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三十八章舍利子(上)

  但往往世事总是不能如人所愿,刘瑜并没有等到他要的回复,就不得不离开客栈。
  因为蔡京,狡诈的蔡京,果然是个人精。
  “先生,幸不辱命。”蔡京不愠不火,把一个不起眼的东西,放到了刘瑜的茶杯放上。
  那是一个砚台。
  不是小孩开蒙用的,长方形,唯一用处就是用于研磨墨条的那种砚;
  而是雕工精致,上面雕得寺庙、古松、残月的砚台,观赏性远远大于实用性。
  李宏伸手敲了敲砚台,却是没有夹层,实心的,翻来覆去看了,冷哼了一声:
  “这又不是甚么希罕物件!”
  的确这砚台雕工再好,放在东京城里,真不是什么值得一提的东西。
  这是大宋京师,这个年代里,全世界最为繁华的都市!
  没有之一。
  西方现在正是黑暗中世纪,就算是君士坦丁堡,这时节也不过五十万人口;欧洲还在烧杀女巫;英国人开始诺曼征服,搞分封制;巴黎是一座正被粪便包围的城市……
  大宋京师里,雕个砚台的手艺,有什么值得一提?
  蔡京微微一笑,冲刘瑜一揖,便退到了一旁,压根连和刘宏争辩的兴趣都没有。
  在他看来,跟李宏这武夫说多一句话,都是掉身份的事。
  刘瑜知道蔡京这家伙不会无的放矢,拿起砚台,仔细端倪了一番,却就不得不点了点头。
  因为这砚台的背后,有一个戳记,这是一个狼头。
  宋人工匠不会用这样的印记;
  已严重汉化的辽人也不会用这样的印记。
  没这样的习惯,一般都是打上工匠的名字,或是出产作坊的名号才对的。
  这是西夏工匠或是店铺的记号。
  一个从西夏带过来大宋京师的砚台?
  这不等同去酒店吃饭,自带饭菜么?
  “你知道这是哪里?”刘瑜放下砚台,向蔡京问道。
  蔡京眼神中隐隐有些吃惊,要知道这砚台,他跟杨时讨论了足足一刻钟,才把逻辑理顺,刘瑜看了一眼,却就已经了然!这不禁让蔡京很有些挫败感,他预着刘瑜能看出来,但怎么可能这么快啊!
  不过被刘瑜问了这么一句,他却也就收起面对李宏时的傲踞,老老实实低头:
  “学生有七八成把握。”
  刘瑜自己满上一杯茶,一边分派:
  “李宏带人跟着,元长和我一起去;其余人手给杨中立,接着搜查,看看还有什么线索。”
  死者专门从西夏带来大宋京师的砚台,上面又有寺庙、古松、残月的雕刻;
  铁鹞子一路从西夏追杀过来,杀了他之后,仍找不到自己想要的东西。
  铁鹞子是武人,和李宏一样,自然不会去在意这么一个实心的砚台;
  但对刘瑜和蔡京来说,这却就是很明确的线索链。
  这砚台上雕着的寺庙、古松、残月,必然是跟死者是有关系的。
  李宏手下的甲士,倒是精锐,毕竟四十逻卒,就身负监控京师之责,刘瑜一杯清茶没喝完,他们七八人已然集结好了,又带了二十来个杂役,把其余人手分派给杨时,全然一点不乱。
  刘瑜点了点头,出了客栈翻身上马,示意李宏分一匹马给蔡京。
  蔡京脸上苦得能拧得出水来,他一个儒生,他不是在边地拼搏了几年的刘瑜啊!
  虽不是不会,但偶尔骑一下马还行,这从皇城司出来就骑马,还是快奔,现又要骑马?
  只怕得这事办完了,两条腿得肿上好几天才能消停!
  可迎上刘瑜催促的眼光,蔡京却是打了个冷颤,连忙从甲士手里接过缰绳。
  他是真的怕刘瑜,那种如是看透一切的感觉,让蔡京恐惧,以至不得不咬牙上马。
  马蹄声,再一次在这雪夜里响起。
  从东华门,急剧直下,奔向陈州门。
  路中几次遇着巡夜兵丁,李宏派在前头开道的皇城司逻卒,亮出腰牌,直接就驱开了;
  到了保康门,前头的逻卒,在墙上接着腰牌,验看无误,那边的守门军兵忙不迭地开门放行,结果一行人奔到陈州门里处,前后用不到两刻钟。
  陈州门里有一座寺庙,唤作北婆台寺。
  刘瑜还没下马,籍着月光看去,便知此行无误了。
  “把这寺庙诸门都封锁了,以防内里有铁鹞子。”刘瑜翻身下马,对着身边甲士吩咐。
  然后方才在四名逻卒的守卫之下,由蔡京陪同着,前去敲门。
  火把光照,马蹄声骤,寺庙里看门的沙弥,早就吓醒起来。
  等这沙弥在门缝里,看着刘瑜分派皇城司的杂役,也就是那些唤作入内院子的人手,去封锁寺庙出入通道,这沙弥吓坏了,哪里敢开门,连门闩都上多一条,慌乱跑去报道庙里的主持。
  因为沙弥可不知道什么叫亲事官充任逻卒,什么叫入内院子的杂役。
  只见着全是披了甲的魁梧汉子,杀气腾腾,刀出鞘,马长嘶,更有刘瑜这文官装束的带头,这就更可吓人了:要是来的单纯是武人,还可以让寺里精壮的和尚起来抵抗,东京城里,只要捱到开封府那边来,也就得救了;
  可有文官带头,就不是兵乱啊!是衙门奉了令来的,这哪有得好的?
  沙弥跑去报知主持的路上,平日行得烂熟的路上,硬是连摔了三四次跤,见着主持,鼻青嘴肿的沙弥,张口便是一句:“师父!这、这事发了!朝廷要来将砍了我等的脑袋!”
  吓得那主持也是肝儿颤。
  为啥?这年头,有个潜规则。
  什么潜规则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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