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九十一章新年新(下)

  毕竟他们几年前在青唐呆着时,也没有收一堆奴隶的财力和物力。
  当时给阿仁那付了赎命的钱,都弄得刘瑜和仙儿经济很紧张了。
  而阿仁那基本上刘瑜是给了他完全的自由的,刘瑜就是可怜他,当时走过,受不了那眼神。所以奴隶为什么会这样?刘瑜和仙儿,是真想不明白。
  要说这两女奴,对俞妻忠诚,倒罢了,毕竟从小养大啊。
  倒是住在隔壁的章惇过来,一语道破了:“子瑾,今日我方才知道,你先前所说,不问出身,是真的肺腑之言啊!这说破了,也就一层窗户纸,你啊,别把她们当人看,当成牛啊,狗啊来看,你就想得通了。”
  刘瑜和仙儿还没反应过来,却听章惇说道:“一条狗,生下来,就天天被主人踢打,虐待,不喂它东西吃,有一顿没一顿的。这天跟主人去了赶墟,遇着了你,谈好了价钱,你买回来。好,你帮它洗澡,你帮它理毛,你给它肉骨头吃,你没事带它出来溜两步。不用三五天,它就很粘你了,这不是很正常吗?”
  听着章惇的分析,刘瑜就不住的苦笑,并非他不认同章惇的话,而是从第一句,他就知道章惇的这个逻辑,是通的,也恰恰可以解析这件事。只是,刘瑜心里,依然无法发自内心的,把人当成动物去看待。
  “你说买回来的那条狗,没有契约文书,那狗为啥不跑呢?它为啥还粘着你呢?”
  章惇说着笑了起来,指了指茶壶,要求刘瑜换一泡茶,看着后者换茶叶,章惇便说了下去:“那狗为什么要在意,有没有契约文书?它疯了才是管这个,它只知道,你带了它回家,你善待它,你陪它玩耍对它好。请问,子瑾,这狗它除非是发癫的瘟狗,要不然的话,它为什么要对你吡牙或是跑掉?”
  刘瑜冲了茶,伸手示意了一下。
  看起来,的确就如章惇所说的。
  “你不问出身,把她们当人看,没问题。日子久了,她们就会重新习惯起自己是个人。但你想通过微言大义,去教化她们,让她们顿悟,重捡人的尊严。刘子瑾,那就是你魔怔了。”章惇喝罢了一杯茶,笑着给了刘瑜建议。
  刘瑜倒是很认同他这个说法,点了点头没有再于这问题上,纠缠下去。
  连同那二十几个奴隶一起,刘瑜都让王四给他们张罗了新棉衣、棉帽、靴子,伙食更是让他们放量吃到饱。不时让苦娘和艾娘两姐妹,去煽动大家开诉苦大会;过了两天,刘瑜带着阿仁那也加入到其中去。
  “这是一个最好的新年。”那些来自青唐的奴隶,是这么对同伴说的。
  他的同伴拼命点头,扯着身上崭新的棉衣:“新年,新的,真的是新的!”
  如果不是刘瑜,他们一辈子也不可能穿上这么好的衣服。
  连宋话都还没学会的他们,不太善于表达自己的情感。
  但他们跟在刘瑜的身边,那种神态和表情,不论是章惇或是王韶见着,都说象一群忠犬拥簇着主人。
  刘瑜耐心地跟这些奴隶讲了作为一个潜伏细作,必须遵从的一些要素,然后对他们说道:“你们同时要捉紧学会宋话,我留在秦凤陪你们的时间不可能太长,只要你们把我教的东西记在心里,放心,这对于你们来讲,绝对是一个全新的新年。”
  只不过,刘瑜却不知道,新的一年的到来,在等着他的,是什么样的忧伤。
  年三十晚上,爆竹声已零星地响起,四处夹杂着孩童的嬉闹,大人的耍钱声,还有各地主妇、厨房准备完年货,终于松了一口气的喘息声音,还没到围 炉的时节,苦娘和艾娘就领着那二十几个奴隶过来,开始布开席面。
  刘瑜原本就叫仙儿备了红包的,苦娘和艾娘过来磕头,自然是有红包。
  但刘瑜没想到的是,跟着布置席面那二十来个奴隶,也纷纷过来磕头。
  看着他们那充满敬意和忠诚的眼神,绝对不会有人误会,他们给刘瑜磕头,是为了红包而来。可就算这样,刘瑜也不能厚此薄彼,亏待了他们啊。
  所以刘瑜也不得不得笑着点头道:“好,赏,一人一贯钱,好好过日子,不许去赌。”
  那二十几个人听着一脸的不敢置信,完全没反应过来。
  直到仙儿和苦娘、艾娘三个,进里房抬了一篓钱出来,一贯一贯发到他们手里,这些人才相信,刘瑜给他们的过年红包,真的是一贯钱!
  十贯八贯就可以买到一个仆人,他们身为奴隶,那本来就过得比大宋的仆人还差的。
  他们的价值,也就差不多三两贯钱上下吧。
  可一个过年,刘瑜居然给他们发了一贯钱!
  在回过神来之后,这二十多人就在堂下,失声哭了起来。
  这些都是跟苦娘艾娘一样的奴隶,也就是懂事开始,他们就是奴隶了。
  所以这一贯钱,他们还真没有拿过在手里的。
  “不许哭!”仙儿可不高兴了,叉着腰对这些奴隶大叫。
  阿仁那也跑过来,一个一个踢他们屁股:“大年三十嚎个屁啊!都他妈不想活了是不是!”
  过年时节,哭哭啼啼,有习惯认为,这是不太吉利的。
  不过刘瑜倒没这么多讲究,看着这些奴隶很激动,他就叫住了阿仁那和仙儿,对这些奴隶说道:“好了,莫要哭,以后过年我要是秦凤路,我就会让你们也过来的。放心,只要记住我告诉你们的事,这一贯钱不算什么,咱们以后啊,会赚许多钱的,日子也不会越来越好。”
  把这一批奴隶好言相劝,安抚了一通,教得他们下去了。
  那边厢杨时就提着袍襟,快步进来,见着刘瑜在堂上坐着,正了衣冠,一揖到地:“先生,泾州那边,禁军、西军那头,都派了人来,学生教四哥把街对面的客栈租下来,安置了下去。”
  这样看起来,军方人物就很够意思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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