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5章

  顾易看着郑哲西,不依不饶的继续说道:“郑哲西,到底是事情没有发生在自己身上,你怎么就能这么毫无感觉的说出这样的话?这五年来,夏凉已经做的够多了,为了陆臣做的够多了,现在,祁寒哥替陆臣挡了这么一木仓,也算是彻底还清了夏凉和陆臣之间的帐了,如此,你到底在不满什么?”
  郑哲西看着顾易,紧紧抿着嘴,面对顾易的咄咄逼人,郑哲西最笨的说不出来什么,许久,这才开口:“怎么就能够还清了?”
  郑哲西带着怒意:“顾易,你说我双标,你自己还不是一样?”
  “你说夏凉没欠陆臣的,可是,你有没有想过,这笔账本就是夏凉先欠下来的,若不是夏凉,如今的陆臣依旧是那个天之骄子,没有任何污垢,没有任何被人指责的地方,你说的是,夏凉这五年来是还了很多了,但是,顾易,你自己想想,若不是夏凉,一切都不会发生,夏凉根本就不用愧疚,陆臣也不用这么惨,两个人都没事,可是,你要知道,这一切都是因为夏凉,夏凉是那个开始,从这一刻起,夏凉就没有资格再说无辜了。”
  顾易紧握着拳头,气极反笑:“你说什么?郑哲西,你说的这是人话吗?哈哈哈……”
  顾易差点笑哭了,没有再看郑哲西,他怕再看下去,会控制不住自己,转身对着墙,这一刻,顾易是真的为夏凉不值,也真的是心疼夏凉。
  “郑哲西啊郑哲西,我以为,我一度以为就算是我们再也回不到小时候那种情谊了,总归也是朋友的,可是,这一刻,我才发现,原来,我们从来都不是朋友,我,真的不屑和你这种人做朋友。”
  “先不说陆臣自己怎么想,可是,郑哲西,夏凉为了你和陆臣的公司,付出了多少,你自己也是看到的,只要有心的人都能够看出来,夏凉不喜欢建筑系,可是,她还是走到了现在这一步,为了什么?是为了还陆臣的恩情,可是,也是因为你们是她的朋友,她想要帮忙,最起码,想要等到自己可以功成身退的那一天,结果,你却从始至终都这样想她,你说,夏凉若是知道了,会是什么心情,什么表情?”
  其实,郑哲西将这句话说出口的那一瞬间就后悔了,他这句话多少有赌气的成分,但是,他也确实是这样想过的,不然,他也不会这么说出来,这一点是肯定的。
  显然,顾易也是能够想到的。
  可是,话已经说到了这个份上,让郑哲西在收回来也是不可能的,尤其是听见顾易的话,郑哲西更是恼怒成羞了起来,立刻说道:“是,她是帮了我们,顾易,你这句话没有错,但是,我也经常和她说让她入股公司的,我不想让她白帮忙的,顾易,我说的话是过分,但是,我不否认,我在心里是这样想过的,我最看不过去的就是,陆臣的人生原本是平坦无波的光辉大道的,这一点,你们谁也不能否认的。”
  是啊,以陆臣的能力和家世确实是这样的,未来也应该会有很多选择,但是,因为截肢的缘故,选择便少了很多,也让人有了话柄,成了陆臣平生的污点和难堪。
  郑哲西继续说道:“所以,我没有办法忍受在陆臣受到了这么多的伤害之后,她和祁寒还能这么心安理得的在一起,其实,你我都知道,原来,陆臣是宁愿死也不愿意让祁寒救的。”
  顾易看着郑哲西,淡淡的道:“那你知道吗?原本,夏凉宁愿死也是不愿意让陆臣救的。”
  “郑哲西,你是为了陆臣抱不平,可是,夏凉的心里就是平坦的吗?你说,一切的原因皆因夏凉而起,没有夏凉便一切都不会发生,陆臣的悲剧也不会存在,可是,郑哲西,你自己也说了,原本,他们宁愿死都是都愿意让人以这种代价救下来的,明明都是救了命,怎么到夏凉这里如何还都还不清,到了陆臣那边就是受了天大的委屈?”
