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2章 殿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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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元年十一月二十一日。
红日初升,光芒万道,秦牧一身黑色王袍,腰配宝剑站在高阶上,内阁辅及六部尚书等大臣列于两侧。
衣着鲜明的殿前武士撑旗执铖,雄壮而威武,让场面显得更加庄严肃穆。
三百六十二名贡士由礼部官员引领,鱼贯而入,向着高阶上的秦牧大礼参拜,高呼:“吾王受命于天,既寿永昌。”
秦牧抬抬手让大家起身后,朗声说道:“尔等都是万里挑一的英才,是大秦的希望所在,今日殿试,本王期待你们能以一身所学,作出更精彩的论述,为国献计献策,开始吧!”
殿试只考一场策论,是以有秦牧有“论述”一说,几百名贡士再拜,然后不分名次,各据一几,就坐在庭院明明的冬阳下开考。
这次殿试的题目是秦牧亲自出的,题目为:贾谊五饵三表之说,班固讥其疏。然秦穆尝用之以霸西戎,中行说亦以戒单于,其说未尝不效论;诸葛亮无申商之心而用其术,王安石用申商之实而讳其名论;西洋人往往借保全土地之名而收利益之实,中国往往求天朝上国之名而失利益之实论。
这道题目其实是三合一,要贡士们就三个方面的问题进行论述。
第一个方面是平戎方面的学问:“贾谊五饵三表之说,班固讥其疏。然秦穆尝用之以霸西戎,中行说亦以戒单于。其说未尝不效。”
贾谊是汉代名士,写过《过秦论》,还给汉文帝上过奏表提出防御匈奴的策略。他的策略中的“五饵三表”大致意思是:
是给匈奴点美食、美女、高堂华屋、财物、奴婢,用些先进的东西为诱饵,诱匈奴来投降,等他们来投降后,皇帝本人再跟他们打成一片,亲自酌酒给他们喝。让他们感动得稀里哗啦的,然后就就会纳头会拜了。三表是要求汉文帝应为天下表率,以德服人。
《汉书》的作者班固讥笑贾谊这些策略是书生意气,不切实际,空谈误国。
但事实是,秦穆公确实靠财物美女诱得西戎归附过;越王勾践也曾凭借美女西施让吴国亡国过;中行说投靠匈奴后,也劝诫匈奴单于不要喜欢汉人丝绸和华屋美女,那只会让匈奴人变得软弱,说明中行说也认为贾谊那一套对匈奴有很大的威胁。
秦牧的题目中的第一条就是让贡士们论术。到底是贾谊说得对,还是班固说得对。
第二个方面是有关变法治国方面的问题:“诸葛亮无申商之心而用其术,王安石用申商之实而讳其名”
申商指的是战国时期的申不害和商鞅。以变法著名。是法家的代表人物。意思是诸葛亮不是法家,但使用了法家的治国方略,王安石也是使用法家的理论来实行变法,但他只做不说,讳莫如深。
秦牧要让贡士们论述诸葛亮和王安石为什么这么样,并纵论各家学说在治国方面的长短。
第三个方面可归为外交策略方面的问题:“西洋人往往借保全土地之名而收利益之实。中国往往求天朝上国之名而失利益之实。”
大意是西洋人对外注重实利,而中国对外重名轻利,两者之间属优属劣,让贡士们在这方面也展开论述。
这三合一的问题涉及到了军事、政治、经济、外交等方方面面的问题,是秦牧挖空了心思才想出来的;
尤其是最后一道题看似很简单。但相信自古以来的科举都没考过这样的题目,秦牧希望通过这道题目。让读书人睁眼看世界,把中国的文化与西方的文化对比一下,不要总是盯着自己的脚尖看。
贡士们有一天时间来写策论,秦牧很期待从中得到一些真知酌见来。
