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三十二章 我执棋子扫棋盘
“此事错综复杂的紧……实在是说来话长了，不若等日后再有时机，小的再细细说与小姐听？今日时间仓促，奴才不可久留，怕令人起了疑心，还请小姐恕罪……”
李延年确实在此待得够久了，虽然瑶华入宫以来，与李延年碰面的次数并不算少——有时是见皇上，有时是正好碰上他来后宫宣旨，可是，一来要回避耳目，不能在人前多言语；二来不能走近，免惹人猜忌怀疑。
毕竟，如今二人的身份地位迥异，要顾忌的实在太多。
因此，两人每每说话的时间，连一杯茶的时辰都不到，而且，还都是在人前说些场面画，如今日这般交谈，还是入宫后的头一次。
再是有千言万语，此刻也万万不能久留了！
“如此，那下次再说也无妨。”瑶华点点头，明白李延年的担忧，只是还要嘱咐几句，“如今你在皇上面前得脸，万事也要小心些。”
李延年却混不在意：“皇上对人，虽多存猜忌，但是对小的却还是放心些，毕竟是七年前便陪伴左右——小的在那些细作里，也算的上是老资格了。”
说着便是一笑，却满脸苦涩：“外人都觉得小的飞黄腾达，其实……也就那么回事。不过，皇上看重小的，行走办事怎么都方便些——小姐如今也能用的上小的了！”
柳瑶华心中默了下，抹去面上酸涩，柔柔一笑，道：“虽则得了看重，可我瞧着这位皇帝实在不是好相与的——xing子阴晴不定乖张暴戾，我在宫外的时候，就听到好多闲言碎语，要知道空穴不来风，总有几分是真的——你这几年在宫中长随其左右，必然过的十分辛苦。”
幽幽一叹，瑶华继续道：“父亲本可以找其他人入宫做细作，当初却偏偏挑了你，无非是看重你对我的情谊，能为柳府所用。还有你为人谨慎小心，能左右逢源，这七年过去，听父亲偶然提起，这些年断断续续往宫人安cha人手，能活下来并为柳府所用的，实在不多。能有今日，这也是你自己的本事。我本以为咱们这辈子再也见不上了，当初还难过了很久，谁知命运际会，我竟然也会被送进宫——倒是叫你多了几分担心，我只希望你好好当差，莫要为了我的事分心便好。”
“瞧娘娘您说的……当年入宫，也是小的自愿……而且您救小的一命，实乃大恩。如今小的终于能有机会、有能力还您恩情了，您就叫小的尽一份力吧。”李延年说着便是一拜。
柳瑶华本欲上前拦他，听其言，到底咬唇顿住，生受一礼——就权当了却他一番心愿罢。
“小姐，”李延年起身，便要回宫复命，瑶华随行在后，要送他。
走到门边，李延年似乎有些犹豫，踌躇片刻，终是说道：“小姐其实说的不错，如今这位……确实是阴晴不定，暴戾乖张……”
柳瑶华疑惑看了眼李延年，不明白此时他说起那位宣楚帝是何意。
“小的跟了这位这么多年，外间传闻纷纷攘攘，可小的却觉得……当今似乎隐藏很深，远不似表面看上去的样子……”
有些话，只可意会，不可言传，李延年言尽于此，最终道：“小姐您……一切小心些吧。”
柳瑶华愣怔一下——李延年一定是发现了什么，否则，他不会无缘无故说这些话。
当下颇为疑惑得望向他。
“世人都拿当今当昏君暴君……可这七年来，当今杀伐果断，屡屡成事，连朝中那些气焰嚣张的大臣们，有时也不得不服。而且……皇上手中兴许还有什么亲信。小的不过是个伺候人的，而那些人，武功奇高，来无影去无踪，若不是小的偶然间瞥见一回，也要当这位是昏君暴君。这些，小姐您，还要好生提防些。”
瑶华想起午间所见当今的神情，心中也是一疑——不过，对于李延年所说，那些“武功奇高”，赫连云楚的亲信，瑶华倒是被挑动了神经——当下不是说正事的时候了，眼见二人走至屋外，外头已经能见司琴身影，倚着廊柱，正打着络子。
