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三十四章惊变

  也有人想过,去走后党的门路,但连宫里的太后,都说话了:“刘子瑾是个好孩子,莫要为难他。”
  当然是个好孩子了,刘瑜卖棉布之后,把自己的分红,足足拿了一半出来,孝敬后宫和皇帝啊!
  所以永兴军路的官吏和豪商,不单有新仇旧恨,还眼馋这棉布生意,想来想去,就是得把刘瑜弄走才行。
  但要怎么弄呢?最后主意,还是落在新来的走马承受身上。
  之前那个被刘瑜送上京师的走马承受,包括那个武官,京师那边的态度很明朗,就是支持刘瑜,直接就按下不提,这半年,永兴军路,就没走马承受。
  直到这个月初,听说才准备派新的走马承受下来。
  让走马承受在皇帝面前,给刘瑜上眼药,官员和豪商们,就是这么一个想法的。
  而刘瑜一点也不担心。
  无他,因为杨时还在京师经营、把控着整个情报网络;
  因为他人虽不在,探事司那边,连石得一都不得不咒问:“咱家看着,这探事司,就他娘的姓刘!”
  所以刘瑜要比永兴军路的官员和豪商,更早一步,得到消息。
  来的是谁?却是刘瑜的熟人。
  当永兴军路的官吏、豪商,都还在派人送钱时,这位新来的走马承受,其实已在刘府,正与刘瑜对坐闲谈。
  老实说,对于这位走马承受,刘瑜是有些惊讶的:“李公公,怎么会是你来出任这走马承受?”
  “咱家犯了点错,品级降了下来,混了一个外放,不也蛮好么?”坐在刘瑜对面的李公公,却就微笑着这么说道。
  这位李公公,就是童贯投奔的宫中大佬,李宪。
  这也是为什么,刘瑜会觉得惊讶。
  因为在当今登基之后,李宪在宫中,是日益水涨船高。
  而走马承受这种,主要就是低品级宦官来充当的,按理不该李宪这种大佬来做啊。
  但听着他所说,犯了错,错是小错,刚好被降职,降到能出任走马承受的份上。
  可见这是李宪自己的选择,他想要出宫外放,一展抱负。
  “李公公是怎么个章程?”刘瑜没有主动提出什么建议,而是这么向李宪问道。
  总得知道李宪到底何所求,才能看看,彼此双方,有没有合作可能,有没有合作的余地。
  听着刘瑜问起,李宪也很坦率:“王子纯。”
  就是王韶,秦凤路经略安抚司,勾管机宜文字王韶。
  李宪来出任走马承受,就是因为要监视王韶。
  一个机宜文字,有什么好监视的?要他来监视王韶,自然就是王韶要被重用了。
  刘瑜听着,笑道:“却是时候,去敲子纯兄一杯酒了,也算是有个始终。”
  什么始终?开始要对青唐用兵了!
  “刘相公,咱家到了永兴军路,其实自己走了三天,到处查看之后,才来京兆府的。”
  李宪也不避着刘瑜:“出产陕棉诸县,其官道维护极好,若是出兵,非寻常州府能及!”
  这宦官倒也是个知兵的,一开口,就知道有没有。
  刘瑜点头道:“也算是尽一分绵力。”
  “只怕咱家还是借重直阁。”李宪脸上堆着笑,冲着刘瑜这么说道。
  “不敢当。此后青唐情报,抄送一份给李公公。”后面这一句,却是对高俅说的。
  高俅起身行礼应了:“是,弟子记下了。”
  “多谢。”李宪很干脆,正事说罢,便起身准备告辞了。
  刘瑜亲自送到府外,上轿之前,李宪却就低声对刘瑜说道:“只怕,直阁接手永兴军路之事有变。”
  有变,也就是出问题。
  “无妨。”刘瑜笑着向李宪拱了拱手。
  他并不是太过在意,只不过他很好奇,到底是谁在后面对着自己出招呢?
  “备马,去富府。”刘瑜没有再想下去,直接就对高俅这么吩咐。
  富弼,他至少可以去富弼那里,问问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而果然不出刘瑜所料的是,富弼没有见他。
  出来迎他的,是富绍京,见着脸仍旧的亲切,只是隐约已觉得,和前些日,大有不同。
  不是疏远,而是有一种说不明道不清的感觉,刘瑜仔细想了想,是愧疚。
  没错,就是愧疚。
  富绍京感觉自己对不起刘瑜?
  为什么呢?他到底对刘瑜做了什么,才会有这样的思絮?
  刘瑜不太喜欢拐弯抹角,很直接地问道:“发生了什么事?”
  “不要跟我说什么抱恙。”刘瑜很是硬梆梆地对富绍京这么质问。
  没错,就是质问。一点也不讲什么情面,不讲什么婉转。
  富绍京就有点尴尬了,刘瑜却毫不理会他,接着呛声:“事情不是这么办的,就算是弃子,也不是这样做。就算是应允下来的事办不成,也总有个理由,有个交代。富兄,今日见不到富相爷,这事就不是这样算数。至少,在永兴军路推行新法,我想,我还是有能力做到的。”
  这就是威胁了,刘瑜不是向来不站队嘛,旧党要是这么坑他,那他就站队好了。
  至于说新党以后如何如何,那是以后的事,被坑完说君子报仇十年不晚?得了吧,刘瑜不是这样的性子。
  富绍京被他逼到无法,咬牙道:“刘子瑾,你何至逼我到这等地步?好吧,你且随我来便是!”
  结果引了刘瑜入府里去,那气氛真心不太对,刘瑜跟着他行了一阵,低声问道:“到底是怎么回事?”
  “家严真的抱恙!”富绍京没好气地说道,这时已到了主人房,许多丫环,仆人都在门外侍候着。
  富绍京瞪了刘瑜一眼,拂袖入内去,片刻出来低声道:“家严请直阁相公入内述话。”
  那已是很生气了,连字都不称。
  刘瑜才觉得自己是不是有点过分?不过事到如今,总不能就这么不进去吧?
  所以他便提了袍裾,跨过门槛,入了内去。
  富弼倚在榻上,看着气色真的不太好,有几个医生在帮他诊脉,看着那几个医生的表情,就知道情况不是太好。
  “相爷,出了什么事了?”刘瑜几步去到榻前。
  富弼伸手示意刘瑜在榻前的椅子坐下说话,尽管在病中,他仍然轻声细语:“也没什么大事,是他们太紧张而已,老夫总觉得,眼前有蚊子在飞。不理会它便是,偏生小儿辈,小题大做,教子瑾见笑了。子瑾今日来,是有什么正事?这般着急?”
  他说得平缓稳健,刘瑜听着惊心动魄。
  富弼老来肥胖,向来不利于行,这个刘瑜是知道的,去见皇帝,都是软榻抬着去的。
  此时他也没心思去说李宪提起的事,只是向那几个医生问道:“诸公可有什么办法?”
  结果几个医生都沉默。
  刘瑜心头一沉,对富弼说道:“相爷,可否借一步说话?”
  富弼这当口可不能出事,不说他对刘瑜如何关照等等;
  甚至也不说人情冷暖;
  只两个字,利益。
  富弼这会要出事了,刘瑜先前的利益,如何得到保证?他这大半年投在永兴军的心血如何得到回报?
  所以刘瑜绝对不会坐视富弼出事,哪么有一丝希望,他也要试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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