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54章 冷
秋风瑟瑟，带着寒意，九五年的冬天快到了，北方温度急剧下降，怕冷的让提前烧起炕。
比这风更冷的是山县有朋的心，英国派遣特使结束战争的事情已经世人皆知，日本陷入绝境。
国内劳动力缺失，造成各行业生产不足，粮食歉收，物价飞涨，进而更多人没有收入，形成恶性循环，美国此刻也落井下石，终止了一切援助，甚至是借款，怕日本没钱还，就日本的资源来说，没有太多能让美国人动心的东西。
此刻，山县有朋算是看懂了，武香放任他沿着昆嵛山建立防线，霸占胶东就是给他挖巨型火坑，好笑的是他还异常兴奋的跳了进去。
顺利以第七师团、第一师团为核心，建立了水道、乳山支撑点，与宁海州形成南北中第一道防线之后，还未等山县有朋将其完善，武香便突然率三万兵马围了水道，两天时间，打掉第七师团全部外围防御，然后迅速撤离，在烟台的山县有朋得知此事时，武香大军已经回到栖霞。
损失不算大，两千余人的伤亡，其中阵亡的不过五百多人，以三万兵马这么折腾，很显然不太合算，武香的举动有些让人费解，等十天后，武香故伎重演，兵围乳山寨，也是两天，也是打掉外围防御收兵，日军参谋和山县有朋算是看懂了。
这么费力折腾，其实就是告诉山县有朋，你要建胶东防御线，行，不过得牢靠些！
此刻的武香虽然还不是十分懂得信息在战争中的重要性，但她已经抓住了日军这一致命之处，围攻两天，也是对信息传递的计算而确定的，她从栖霞出发，倘若日军察觉，传递消息到调兵，前后得四天，这就是说，她围攻水道或乳山，两天时间内，山县有朋是既来不及救援，也来不及攻打栖霞，围魏救赵。
别看这么折腾耗费人力物力，目的不同，结果也不同，武香背靠帝国实力最强的山东西部，物资运送距离短，且有铁路，而日本可是得从海路运送，这些年下来，武香深知建立防御体系消耗可比看着大！加上伤兵带来的不利因素，她不见得吃亏。
确实，山县有朋看懂武香意图后，一筹莫展，武香任何时候都可以出兵攻击水道和乳山，要想破解，唯有两条路，一条是兵临栖霞，迫使武香无法出动兵马攻击水道或乳山，可这就等于走了回头路，那还建什么胶东防线！
另一条，便是加强防御，尤其是增强宁海州、水道、乳山三点之间的力量，相互呼应，以长蛇阵挡住武香的突击。但这需要…….更多兵力。
除了现有兵马，山县有朋只有本土最后增援的两万新兵，陆军部告诉他，首相已经说服天皇出面，不能再增兵了。防线建了，怎么也得想法子完善，山县有朋不得不重新调整，自己带着第六师团驻守烟台，北白川宫能久亲王指挥第三、第四、第九师团为第一军，三、九两个师团驻守宁海州，并确保烟台左翼，第四师团补充新兵后，驻守汤泉镇到威海卫，防止昆嵛山的敌军偷袭，而川上操六指挥第八、第七、第一师团的第二军，负责水道到乳山一线的防御，第八师团重点是要来剿灭曹锟的。至于第五师团，只能待在文登，维系第一师团的后路。
后来的军事教材中，将山县有朋和武香的这场最后对决进行了深入分析，各种观点都有，不过有一点是是公认的，那就是山县有朋在战略上的重大错误。
山东是中国人的地盘，胶东一地，刘奇已经撤离大量百姓，人烟稀少，从战略上说，武香根本不需要突破山县有朋的这条防线，深入胶东，那样毫无战略和军事价值。