蓦地，李延年这才想起来此的另一件要紧事：“险些忘了，娘娘所要的宫中细作名单，奴才已经列好。”
说着，取出袖中仔细叠好的纸页，交与瑶华：“小的这处也不全，但好歹还能有些用处。这些人具体如何，什么xing情，与柳府渊源，到时娘娘您查一查便是，也比小的知晓的更周全些。”
入宫的年份，还有此时在何处当差，已经够详尽，不过，柳瑶华既然想从柳尚书手里把人笼络到自己身边，为己所用，这些资料确实不能算多。
“谢谢你，小年！”柳瑶华望着单子一笑，“柳昭仪身边有个叫青楚的宫女，如今也被我带来华羽宫了，她那里也知晓一些人。有你们二人提供的人名单，再顺藤摸瓜，想必，家父在宫内的部署，也能摸清大体全部。至此，我的心也算安定了。”
时辰确实不早，不可再多耽搁。
“本宫入宫以来，见识了不少事情，很多都不得其解，这宫里最熟悉的，想必就只有你了。”柳瑶华轻声感叹，起身相送。
李延年还是忍不住多提一句：“小姐，虽则那位李嬷嬷乃是皇上派来试探，可是那也是宫中的老人了，在这后宫，待得比奴才都久。若是没什么要紧，却又觉得想不通的事，不若去问问她，有她在旁指点，奴才也安心些。”
柳瑶华已送其至门口，听言，浅然一笑：“放心吧，本宫还不至于那么糊涂，有事自然会去寻她。你快些回去复命，本宫这里，还搞的定。”
如此说，也是怕其在皇帝身边服侍本就如履薄冰，提心吊胆，还要担忧她的安危，万一惹恼那位，这宫里可没哪个能救他了。
李延年一抿嘴，好多话只能咽下，等下次有机会再细说，退身拱手，打千行礼而去。
望其背影，已然与宫中众位太监不同，虽也弯腰，虽也恭谨，却仍有当年那副傲骨在。
好样的，李延年，如今，你终于出息了。
虽则，你以后的天地便在这万里红墙内的一隅，可你的游刃有余，让我欣慰。
李延年正大光明的走出华羽宫大门，反正，他是领了任务而来，皇上待会儿便要来华羽宫用晚膳，他不过是来提前转转，谁能混说去。
而柳瑶华，有些愣神，走至厨房时，仍有些心不在焉，心中消化着小年带给她的信息。
入宫来，柳狐狸逼迫是缘由，却不是根本。
她来宫中，还另有别的事要办——若不是身上被下的奇毒，她行事会更随心所欲一些。
现在，好像麻烦越来越多……这样的话，她的一些王牌，也不得不翻动了。
李延年并不是空手而回，若是空手，恐会惹人猜疑。
瑶华与其说话之时，还分心写了张单子：
清汤火方
鸡汁煮干丝
蟹粉狮子头
糖醋排骨
盐水鸭
清蒸鲥鱼
酿豆腐
豆苗野鸡片
焖黄鳝
……
几样菜，荤素搭配，还有凉有热，更兼秘制汤品。
此单是赫连云楚点名所要，昨日的鱼肉虽则好吃，可这位宣楚帝生怕瑶华每每出损招，自己不喜什么偏要上什么，于是乎，派了李延年前来，取每日食单过去给他，自己要亲自过目，不好则换！
瑶华也没其想的那么“龌龊”，昨日不过是因连番遭遇黑手，心情极度不爽，才起了作弄人的心思，今日里所列晚膳单子，她自认为费了心思的——想她一面要与李延年言谈，分析如今困局，又要琢磨晚上要吃些什么，厨上又有些什么，一心二用，件件都需心细。
瑶华觉得，比起昨晚故意的“全鱼宴”来，还算用心，自认为很尽职尽责！
而且几道菜也很是费功夫，她一个人折腾肯定会晚了饭点，好在司琴能帮她打下手，虽则忙乱，却也周到，不会耽搁了。
将李延年送出，她便要往厨上去收拾——有手艺也是件累人的差事啊！
谁知，厨房那边还将将涮洗蔬菜果品，将鱼、肉腌渍，哪想到，去了不消片刻的李延年就气喘吁吁的跑了回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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