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9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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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洛乡君在东宫受了伤,这事儿往陛下那儿禀告了一声,乾清宫中回了个嗯,这事就不了了之了。
  玉笙这几日,时常的做噩梦。
  梦中,洛乡君的那张脸,时常吓得她一后背的冷汗。这几日,太子殿下像是忙,好几日没来她这儿了。
  如今,整个东宫中,殿下除了书房之外,便只歇在合欢殿。已经小半年了,可如今升了良娣旁人才算是瞧了出来。
  “主子这几日,老是睡不好。”春日一过,天就开始热起来,大中午的太阳,还是有些晒人的。
  玉笙这几日晚上没睡好,白日里精神就不行。素嬷嬷便叫人拿了张迎枕放在院子里的梨花树下,玉笙这样才能眯一会儿。
  “瞧着是憔悴了些。”
  三七将玉笙肩膀上的花瓣扫下来,又问:“主子这几日晚上一直做噩梦,是被那日洛乡君吓到了?”
  玉笙刚醒,人有些懒洋洋的。掀了掀眼帘,又摇了摇头:“不知道。”
  其实那日,洛乡君还有一句话,她没与太子殿下说。洛乡君问她,恒亲王是何时知道她的身份的。
  陛下奇怪的举动,恒亲王莫名其妙地对她好,还有,那日里,洛乡君说,她在替自己受苦。
  玉笙之前不是没怀疑过为什么,只不过一丝头绪都没有,又不敢细想,久而久之就给忘了。
  可如今……洛乡君那吃人的目光,还有那满是恨意的眼神……
  “娘娘。”小元子不知何时过来的,跪在地上道:“奴才去打听过了,洛乡君病了,一直在医治,这几日陛下,与恒……恒亲王等人无一人去看过。”
  玉笙的心口咯噔了一下,又很快平静了下来,只是心中那颗怀疑的种子越来越大。
  晚间的时候,太子来陪玉笙用膳。他这几日来的少,也不知是在忙什么,脸都瘦了些。玉笙瞧了有些心疼,起身给他舀了两次汤。
  “坐着吧,别忙活了。”
  太子低头喝了小半碗,随即才道:“这几日是有些忙,没顾得上来看你。”
  玉笙本也不打算问,见殿下开了头,便顺着他的话题往下接了句:“那殿下这几日在忙什么?”
  太子殿下像是在故意等着这句话似的,放在桌面上的那只手指尖敲了敲。
  举着汤碗的手放下来,淡淡道:“恒亲王这么大了还没娶妻,父皇说借着他下个月生辰,给他挑个王妃。”
  他说着,又抬起头去看向玉笙,随意的问了一句:“你觉得如何?”
  “那自然是好事。”玉笙眼神往下一弯,像对月牙:“恒亲王这个年纪是该娶妻了。”二十而立,恒亲王都二十好几了,只怕整个京都都找不出第二个来。
  太子眼帘往下一垂,漆黑的眼帘遮住里面的愉悦。
  他拿起筷子,一高兴,又多用了一碗饭。
  到了晚间,下起了小雨。太子平日里晚上只用六分饱,今日吃多了些,胃口胀得难受。
  他穿着寝衣躺在床榻上,一手捧着消食茶,玉笙正跪坐在他身侧,给他揉着胃。
  “好点了吗?”
  她歪着头,一会儿就问一句。她手小,劲也小,今日下了些雨,便透着一丝寒。玉笙便让人拿了个汤婆子,捂暖了自己的手再去揉。
  “好多了。”
  太子拉着她在身侧躺下,雨下的大,外面时不时的有雷鸣声。玉笙歪在太子殿下的怀中,只听见对方的心口,在她耳侧跳动着。
  一下一下,那是心跳的声音。
  “宫中这段时日有些乱。”洛乡君人还没死,就算是派了人在跟着,她极少有出来的可能,但太子还是不放心。
  他两根手指揉这着玉笙的耳坠,捏了捏:“你最好就在院子里待着,就算是要出去,身边也要带人。”
  耳郭被揉捏的有些痒,玉笙赶紧点了点。
  外面,雨打声越来越大了,雷鸣响震天动地。一阵闪电打下来,半边天似乎都亮了。
  王全冒着雨跑过来,整张脸都被淋得湿透。他敲了敲门,肥胖的身子站在雨下,瑟瑟发抖。
  “殿……殿下。”
  敲门声响起,王全整个人笼罩在一片雨夜之中,声音从门口传了进来:
  “赵良媛不行了。”
  第205章 赵良娣殁 拦还是不拦
  下了一整晚的雨,清早起来,骤雨初歇。
  昨日赵良媛出事,很是闹了一个晚上。玉笙陪着太子殿下去看了一眼,赵良媛躺在床榻上,很是不好。
  “赵良媛这病,断断续续病了一两年。”素嬷嬷捧着个托盘来,拿了两碟糕点轻轻放在玉笙的手边。
  刚过了初春,下了雨还是有些冷。御膳房新来了两个膳食太监,一手早茶做的可谓是出神入化。
  “娘娘尝尝这蟹黄汤包,说是新来的厨子做的。”素嬷嬷将那碟子往玉笙手边推了推,又道:“拖到现在已经是实属不易。”
  玉笙躺在美人榻上,紧闭着的眼帘颤了颤。
  昨日她去看了一眼,赵良媛那样子,已经是油尽灯枯了。她瘦马身份被曝,起因就是因为赵良媛第一个察觉。
  可如今,兜兜转转,她重新回了东宫。可赵良媛却是……
  玉笙抬手捏了捏眉心,这番模样,如今却是要消香玉陨。纵使她有再多的想法,如今,也只得放弃。
  “让这几日院子里的奴才们嘴放严实了,少说话。”赵良媛的身子只怕就这几日,东宫上下只怕有的闹腾。
  赵良媛人都要没了,玉笙自然不会过多计较。但闲言碎语终究是难听,奴才们若是管不好,殿下那儿只怕也不悦。
  “是,奴婢省的。”素嬷嬷弯着腰,道:“待会儿就让她们打起十二分精神来,谁敢多说一句,都把皮都绷紧了。”
  玉笙点了点头。
  扶着美人榻的扶手起身,她一边接过冬青递过来的银箸,一边道:“殿下呢?”
