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三十四章 战宜阳奇谋百出(廿九)

  嬴政看罢不由得连连称赞,真正有才能之人即便出身贫寒地位卑微,只要抓住机会必然可以绽放光芒,庞涓便是最好例子,大帐内光线暗淡,即便如此依然不忍放下,聚精会神看去。
  二人同车入王城,庞涓自是心中感激,马车上魏王提到治国安邦事宜庞涓一一应对,昔日鬼谷处所学完全派上用场,听到精妙处魏王连连称好,心中暗道如此人才若不能为我所用,岂不是便宜了其他六国。
  进入王城,梳洗打扮换了一身衣服,庞涓身高体壮,如今换上衣物更显英武,魏王连连点头,酒菜摆上,庞涓几日不曾下饭早已饥肠辘辘,索性大把抓在手里不停撕咬,魏王越看越喜欢,就是这股劲,狠劲,恰恰是魏国需要的,如同饿狼一般击杀对手。
  三天,足足三天,两人足足谈了三天,单从外表判断一个人未免太过武断,彻底了解一个人需要从不同方面,提到统兵打仗,庞涓自是无人能比,临时选了几个内侍,只是简单传授很快演变出阵势,向前冲杀有模有样,魏王大喜,“得壮士相助,寡人之幸,魏国之幸。”
  庞涓起身,“大王若用庞涓为大将,六国尽在把握之中,战必胜,攻必克,魏国则必成为七国之道乃至最终兼并其余六国!”
  庞涓所说恰恰是魏王心中所想,任命庞涓为帅执掌魏国兵权,军中`将领俱是不服,庞涓倒也不急,想要得到别人认可就要做出点成绩才行,魏国兴兵伐宋,庞涓精妙布阵,趁宋立足不稳快速出击,两万兵马击溃宋国十万大军,大军围困宋城,不过是掩人耳目,一队兵马悄悄绕过宋袭击鲁,鲁国国君甚至还没弄清楚魏国兵马已经兵临城下,仓促应战可想而知,魏国声势大振咄咄逼人。
  宋鲁卫郑国君纷纷来魏朝贺,表示归属,面对强大魏国彻底怕了,一个真正考验庞涓的机会来了,齐国国君得知四国归魏,担心其他诸侯国畏惧纷纷效仿,一旦魏国做大岂不是影响自己地位,亲自统兵三十万伐魏,等待的确是庞涓精心布局,趁着夜色一场大火,伏兵四起,齐国大败而回元气大伤。
  庞涓连连取胜,有如神助,魏国兵将百姓无不推崇,魏王得此猛将自是高兴,得一人如此,若能再幕能人,魏国大业有成,招贤令再出,庞涓想到一个人,孙膑。
  庞涓声名远播,孙膑仍守在山洞与鬼谷子学习,从以往所学中找出不足,孙膑为人正派,鬼谷子索性将一生兵法感悟系数相传,孙膑此时才能已在庞涓之上。
  庞涓向魏王推荐孙膑,魏王大喜,备足礼物,暗中叮嘱,切不可失了礼节,带上王命代表魏王迎孙膑下山。
  孙膑学艺有成,魏王使臣递上魏王还有庞涓书信,相邀孙膑共谋大业,一是替庞涓高兴,得魏王重用,二是为没有忘记彼此情谊感动,魏使者守在山下不肯离开,孙膑动了心思,舍不得老师,只得前去询问,山洞内为之一空,一旁刻下一个“慎”字,和“情”字遥相呼应,孙膑清楚,不得锋芒太露,否则伤及自身。
  魏王再得能人自是高兴,王城之中款待,庞涓此时已经高高在上,再也不是当年那个山中人,众将无不恭维,庞涓自是得意,师兄弟二人相见一番寒暄,
  孙膑才学惊人,虽有收敛依然难以遮挡光芒,魏王大喜,同样犯难,当日答应庞涓将军国大事交给他处理,如今多了一个孙兵如何是好,“上`将军,寡人想封孙膑先生为副军师,与卿同掌兵权,卿以为如何?”
  庞涓神色微变,大权在握,性子里贪婪一面此时完全显露,大王有意总不能反对,同样担心孙膑取代自己位置,“臣与孙膑,同窗结义,孙膑是臣的兄长,怎么能屈居副职在我之下?不如先拜为客卿,待建立功绩获得国人尊敬后,直接封为军师。那时,我愿让位,甘居孙兄之下。”
  魏王听罢,很满意庞涓的处世为人,便同意了。
  其实,这不过是庞涓防范孙膑与他争权的计谋:客卿,半为宾客,半为臣属,不算真正的魏臣——于是自然没有实权,只空享一种较高的礼遇而已。
  孙膑入住庞涓府,两人朝夕相处论谈兵法庞涓时因不解无话可答,孙膑细心讲解,庞涓表面不露声色,心中早生不快,孙膑才能在我之上,时日一久必然对自己有所威胁,此时尚能念在师兄弟情分,尤其是鬼谷子所赐那个“情”字。
  二人入宫见魏王,魏王要试验一下孙膑的才能,就在演武场,让孙庞二人表演阵法。庞涓之阵,孙膑一眼就能看懂,并指出如何攻破。而孙膑排成一阵,庞涓却茫然不识。为怕失面子,忙偷偷问孙膑,孙膑一五一十告诉了他。庞涓听罢,赶忙走到魏王面前讲:“这叫八门阵。又可以中途变为长蛇阵。”待孙膑布置完毕来到魏王前,所回答自然与刚才庞涓所说一样。
  “两卿才能并称杰,真是魏国大幸!”
