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五章包顺所部

  因为在刘瑜面前,张商英感觉所有的掩遮,都显露出自己的不堪。
  他却是确确实实,心中已对刘瑜极为折服了。
  刘昌祚却是吃了一惊,他没有想到,张商英这堂堂文官,会当着他的面,直承自己先前所料有欠缺。不过经此一事,倒是教他对自己有了些信心,大胆地说道:“包顺所部,虽然内附,但若以调兵,必要许以钱粮等等。”
  所谓包顺,就是俞龙珂部。
  俞龙珂内附之后,仰慕包公,改名包顺。
  “子京大哥不必为此忧愁。”刘瑜听着这话,却就开口了。
  他示意高俅把这一条记下来,又向刘昌祚和张商英问道:“还有其他么?”
  张商英想了想,却是先行开口:“只怕不能野战。西北禁军,本来军纪便不比东京禁军,一旦出城浪战,难免会露出虚实。据城而守,对方安知我守城军兵,是乡间弓手,或是蕃部土兵?”
  但到了这一条,刘昌祚却就不能认同了:“张相公所言极是,只是事出反常,却更易引人起疑。”
  他认为正是西军的军纪向来不好,如果老老实实地守城,岂不是显示出军力虚弱?
  刘瑜看着他们两人据理力争,却也不发表自己的意见,听了足足一刻钟,方才开口道:“就以天觉的章程,如果据城而守,可以达成我们的目的,那就不要弄险。不过子京大哥,正如上次咱们在徐州所谈的,运用之妙,存于一心。所以具体怎么操作,你要相信自己的判断,该怎么办,放手去做。”
  刘昌祚听着,混身都颤抖了起来,禁不住纳头拜了下去:“得大帅如此信任,刘某唯有碎身以报!”
  刘瑜连忙扶了他起来,对他说道:“你我本是结义的兄弟,怎么能行这样的大礼?”
  “末将不敢于军中论私谊!”刘昌祚却是挣脱了刘瑜的手,执礼叉手立于旁边。
  边上张商英也拱手道:“大帅于此,帅司便于此,便是亲生的兄弟,也当论以官职差遣!”
  刘瑜无奈,只好由得他们,却是对杨时道:“你和天觉,去包顺部调一千蕃兵来。”
  “诺。”杨时马上就承了下来。
  可是刘瑜紧接着问道:“若是包顺手下蕃将,问你要启行军粮等等,如何应对?”
  杨时被刘瑜熏陶了这么久,倒是体现出一个情报人员的素质,立时便应道:“自该部归附,我大宋不曾亏缺彼些钱粮!”
  不单如此,他还报菜名一样,把哪年哪月哪日,拔了多少草料;哪年哪月日,又拔了多少军粮,一并都报了出来。
  刘瑜听着,伸手止住了他,却对张商英问道:“杨中立才是正人,天觉,你可知道,我为何要教你走这一趟?”
  这就是刘瑜的无奈了。
  杨时不论是人品、心性,那真是没得说,脾气也好,可这人真的就是一个做学问的底子。
  或者说他更擅长于做理论,而不是实务。
  张商英倒是一点就通,向着刘瑜拱手道:“下官定然不托大帅所托!”
  刘瑜点了点头,示意高俅磨墨,然后当场写了一封信,吹干了墨迹,交给杨时:“若天觉以为,事不可行,你便将此信,交付俞家大嫂。”
  “诺!”杨时倒也是自己知道自己的问题所在,没有分辨什么。
  看着张商英与杨时领了命出去,刘瑜对刘昌祚说道:“子京大哥,那你先将五百禁军接过手,再抽调八百乡里弓箭社的弓手,合为一并,待得张天觉把蕃兵领了过来,即刻前压,可有问题?”
  刘昌祚这就是所谓受命于危难了。
  面对刘瑜的问题,不知道是他心里有着士为知己者死的血性,还是因为张商英出了去,所以少了许多压力,反正显得比之前从容许多,对着刘瑜抱拳道:“抽调包顺所部的蕃兵协战,只恐不太如意。大帅将那五百禁军调拔与末将,再草料营四百老军也一并给了末将,若是八百乡里弓箭社的弓兵、强壮都按时赶赴,末将绝不负大帅所托!”
  也就是说,他觉得,只要给他凑出一千五六百,他就有把握完成刘瑜的任务,完成张商英计划里,要三四千军兵才能完成的军事目标。
  别人说这话,刘瑜必定是不太信的。
  吹牛皮谁不会?
  但刘昌祚说这话,刘瑜却就点头道:“好,大哥倒去领军,乡里弓箭社所隶弓兵,当不误事。”
  因为刘瑜太清楚刘昌祚的能力,这人是真的生不逢时,或者说跟错了人。
  对于刘昌祚这人,刘瑜是心里有数的。
  要不然也不会在徐州,就强拉着人家结拜,这人是真有本事。
  “先生,这刘太尉,未必好大言了些。”高俅有些不以为然。
  刘瑜听着失笑,论做官,刘昌祚给高俅提鞋都不配。
  高某人的太尉,可不是大宋年间,别人对下层武官的称呼啊,那可是史上有载“建节,循至使相”,死时也是提到“开府仪同三司”;刘昌祚那当真比高俅差得太多了。
  可要论打仗,高俅是给刘昌祚舔靴都不配了。
  史上数年之后,在进军西夏时,高遵裕失时,没能准时跟刘昌祚合兵,结果刘昌祚就孤军直入,生生打下数万敌军把守的险关;没有粮,就取敌军的军粮储备;赶上来的高遵裕妒忌他功劳大,派他在后面,结果他依然能杀敌,收罗走散的士兵,听闻高遵裕遇险,居然还能派数千兵去为其解困。
  高遵裕脱困之后,面子上下不来,要杀他,还好被人劝下,于是解除刘昌祚兵权,结果这下完蛋,没刘昌祚给他吊命,一下就败到不可收拾,只好把刘昌祚放出来断后……
  所以刘昌祚说给他千多人就行,他敢说,刘瑜就敢信。
  至于高俅的疑问,刘瑜笑着拍了拍他的肩膀:“用人不疑,疑人勿用。”
  说了这么一句,刘瑜却是长叹了一声:“我之所虑者,是包顺所部,希望杨中立他们,不用去找俞角烈部,就能把事办下来。”
  他总归不是三头六臂,他总归也只是一个脑袋两只手,不可能面面皆到。
  包顺所部,新附于大宋,是否能够应刘瑜所签发命令,派兵前来协助呢?这真不是谁能打下包票的事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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