  “太子殿下去上早朝去了。”
  玉笙边说着,手上的动作却是顿住了。
  “怎么了?”冬青连忙低下头:“可是这糕点不适?”
  玉笙摇了摇头,将吃了一半的千层糖糕放了下去,下垂着的眼帘有些深,她过了会儿才道:“这糕点有些像扬州的手艺。”
  新来的厨子还当真儿是从扬州来的,说是圣上亲自吩咐的。
  “乾清宫的奴才透露的,圣上这段时日说胃口不好,想吃扬州菜。”小元子弯着腰,跪在地上,脸上满是笑意:“这从扬州来的厨子一共十几个,都是最好的。”
  “有擅早茶的,有擅长做炒菜,吊汤儿的,夜宵,甜品,甚至还有一个专门泡茶的。”
  “这……”三七一口栗子酥差点儿没噎死自己,咳嗽了两声,又猛的灌了两杯茶,才道:“陛下这是着了魔了。”
  “这谁说的定。”小元子嘀咕了一声,仰起脸来又笑:“但娘娘刚好也是扬州的,陛下此举倒是凑巧,娘娘也能跟着沾光了。”
  玉笙勾了勾唇,只那笑意却是没有到达眼底。
  一次两次是巧合,次数多了,就难以让人相信了。
  晚膳的时候,果然是扬州菜。玉笙对那碗冬笋鲜菇汤很是喜欢,喝了不少。
  赵良媛身边的嬷嬷过来,玉笙还未反应过来。
  晚上的时候,又下起了小雨,那嬷嬷穿着斗篷,立在了廊檐下。昏黄的烛火打在她那张脸上,像是秋日里干枯的菊。
  “赵良媛请娘娘过去一趟。”嬷嬷开口的声音也透着年纪的沙哑,她对着玉笙的脸,面无表情地又道:“殿下不在东宫,娘娘放心。”
  玉笙到底还是去了,雨水连绵,到了赵良媛那儿,她身上那件绣着合欢殿的裙摆,已经染的湿透。
  嬷嬷一直将她带到了内殿。
  赵良娣住得偏,自从她孩子没了后,就一直住在小院里极少出去。
  玉笙一直从外殿进来,外殿倒是一股浓厚的药味,到了内殿却是闻不到一点的药香。赵良媛就躺在前方的床榻上,见她进来,还朝着玉笙笑了笑。
  “走过来些。”
  玉笙眉心微微一拧。
  “果然,无论是远看,还是近看,人都是一样漂亮。”赵良媛看着人上前,眉眼之间溢出了一丝笑意。
  她之前如何就没看出来,这位是洛家的人?难怪,之前她看玉笙总有一股熟悉感。太子殿下这段时日一直在查当年的事,赵家人闻到了风声。
  后来,派人去扬州查的人回了府,画像被她父亲看见了,一眼就认了出来。
  她叔伯当年,藏过洛太妃的画像,她小时候见到过。
  与昨日晚上相比,她看上去精神好多了。面对着玉笙的时候,眉眼之间甚至于还溢着笑意。
  美人就是美人,哪怕是病入膏肓,骨子与气质都还是令人难以挪开眼的。
  玉笙看着面前的人,她实在是想不通,大半夜的叫她过来,到底是有什么事:“你身子不适,若无要事的话,我就先回去了。”
  她说完,还未转身。床榻上,赵良媛咳嗽了两声,这才开了口:“玉良娣原来也是个急性子的人。”
  赵良媛的声音实在是温柔,轻柔且慢的,又带着一丝绵。
  玉笙本就没打算走,她这番,只是想让赵良媛主动开口而已:“本也不是急性子,只不过玉笙爱恨分明,与赵良媛之间既有不愉快,那也做不了姊妹情深。”
  她的身份被爆,赵良媛首当其冲就是那个导火索。
  纵使知晓她如今身子不好,可玉笙对她还是喜欢不起来,语气自然而然地,也就少了那么一些温度。
  “是做不了姐妹情深。”嘴角有血渍泄露出来,赵良媛就如同没看见,轻笑着拿起帕子擦拭掉了:“只你我如今身份对换,你成了良娣,我倒是成了良媛。”
  “这样,你还不满意不成?”
  玉笙的眉心轻拧着,一直没有放下来。她看着面前的赵良媛:“良媛身子不好,若今日是来找我聊天的话,天色已晚,我就不奉陪了。”
  这是她第二次说出这样的话了,但不同的是,她这次是认真的。
  她没有这个心思,也没有这个打算,来与面前的人闲话家常。
  “不愧能让殿下这样喜欢你。”赵良媛轻笑着说完,再抬起头来,面上的笑意便渐渐地淡了:“归根结底,是太子妃害的你如此,敢问玉良娣想不想报仇。”
  玉笙只觉得好笑,在这位赵良媛口中,她莫非就那么蠢不成?玉笙往床榻上看过去,眼中一片冰冷:
  “你如今活不了几日,就这样还想着让我做你的刀,替你解决了太子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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