  “郑哲西,你不要忘了,最起码,夏凉这五年来一直在还债,用尽自己所有来还债,她对陆臣是感激而愧疚的,而我们这些作为夏凉的朋友的人,即便觉得夏凉受做的已经够了,却依旧不能说什么,因为我们明白夏凉是怎么想的,但是,你呢?你现在呢?祁寒救了陆臣是事实,用命救的,刚刚你自己也看见了,若不是夏凉的人脉,若不是唐家来了一家子人,祁寒有可能是救不回来的,那样的情况下,你还能说出这样的话,郑哲西,我打你都觉得脏了我自己的手。”
  “你有什么资格埋怨夏凉?当年的事情,你也是清楚的,你也是在场的,你怎么就忘了当年夏凉成了什么样子?祁寒走了是对夏凉很大的打击,可是,压倒夏凉最后一根稻草是陆臣,是陆臣的那条腿啊。”
  “你什么都不知道,却在这里打抱不平,郑哲西,夏凉那你当朋友真的是瞎了眼了,她这辈子已经够难受的了,我一个旁人在旁边看着都觉得难受,凭什么还要受你们这些不相干的人的指责,五年啊,她还了陆臣整整五年,你说不够,她废了右手,你说不够,祁寒以命换命,你说不够,郑哲西,陆臣到底是有多金贵啊,这么多都不够,所以说,夏凉就活该被陆臣她妈废了右手,就活该这五年来给你们当牛做马,就活该每天活在愧疚里抬不起头,就活该在面对陆臣的温水煮青蛙的手段里沉默吗?”
  “郑哲西,你说不够,那我问问你,要怎么才够?你们还想要怎么样?难道是随了陆臣的意,让夏凉嫁给陆臣?还是说,让夏凉这辈子都和祁寒不再有牵扯,让夏凉这辈子都抬不起头来,你们才满意吗?”
  “我没有这么想。”郑哲西立刻否认道。
  “那你是怎么想的?”顾易咬着牙,紧紧的看着郑哲西,眼睛通红带着恨意。
  郑哲西沉默,因为他也没有想法,也不知道这件事情到底该怎么办,只是觉得这样对陆臣是不公平的,他只是这样想,但是,没想过其他的,他是觉得若是夏凉能够喜欢上陆臣就是最好的结果了,可是,事情到了现在这一步郑哲西自己也明白,也很清楚,夏凉是不会喜欢上陆臣的,那么,到如今要怎么办?
  郑哲西自己也弄不清楚了。
  顾易是谁?一眼就看出郑哲西想的什么了,嗤笑一声,满是嘲讽和不屑:“你不知道,也是,不关你的事情,你怎么会去想,你这个人啊,从来不会想这些的,就算是到了你自己身上都有有一步算一步的走,可是,郑哲西,你有没有想过,你这样有多伤人,说好听点,你就是心大,性子直,说不好听的,其实,你这个人根本就没有在意过别人的感受,即便这个人是你的朋友,你只是凭着自己的感情去想问题,去抱怨,去指责,没有半点有用的东西,所以说,和你这人做朋友,也是挺悲哀的,我为夏凉不值。”
  “已经五年了,所有人都在纠结着当年的事情,可是,还有什么用?五年前,我们没有什么其他的心思,只是觉得对了,就做了,可是,五年后,我们都变了,变得计较起来了,很多事情,都掺杂着各种各样的心思,各自的私心,所以,其实我们谁也没有资格在提当年了,因为,我们连提及起都是对当年的我们是一种侮辱。”
  “好了,就这样吧,随你们怎么想吧,可是,郑哲西,你要记住,夏凉从来没有对不起过你,她喊你的每一声哲西哥都是和我不同的。”顾易说完,看了看被紧紧关着的门,这里是vip病房,所以,隔音效果是很好的,而且,他和郑哲西都有意压着声音,想来里面的人是听不见的,这样也好,不然,就夏凉那颗千疮百孔的心再来这么一刀子,顾易自己都担心她还承受的住吗?