  庞涓经过这事,顿时有了危机感,更是一次次被噩梦惊醒,下定决心除掉孙膑!否则,日后必然屈居其下了!他心生一计,便在一次私下聚谈时,问:“吾兄宗族都在齐国,现在我们二人已在魏国为官。为什么不把兄长家属宗族也接来一起享福呢?”
  孙膑身世凄苦,同样思念亲人,“天灾战乱,我家亲属宗族早消亡殆尽了。当年,只由叔叔和党兄带着流浪。不想最终连最后两个亲人同样不知去向了!无处容身,索性入深山学艺,多年未归,连仅有的叔叔堂兄怕也已不在人世了吧!”
  “那么,兄长就不想念故乡吗?”
  “人非草木,孰能忘本?只是现在既已做了魏臣,此事还是不提为好。”孙膑有些伤感,孙膑是齐国人,齐魏敌对,所以孙膑只有忍隐思乡之情。
  “兄长说得有理,大丈夫随地立功,又何必非在故土?”庞涓安慰说。
  孙膑不知是计,突然有一天,忽然有山东口音的汉子来找他。那人自称是齐人,有孙膑堂兄书信带来。
  孙膑忙接过信。信中以孙平口气,讲述了兄弟情谊,告诉了叔叔已去世。希望孙膑也回到故乡,把几近消亡的孙氏祖业重建。信中语气恳切情感深重,最后再一次盼望孙膑早日归来。
  孙膑看罢,不觉流下泪来,热情招待传信人,并写了回信请他带回去。信中讲:自己十分思念故乡,但目前已成为魏国臣子,不能很快回去。待为魏国建立了功勋,年老后,一定与堂兄在齐地故乡相聚度晚年。
  传信人根本不是齐国乡亲,而是庞涓的心腹,庞涓骗到孙膑回信仿其笔迹,在关键处涂改了几句:“仕魏乃不得已碍于情面。不久定回国,为齐王效力!”然后将此信交给魏王:“孙膑久有背魏向齐之心。近日又私通齐国使者。臣为忠于大王,忍痛割舍兄弟之情,现截取孙膑家信一封,请大王过目。”
  “卿以为如何?”魏王面色平淡,孙膑尚未成气候,若真为齐王所用,魏国争霸路上必然遭遇强敌。
  “孙膑才能不低于我,若放他归齐,将对魏国霸业不利。所以……”庞涓没说下去,意思已经再清楚不过。
  “杀掉他?”魏王一语道破。
  第二天,孙膑上朝,魏王大发雷霆,不容半句解释,令武士将孙膑抓起来,押到庞涓府问罪!
  孙膑此时已然蒙在谷里,“师弟,救我,其中必有差错。”
  庞涓装作一怔:“怎么回事?!”
  负责押解官员手持魏王令:“孙膑私通齐使,要叛魏投齐,念及情分交由庞军师问罪!若私通当同罪论处。”
  庞涓大惊失色,忙对孙膑说:“不要着急,我去魏王面前替你求情去!”说罢,急惶惶离家上朝。
  见魏王,庞涓道:“孙膑虽有私通齐使之罪,但罪不至死。以臣愚见,不如让他成为不能行走面有罪记的废人。这样,既成全我们弟兄的情分,又无后患,您看怎么样?”
  “照你意思办吧。”魏王道。
  庞涓回府,流下泪来,对孙膑说:“大王盛怒,判兄死罪。我力争苦求,才免于一死。但要受刖刑及鲸面。”说罢,唏嘘不已。
  孙膑叹了一口气:“总算保住了性命,这全赖贤弟救助愚兄了!以后我定要报答的。”
  庞涓长叹一声掩面跑出大厅,时间不长,来了行刑的刽子手,把孙膑按在地上,用尖刀剜剔下孙膑的两个膝盖骨。孙膑惨叫一声,立刻昏了过去,在他昏迷中,脸上被用黑墨刺上“私通敌国”四字。
  庞涓已动杀机,索性命人将孙膑丢入草房自生自灭,这一刻完全将当日鬼谷子所赐“情”字忘在脑后。
  夜色迷人,深山之中,一名老者缓步走出,一身衣物尽显单薄,上面布满补丁,如果不是在这里,必然不会有人想到这样一位普通老者便是让天下人敬畏鬼谷子,抬头看去,星光闪烁,“劫难,劫难,天意如此,为师已经尽力,今日之祸当为他日之福。”鬼谷子说完缓缓走回山洞,身形隐入,这场劫难早已算到,可惜无法改变,只能眼见弟子结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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