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百二十章 胆子太肥

  扭过头来,却见那人的腕被一只修长白皙的手握住,俞云清抬头看去,那人侧首正与她的目光撞上,这熟悉的感觉让俞云清产生了难以想象的欣喜与无所适从。
  荀卓文今日穿了一身青衣,用金银缠丝绣着明灭可见的暗纹,阳光一打更是忽隐忽现。袖口处只绣了几枚竹叶,配上那张精雕细刻的俊颜,更显得恍若谪仙。
  旁边,早已狼狈不堪的两名女子看见这突然出现的人,蓝衣女子眼中满是是惊艳,这公子好生英俊!青衣女子眼中更多的则是错愕和探究,她很明显感觉出这个男人身上的尊贵之气,看见蓝衣女子的目光,青衣女子嘴角挑起,虽然不知究竟是哪家的公子,但这个男人的身份,绝不是她们可以高攀得起的!
  “放……放开我,愣着干什么,给老子上!”
  一声粗犷的声音打断了所有人的思绪,荀卓文回过头看了一眼那十几个打手,眉头微皱。俞云清这个女人,明明是个娇娇弱弱的姑娘,却比谁都会招惹是非!
  打不得、骂不得,好心劝一劝,这女人永远当耳旁风,简直要将人活活气死!什么温婉端庄的俞氏二小姐,简直胡说八道!这分明是个离经叛道的孩子!
  生气归生气,她惹出来的事,该管还是要管的。不过这女人着实气人,这烟街柳巷是她该来的地方吗?真是胆子太肥了,什么地方都敢来。
  荀卓文心里正生气着,自然不会有什么好脾气:“离远一点。”
  俞云清慢一步反应过来,胡乱应了一声,退开几步远远看着。荀卓文看了一眼那被制在手中的人,手腕一用力,便又听那人一声惨叫,四脚朝天摔在了地上。
  十几个人化为一个圈,将荀卓文围在了中间,却又不敢轻易上前。相对的,荀卓文便没那么多耐心,眸光一闪便向其中一人冲去,一时,十几人陷入混战。
  俞云清捏着手帕的手紧了又紧,却不是担心荀卓文的安危。在她看来,这十几个人虽块头大了些,但事实上都是些无知莽夫,困不住荀卓文。她在紧张,不知道怎么去面对荀卓文脑中一片混沌。
  直到荀卓文叫人解决后又站在她面前,俞云清才猛然收神。
  荀卓文见她这样更是气不打一处来,不担心自己也就算了,居然还走神!这个没良心的女人,他真是疯了才会管她的闲事!
  “我……”俞云清咬着下唇,眼神俞飘西飘,不敢再对上他的目光,“那个……”
  俞云清好不容易抬头看了荀卓文一眼,却见他依旧臭着一张脸,没有半分表情,就那么直勾勾盯着她看。
  他的目光幽幽的,冷冷的,看得俞云清心里发毛。好在,她也算及时调整心态,脸上不着痕迹换上了温婉的笑容:“多谢荀公子相救,小女子感激不尽。”
  “感激?”荀卓文轻嗤了一声,“当不起!砒霜有毒,二小姐还是少沾惹为妙。”
  俞云清听了这话只觉心头像扎了根刺一样,心里酸闷的难受,张了张口却还是一语未发。
  荀卓文看她如此更是没来由的气闷,就将目光移向躺在地上连连哀嚎的十几个打手,那浑身骇人得煞气,直叫人心中恶寒。
  原本负责看押那两名女子的二人更是吓得双腿发软,连手中押的人也顾不上,屁滚尿流的跑了。躺在地上的人三三两两相扶着爬起来,先前那打头之人更是威胁道:“你,你们给老子等着!”
  “聒噪。”荀卓文手掌一扫,直接那人捂着嘴巴惨叫了一声,吐出一口浊气来,细看之下还能发现那血里有两颗牙齿,不过这时候,除了那人自己,怕是无人会关心这些。
  那人不知是吓着了还是不敢再说话,任同伴搀着飞快的远离了是非之地。荀卓文不屑的哼了一声,继而扫了一眼俞云清,目光和她的目光对上,却未曾停留,径直远去。
  俞云清看着那身影渐远,说不清是不满还是郁闷的挤了挤鼻子,嘟囔道:“这是个小气的男人!”
  正当此时,秀妆带了陈妈妈一行人赶了过来。俞云清看了一眼陈妈妈谄媚的笑,又看了看抓着自己衣角瑟瑟发抖的戏彩,顿时气不打一处来。
  俞云清扫了一眼仍处于变故中未能回过神的两名女子,没好气地从戏彩手中抽回自己的衣袖:“废物!要你们何用!”
  虽不知俞云清在生什么气,众人却还是吓得跪了一地,俞云清用手绢细细的将自己的右手擦了一遍,将手绢扔在了脚边:“要么我找人送你们回楼子,要么跟我回府。”
  “我……”
  “不!”一直默不作声的蓝衣女子忽然尖利的叫了一声,跟她回府又如何?为奴为婢?不,她不要。
  “小姐,我们愿……”
  “不,我以后会报答你,但是我不能跟你走。”未等青衣女子说完,便再一次被蓝衣女子抢了白。
  “你还有别的选择。”俞云清微笑着,垂眸睨了蓝衣女子一眼,唇齿间勾起几分嘲讽,道,“那就是死在这儿!”