  顾易转身朝着外面走去,只是这么看着,这么旁观,他都觉得累,顾易真不知道夏凉到底是怎么活到现在的,也是,她都把自己逼疯了,还能怎么活着,罢了,他也想静静了。
  郑哲西看着顾易的背影,抿着嘴,发热的脸上让他多少有些无地自容,顾易的最后一句话成了捅在他心窝子里的一把刀,一下子,郑哲西从刚刚的理直气壮变得羞愧起来,有那么一瞬间,郑哲西很想让时间倒退,将自己刚刚说的话全都塞回去。
  他就是这样的人,每次说话斗不过脑子,结果,每次说完又后悔。
  郑哲西想到顾易的话,想到夏凉,想到陆臣,想到祁寒,一下子,脑子都乱了,一拳头打在墙上,颓废的坐在一旁的椅子上。
  只是一抬头,就看见了拐角处的一双鞋,刚刚他和顾易在争论,谁也没有注意到,这个时候他正好看见,而那双鞋子他也认识,是他和陆臣一起买的,他也有一双呢。
  一下子,郑哲西所有情绪又全都消失不见了,被紧张和慌乱所代替,郑哲西立刻站了起来:“阿,阿臣。”
  陆臣从拐角处走了出来,面容上带着失魂落魄的苦涩的笑容。
  看着郑哲西,许久,靠着墙蹲了下来,一只手捂着脸,让人看不清他的神情,只听见他向来清冷的声音:“阿西,你看,所有人都明白的道理,所有人都知道的事情,只有我还装着哑巴,装着瞎子,装着受害者的模样,死死的拉着夏夏想要离开的手,格外可怜,格外可悲,格外让人厌恶,连同我自己都变得不认识我自己了。”
  郑哲西最是看不了陆臣的这副模样,赶紧上前,蹲在陆臣面前,急忙说道:“阿臣,你别这样说,你没错的。”
  陆臣抬起脸,脸上带着泪痕,苦笑一声:“恐怕只有你一个人觉得我没有错吧,连同我自己都知道,我错了,我喜欢夏夏,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喜欢的,但是,我知道,祁寒喜欢她,她也喜欢祁寒,两情相悦才是爱情该有的模样,所以,我从来不敢妄想,也不敢表露出一点心思,因为祁寒太聪明了,夏夏也太聪明了,一点大意都能被他们看出来,后果会变成什么样子,我自己都能够想象到。”
  “所以,你知道吗?当我知道祁寒要离开的时候,当我亲眼看见祁寒离开的时候,我就变了,我明明知道那对夏凉是多大的打击,但是,我心里依旧忍不住的开心,忍不住的兴奋,你知道吗?夏夏在最痛苦的时候,其实,我是开心的,你看,我多让人恶心啊。”
  陆臣满目痛苦:“顾易说的不错,夏夏欠我的早就已经还清了,即便是没有还清,在祁寒给我当了一木仓的时候,也已经还清了,别忘了,我和顾易能够安然无事,也是因为夏夏做了鱼饵,也是因为祁寒救了我们,如此,足够了,他们做的足够了。”
  “若是我还是不能放手的话,我自己都觉得我自己卑鄙无耻了,阿西,我不想变成那样的人,一点也不想。”
  陆臣闭上眼睛,无力的靠在墙上:“或许,现在就是最好的结果了。”
  郑哲西看着陆臣,脸上也带着难受和不忍,张张嘴,想要说点什么,可是此时,郑哲西却是半点也说不出来了,就如同陆臣所说,或许,现在就是最好的结果了,他们都恪守本分的站在自己该有的位置,让一切都回归正轨,将心理都明白的东西埋藏起来,谁也不去提及,然后任凭时间让他们自觉的遗忘,这样,就是最好的结果了。
  可是……
  郑哲西怎么也无法忘记,五年前,截肢了陆臣躺在病床上,那张满是笑容的一张脸。
  那是他从来没有在陆臣脸上看到过的开心和满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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