那丧尽天良之事……不能害人。”
柳瑶华冷然一笑：“为柳尚书做事，置我于死地，害死自己与娘亲，便不是害人，不是丧尽天良？”
司琴只觉得心中坚持很久的信念，如同琉璃瓦，砰然碎了一地，痛苦的轻声唤了声：“娘娘……”
柳瑶华见她如此难过，叹口气，柔柔拍了拍她的肩膀：“坚强起来司琴，你要记得，不只要为自己而活，你还有你母亲，她在宫外每日为你担忧，每日祈祷自己的女儿平安无事，只想白发苍苍之时，还能再见到自己的女儿一面啊……”柳瑶华声音不自觉的轻颤，她想起来姨娘那满身的鲜血，失去清明前还喊她的名字，叫她不要答应入宫。眼泪不自觉的落地，砸在司琴的手背上，轻声道：“姨娘也不愿我入宫，她也在宫外等我……虽然我知道这辈子都可能不会再回去，可是……我不想她再次听见我的消息，是我的死后的追封……”
司琴抹了抹眼泪，也替柳瑶华擦去脸上的泪痕，眼神坚定：“小姐，你说的对，命是咱们自己的，怎么能谁想要便要送出去。小姐有姨娘，奴婢有娘亲，咱们不能叫宫外的亲人担心。司棋她，荣华富贵最能考验一个人的心智，不过，奴婢可以发誓，司书与司画绝对与她不同，不会为了那虚无缥缈的帝王之爱迷失了心xing。”
柳瑶华听了她的话，不由轻笑起来：“虚无缥缈的帝王之爱？这都是从哪儿学的这些俏皮话？”
司琴面上带了些羞赧：“戏文里不都是这么唱的！”望着柳瑶华花容初绽的娇容，心中是感激的，这位主子比旁人都多了些东西，是良心与忍耐——对她尤为的好，虽是拉拢，可却付出了她自己的真感情，她也从心底感激柳瑶华的一番挚言。
“好了，好了，等会儿这边的宫女就送热水来，你瞧你哭的满脸泪。”柳瑶华取了干净的帕子让她擦擦，司琴破涕为笑：“小姐还不是一样。”
说开了心事的两人感情此时越发深厚起来，加上一月前司琴高烧不退，身边也是柳瑶华帮她降温，又为她求了华怡夫人、瑾凝夫人请太医……说实在的，能摊上这么一个主子，是自己的荣幸吧，司琴想。热水有两个膀大腰圆的大龄宫女送进来，柳瑶华谢过，把一个不得宠庶女的姿态降到最低，稍后，也未麻烦永寿宫的宫女，由司琴简单服侍着沐浴更衣，静静的擦拭潮湿的长发。
“娘娘，不若现在就去床上躺着，奴婢在边上帮您把头发擦干，套了头罩便睡吧？”司琴轻声问道，柳瑶华现在还要端坐在梳妆镜前。司琴所言的头罩，是这个时代的夫人小姐洗过头后不好干发，时辰又晚要如睡的时候，用个布袋子将湿发顺进去，细细捆上垂在床头以下，一晚上便也干了，甚是方便——刚穿来的时候，柳瑶华就很佩服这古代先辈们的智慧，原来古代人的生活也不是想象中的那么不方便，起码人都是要求舒服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