由此带来的结果便是，山县有朋固守三个支撑点也毫无意义，看似胶东一直在日本人手里，但也只是有而已，从中得不到任何好处，当武香两次打水道，一次打乳山之后，山县有朋咬牙将第八师团填入第七师团右翼，牵制武香攻击水道引起整个防线动荡，全部兵力投入到整条防线后，结局已经注定，没有机动兵力的日本空守着一条防线，不但得时时刻刻提防着武香的突然攻击，对昆嵛山和著棋山的破虏军也没有剿灭的力量，等于这局棋里，山县有朋全盘都是不能动的死子。
在无锡，前英国远征军司令尼克尔森心里也很冷，中国人太卑鄙了，逼迫他们卖苦力修路不说，还定下每天的数额，活干不够就减少吃的，他一度以不配合，让手下挑头闹事，可看管他们的人毫不容情的杀了挑头之人。
后来情况稍有好转，特使来了，派人来查探俘虏情况，迫于谈判压力，中国人是收敛了，不再杀人，尼克尔森便和手下人商议，要减少每天工作量，争取俘虏该有的权益。
结果……，看管他们的人在他们的食物里加了些东西，然后……，他和手下军官上瘾了，为了每天能有这么一口，尼克尔森和手下军官反倒成了帮凶，逼迫士兵干活，现在，凡是想领导士兵反抗的人，统统都成了瘾君子，中国人拿着英国曾经在这片土地赚大钱的东西，让他们心甘情愿的为英国付出代价。
特使什么时候能谈判成功，让我们回去，深深吸了一口，尼克尔森迷惘的眼神望向北方。
在尼克尔森目光难以企及的泰安，大英帝国特使外交副大臣寇松同样心里冷得如严冬，谈判相当不顺，中国人价码实在太高了。
此刻，坐在他对面的巴兰德表情虽说严肃，不过也透露出无所谓的神情，当中华帝国礼部尚书韦文康开出谈判价码时，巴兰德其实是愤怒的，这完全不给德国面子。
而寇松的拍案而起，他也完全赞同，不过随着时间推移，他开始看懂了一些，战争国之间谈判，本就是一场没有硝烟的角逐，尤其是他质问韦文康谈判诚意，而韦文康冷冷的回应说三十年前英国和满清谈判时，也就如此，只是今天换了个之后，他居然无言以对。
是啊，英国已经属于事实上的战败，有强大海军又如何？倒是寇松强硬的背后因素他知道，不就是俄国增兵嘛！
英国不退让，韦文康自然终止谈判，时间飞速消逝，总算看到俄国人动手了，然而，山海关岿然不动，虽说得到的信息有限，不过从这有限的信息里，可以断定的是，俄国人短期之内难以取得突破。
浪费时间等于被动，巴兰德知道，中国人无所谓，这每天都是钱啊，想到这，他就想笑。
在第一次谈判时，双方还未剑拔弩张，狡猾的中国人一来就先提到被俘英军的吃饭问题，寇松一个大意，便中了招，同意每天两万英镑的吃饭钱，这下好了，谈判僵持一个多月，随便算算，那也是接近百万英镑的不菲支出！
“巴兰德先生，如果我国放弃天津、上海租界，能否让中国人让步，减少赔款，并明确香港属于英国？”
沉寂多时，寇松突然说话了，巴兰德露出一丝笑容，高傲的英国终于打算低头了？
“寇松先生，中国有句话，叫做漫天要价就地还钱……”巴兰德一通解释后，寇松明白了：“巴兰德先生的意思是，中国人并不一定要坚持一开始提出的，很可能大幅退让？”
“有这个可能，如果寇松先生一开始就和他们讨价还价，那就能够很大程度压低他们的条件。”
寇松愣了下，怪我咯？
“现在的问题是特使先生滞留在此地太长时间，这就是告诉中国人，英国一定要谈判结束战争的，他们能让步多少，就不好说了。”
这句话的暗示很明显，已经不利了，真要谈，就别拖了……
犹豫半响，寇松道：“那能否请巴兰德先生帮忙……”
“我试试吧……”
调停总要尽可能的取得成果，巴兰德觉着也是该和韦文康认真商谈下的时候了，寇松表露出让步，那么中国人也该有所诚意，否则就没有继续下去的必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