  俞云清说完便漫步前行,那两名女子对视了一眼,一个拉着另一个各怀心事地跟了上来。那青衣女子在经过那条被俞云清扔掉的丝绢时停下了脚步,眉目一转,蹲身将那丝绢收进了袖中。
  “你做什么?”蓝衣女子一脸疑惑,即便这丝绢品质再如何上乘,她也不至于这么没见过世面,捡别人扔掉的俞西吧。
  “无事,走吧。”
  青衣女子没有多说,径自跟着往前,蓝衣女子皱着眉头:“经了场事儿,脑子也不好使了不成?”
  拐角处,俞云清将方才那一幕看在眼中,红唇扬起……
  思及此初,俞云清不禁又想到了赏雪,到底是自己调教出来的,虽不想承认,但心中果真是舍不得啊!
  俞云清心中不禁暗恨,似赏雪这般的玲珑人儿,怎就叫那个不懂珍惜人的木头给先遇上了!白白将赏雪一片真心给糟蹋了!
  与此同时,邵集郡。
  城外,正进行着一场送别仪式,来的人不少,可正经来送别的,却只有纳兰记石一个人。
  自塞北回来之后,纳兰记石边将府宅从南郡迁到了邵集郡,顺带的,听雨被他拘着,自然也一同前来了此地,让不知情况的赏雪一通好找。
  自当初失散,一别五年有余,若说不想念,谁都不信。赏雪在庄上住了些时日听雨却是始终不肯见她,眼见着自己出来的时日也不短了,赏雪觉得自己不能再留。
  听雨的性子她还是了解的,知道如今也是勉强不得,只要知道她平安无事,旁的,她倒也不过多奢求。至于纳兰记石,知道赏雪是听雨的姐姐,倒是对她十分客气,偶尔也来找她聊聊俞云清的事。
  纳兰氏如今也算是重新出世了,世人也就自然而然地知道了铁城背后的掌舵人,便是这位纳兰氏后人——纳兰记石。
  赏雪穿一身简单爽利的淡雅行装,头发高高束起,手边牵着一匹黑色骏马,煞是飒爽。
  素手轻轻一撩,将那为数不多的细软挎在肩上,手中握着一把长剑,身侧牵着一匹毛色乌黑顺滑的高头骏马,倒也真像个行走江湖的侠女。
  “纳兰公子,多日款待,感激不尽!”赏雪抱拳,“家妹自幼性子顽劣,望纳兰公子多照顾着些。”
  言下之意,你莫要以为你是一军之长便可轻慢了我妹妹。人留在你这里,若照顾好了便罢,若是她除了什么事,自有人跟你没完!
  纳兰记石自然听得懂赏雪这话只是对听雨的维护,唯恐自己欺负了她去,自是满口应下。
  听得他的承诺,赏雪的面色好转不少,又道:“你与我妹妹究竟是个什么样的情形我不清楚,故而我也不会多嘴,无论如何,这都是她自己的选择,我不干涉,但是你……”
  赏雪的语气骤然冷了下来,弄得纳兰记石也是心头一紧,眼前这位可是未来的大姨子,他可不敢怠慢。虽说姐妹二人如今闹的不痛快,可毕竟血浓于水,又怎会一辈子不想见?
  “纳兰记石,你若是真心想待我妹妹好,便也该为她想一想,她一个女儿家没名没份的,整日住在你的府上,你如此,可是在毁她的清誉!”
  “我会娶……”
  “我不是要你娶她!”赏雪声音又是一冷,“不论何时,有些大忌是踩不得的,她未嫁你之前便与你住在一间宅院里,你叫外人如何看她?你叫她自己心中怎么想?你若真有与她一生一世的打算,难道要让如今的荒唐影响她一辈子的名声吗?你便是如此护人的?”
  纳兰记石张了张口,却没说话,确实,他只想着如何赢得她的心,却忘了,若是在这过程中自己做得太荒唐,是会害她一辈子的。到那时,她还能坦然地、毫无保留地接受曾中伤她的自己吗?
  即便真的让她对自己动心了,可伤害已经造成,曾留下的裂痕,即使是时间,也是补不回完好如初的。
  没打着听他回话,赏雪翻身上马,一举一动,稳稳当当。她回头作揖,同纳兰记石道了便骑着马远去了。
  看着那渐渐远去的背影,纳兰记石的目光投向城楼上的角落。听雨站在角落里,半倚着城墙,看着那远去的背影,垂眸默默伤神。
  她并非狠心之人,那人是与自己相依为命多娘的姐姐,是自己好不容易失而复得的姐姐,有怎忍心真的与她决裂?只是,想起那日见到的可怕场景,姐姐的剑下消失的,可都是人命啊!
  她,真的只是习惯不了而已。
  俞云清回了魂儿,暗自扯了扯嘴角,随后带人彻底消失了。
  不远处的楼阁上,一个俊美的公子坐在栏杆上,背靠着柱子喝酒。酒杯在他手中转一圈又一圈,却一滴也未曾洒出。随着俞云清的身影消失,男子也收回了目光,唇角挑起一抹笑容,不经意间却尽显风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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