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七十八章大节

  “岂有此理!刘子瑾你这是待客之道?”苏辙说得激愤,却自己拖了一张躺椅坐下来了。
  “你来我这里耍赖了?”刘瑜白了他一眼,却对仙儿说道,“不要准备他那一份酸菜鱼。”
  苏辙蛮不在乎地哼了一声:“我又不是我家兄长,有这口腹之欲!”
  正在切鱼的仙儿抬起头来:“真的不要?少爷教奴奴的这道菜,可真真是美味无比!”
  “不用。”苏辙迎着刘瑜的眼光,抬了抬下巴。
  “行、行,你不好口腹之欲,我好,我是小人,你是君子,君子兄,麻烦你赶紧走好吗?”刘瑜不耐烦地赶他走。
  这就轮到苏辙不明白了:“刘子瑾你犯了痰么?你家修府第,跟黄姓人家起冲突,还是九娘拿了我的名刺,去请对方家主过来,把事情谈妥的。今天过来一见你,怎么跟我有仇一样?”
  “原来是你的名刺,我说小妹怎么可能自己刻了名刺,倒是解了我心中一个疑问。不过,这是小义,你这种大节有亏的人,我不跟你说话。”刘瑜很坚决做了一个手势,示意对方出去。
  苏辙看得出不是开玩笑,气得跳了起来:“岂有些理!什么叫我苏某人大节有亏?你今天不说出个所以然,我苏辙跟你刘子瑾没完!”
  “我闻家师曾道‘禁军常日教阅弓弩,斗力太重,比之祖宗旧法,驱率甚严。’如此荒谬见论,你苏子由很以为然,可谓大节有亏!”
  “你先骂令师大节有亏!”苏辙感觉也是要疯了。
  刘瑜冷笑道:“为尊者讳嘛,你又不是长辈。”
  “刘子瑾你有什么毛病?家父和家兄,都是极力反对用间的,你偏生与他们每一相逢,便相谈甚欢!”苏辙真不明白了,戟指着刘瑜质问起来。
  反对用间,苏洵的确有这样的思想,认为不应该用间谍,那是诈术,不是正道,而且一旦用间,敌人也会因此用间,诈来诈去,终不是正道。还是得光明正大,正面进攻云云。
  而苏轼也有这种思想的,认为孙子讲“兵以诈立,以利动”是不对的。
  其实,这也是当时魏岳殉国之后,为什么不是苏轼去勾当皇城司公事的根本原因。
  他本身就是很抗拒间谍事务的,敲一下边鼓,协助一下便已是极限了。
  相反苏辙倒是对于使用间谍,比较认同的,可刘瑜向来不待见他。
  “令尊也好,大胡子也好,都是有富国强兵之心,不喜用间,只不过是取舍不同罢了; 你呢?什么乞罢练勇,以使他国知我大宋仁德,从而不起兵火,简直就是痴人说梦!”刘瑜说起来,真的是一脸的不屑了。
  这便让苏辙不由叫起冤来:“乞罢刺练勇是涑水先生……”
  “但你大约是支持的,没错吧?家师说是禁军训练太严,你也是支持的!你们这等人,简直就是国贼好吧?”刘瑜说到后面,几乎咬牙切齿,如果不是有这么奇萉的理念,又怎么会有日后的靖康之耻?
  苏辙倒是没动怒,他的性子要比苏轼温和得多:“刘子瑾,你便再激我,再终是不能乱了我这养气的功夫。至少于用间的事宜上,我是觉得你的章程,很有道理。大丈夫,不因人废事,你这脾性再差,我也仍然……”
  谁知他话没说完,刘瑜就“呸”了一声,极为粗俗地骂道:“你懂个屁!”
  刘瑜一点也没有因苏辙认同自己,架构情报系统,而对他有什么脸色:“你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在私下,多次说了什么练兵就要赏,训练太严,赏赐太薄会有怨言云云。是你的主张吧?”
  对于这一点,苏辙倒是没有什么异议,这时仙儿的酸菜鱼已然端了上来,尽管没有辣椒,但是花椒可是华夏原产物,大量的花椒加上酸菜鱼,热腾腾起了锅端上来,那味道便是不好口腹之欲的苏辙,也禁不住起腰。
  “看什么看?没你的份!”刘瑜可是一点也不客气。
  苏辙就笑了起来:“这鱼倒是别致的香气,只是我坐起,倒不是为了这鱼。你说我不懂?用间之道,就是要厚赏!不能省钱,不要刻薄寡恩,这样的情况下,死士贪图金钱和赏赐,自然就会拼命!”
  他话没说完,刘瑜冷笑着道:“嗯,然后死力之士,就‘捐躯命,冒患难,深入敌国,刺其阴计而效之,至于饮食动静无不毕见,每有入寇,辄先知之’对吧?”
  苏辙听着,深以为然,不住点头:“子瑾所言,深得吾意!”
  刘瑜摇了摇头,他一点也不意外,因为他刚背出来这一节,就是日后苏辙奏折里的话啊,当然合乎苏辙的心意了。但也正因为这样,所以刘瑜不得不再次重申自己的观点:“所以我说,你懂个屁!”
  这不是座上头领,大多连个表字都没有的水泊梁山; 所在之处,也不是分金亭,更不是聚义厅。苏辙来访刘瑜,是士大夫之间的来往,刘府更是放过一任安抚使的刘瑜府第。
  所以第一次刘瑜骂粗口,倒也罢了,可以说天真率性,第二次再骂粗口,那苏辙脸就黑了,一下子站了起来,就要跟刘瑜理论。
  “我只问你一个问题,你答得出来,要我怎么给你赔罪都行。”刘瑜不慌不忙地冲着苏辙说道,“当然,你答得出来,你不接受赔罪,你要割袍断义什么的,也随你,我绝不拦你,绝无二话!”
  苏辙再好的性子,这会一股气也顶上来了:“讲!”
  “让士兵训练应该多给赏赐,派间谍应该多给赏赐,好了,其一,钱从何处来?官家也好,王相爷也好,若是国库有钱,他们闲得发慌去弄什么新法?罢了,我不跟你争新法该不该推行,我要问你也不是新法,而是钱,你说要重赏赐,这钱哪来?而是第二层:以你所说,皆以赏赐动人心,如果敌国给的赏赐更多,或是国事艰难,拿不出赏赐,那是万事皆休了?”
  “总而言之,就是钱从何处来?义利孰重?”刘瑜向着苏辙,提出这两点,后者一下子就张口结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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