包括会试主考傅山、内阁辅臣、六部尚书,以及翰林学士顾炎武等人见了秦牧出的这道题目,也都不禁对他刮目相看。
这题目出得有分量啊,古今中外、军事政治经济变法都囊括在其中了,应试者若是只会背些八股范文的家伙,见了这样的题目肯定是两眼一摸黑。
开考之后,秦牧负着手,在各个考生之间慢步徐行,希望能看到一些独到的见解,一般而言,殿试通常只是走个过场,大多数皇帝出场只是做做样子,让贡生们归为“天子门生”而已。
但秦牧不但出题出经过深思熟虑,而且打算认真看完每一位考生的答卷,他经过会试第一的韩靖桌边时,见他正在埋头疾书。
秦牧停下来看了看,见他的答卷上有言:
“夫天子主中夏控制百夷、自有强国芘民之道。善治国者、不能必敌之可胜而能为必不可胜、使强邻黠敌闻风夺气、凛然而不敢犯、则天下安矣。若导人於**之事、以乘其敝而取之、此所谓穿窬之智也、岂王者自强之大计乎。及吾读汉书贾谊传、则於五饵三表之说削而不书、犹复深讥其疏、以垂戒后世。於是乃叹班氏之书、其去取为至精、而其识为至远也。”
韩靖这番论述大意可以这么理解,打铁还得自身硬,靠点歪门邪道去引诱他国糜烂,岂是自强之道?
秦牧又复行去,到了司马凯桌边,见他写下的其中一段是:
“吾以谓穆公之霸在增修国政、国势既固则外交之术无往而不宜、且其时天下方以诈力相高、而秦又介居戎狄、行其狡黠之计以取利一时可也。若匈奴之在汉、窃谓虽好汉物亦不至遽即於靡弱。何也、匈奴界处北陲、刚猛忿鸷出於天性、岂独其习俗使然哉。设汉不自谋所以御侮之方、而专务出美善之物以疲人之国、吾恐财产耗竭而边郡之寇掠自若也。”
从司马凯的观点看来,他也认为如果汉朝不谋自强,寻求御敌的办法,而是专以财物美人糜人之国,恐怕把短裤都送出去完了,边疆的敌人还抢掠如故。这和韩靖的看法基本相同。
秦牧看了还算满意,其实贾谊的做法没有错,关键就看你在什么情况下施行这样的策略,秦穆公如果自身不强大,靠送几个美人就想让西戎归附是不可能的,同理,越王勾践如果不是用范蠡文种将越国治理得强大起来,送出西施也是白送。
修政以强自身,这是道。出美善之物以疲人之国,这是术。道与术并用,相辅相成才是正理。
秦牧游步徐行,不时停下来观看贡士们的答卷,有些人紧张得直冒汗,但有些人即恨不得秦牧停在自己桌边不走了,百人有百态,不一是足。
秦牧经过一个叫陈镇远的贡士身边时,发现他已经答到第二个问题,只见他写道:
“天下之患莫甚於不权时势、而务博宽大之名。虽申商之术、儒者弗道、然时势所值、激於不得不然、善为国者必不敢因循顾忌、而贻天下以不测之患........”
他这观点,在秦牧看来,还算可以,于便停下来细看,陈镇远一发不可收拾,笔下洋洋洒洒近千言;
他不光论述了诸葛亮和王公石变法的苦衷,秦牧总结下来,他的思想竟是以儒为皮,以道为肉,以法为骨。虽然这层意思表达得很含蓄,但内里就是这么个意思。
这在当下来说,他绝对称得上是个异类了,而秦牧个人,也更趋向道家和法家,法家就不必说了,老子的《道德经》足以称为夏华最高智慧的结晶,至少秦牧是这么认为的。
汉唐两代国家最强盛之时,都是以道家方略治国。道家提倡的“无为而治”,绝非真的是无所作为。
秦牧宁愿把“无为而治”肤浅地理解成官方对民众的思想少了管束,让各种思想和学说自由碰撞,少划分些什么是高尚的,什么是奇技淫巧之类的加以贬斥。
另一方面就是放权,少对各行各业指手画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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