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3章 易冷笔记
我是王朝末日的储君,父皇似乎早就看到了这一点他给我取名易冷说的是这个刚刚灿烂的王朝。
易冷,后来我的法号叫一能,师父说取名字谐音是因为我放不下一世繁华,其实一切的声色犬马于我而言都是过眼云烟。但嫣花是我的一世繁华所以我放不下。
我十七岁就娶了嫣花,曾以为她会成为国母,不料她成了公主。后来我们再没见过,但我知道她一直住在旧寝宫里,守着花海,等待花开。那花叫一生花,花六十年才开一次,嫣花出生时逢院子里的一生花开所以名字中带了一个花字。嫣花说她喜欢我便一波一浪地种出了这片花海。我们都希望六十年后看花开,但从没想过要一起看,那时的我和她无所谓一不一起,因为我在她就一定可以站在我身边。
嫣花的父亲叫慕容国,我对他印象颇好,但这应该是因为嫣花的缘故,如果他不是嫣花的爹,我才不会举荐他,说不定父皇早就撤了他的职。
那天我把嫣花留在宫中,出魏都城打猎。随我一起打猎的有东方溟和十个侍卫。我射中了一只兔子,侍卫能直夸我射术精瓒,只有东方叔叔正色道:为君之计,必精于驽臣,他术无用。我立即下马低头拱手说谨遵教诲。
我叫他东方叔叔,他是我最亲近的人,当然亲近他不是因为他能说这种废话,他说的话我都能在书上找到实在没有听的必要。但他还能保护我。我五岁时就有人刺杀我,刺客的匕首离我十几厘米的时候,他把刺客打倒在地。
看着刺客被押下去我感到人生无比安全,因为有东方叔叔在。我们打完猎回家的路上,魏都城中突起一朵巨大的烟花,烟花五颜六色光芒盖过了阳光。我赞叹了一声,好漂亮。
然后东方叔叔和十个侍卫一起下马跪在了我面前。他说殿下慕容国篡位了,你快走吧去伽蓝寺。他能保全的也只有那座庙。我说你呢?
他说:我...我投靠了慕容国。他的眼神仿佛是从昨夜梦境里偷出来的。安静而沉谧,不可琢磨。
我的史官叫慕容飞,是慕容国的弟弟他也是我一口举荐到那个位置的,他是一个不错的人才,每一件事都记得清清楚楚,他的史稿从今以后有两份,一份是给慕容国看的。在另一份上他记下了:雨墓十七年三月,初晨,慕容国率侍反,成皇不忍,四时而降。国称明帝,改号明元。明帝多疑,宫廷余子皆被害,唯易冷公子得存,寄生伽蓝,此为东方溟之力也。溟以此不敢死国之先。
我第一天到伽蓝寺,几雨以为我吃不惯素便偷偷下山为我弄了几个荤菜。其实父皇信佛,我从小食素,反倒吃不惯荤菜,但我一点一点把肉夹入口中,所谓食不知味,应该就是这种状态。吃完老和尚为我剃了度。头发从我的身边飘下,我一点都不留恋,从小我就觉得头发很难打理,剃掉让我觉得很舒服。
为我剃头的老和尚后来成了我的师父。最后寺里面只剩我和他。
在我到这里三个月后和尚们都走了,这期间时常有官兵来骚扰伽蓝寺。和尚们都说官兵骚扰破坏了内心的宁静,于是纷纷寻求不被骚扰的地方。只有师父留在了山上暮鼓晨钟,他说内心的东西别人怎么能骚扰。
官兵们还是常常来,偌大的寺庙因为只有我和师父两个人而显得荒草凄凄。实在不知道他们跑到这里来有何乐趣。直到有一年,山门被岁月压跨,这群人才再也没来。可能他们觉得来这里可以凌驾于太子之上,故而乐此不疲。而我念《大悲咒》时会悲悯他们,因为有东方叔叔在他们不敢真正做什么,何况我已经不是太子,我叫一能。
寺里面有一座佛塔,名字就叫浮图塔,我来之前它没有名字。师父说我饱读诗书让我给塔取个名字,但我一点诗书也想不起来,就取佛塔的意思叫它浮图塔,塔高入云霄不可见顶,师父说它每年会塌一层可以用来计算外面的时间。但我从来没计算过。
旧宫廷嫣花等我的地方有一棵被腰斩了的树,树轮清晰可见,树还在长每年会多一个圈,我听闻嫣花一直在树旁枯等,树不枯萎,而她却快枯萎。
是我不对,那天打猎时嫣花要跟我一起去,我说,你别去,你在这里等我回来。
你在这里等我回来...
嫣花不会以为我要她等一生吧。
最近阴雨绵绵,雨是从寒朝蔓延过来的。寒朝水已成灾,山下涌来很多难民。师父问我:悲悯那些人吗?我说:不悲悯。
师父问为什么。
我说:都在苦痛中,皆为悲悯人,此迹秋深处,无人语花春。
师父说听不懂。
不是我比师父深奥,而是我比师父装逼。
树掉下了一片叶子,旧宫廷里草木深到可以淹死人,我不禁希望嫣花能离开那里。慕容国把都城迁到了微阳,魏都城仿佛这座寺庙。而嫣花没有离开。
东方叔叔不准我离开这里因为我一旦出了寺庙就会身首异处。
嫣花不会离开那座宫殿,因为她不知道我在这里,只能在原地等我。
易冷殿下
我已经很久没听见人这样叫我,也已经很久没听见这样的女声。我问:你是谁?怎么会出现在这里?同时看着这个凭空出现的异性,目不转睛,希望能从她脸上看见嫣花的痕迹,她很漂亮,但和嫣花是不一样的漂亮。
嫣花的脸在我脑中越来越模糊,我只有在梦里才能看清她,但是醒来后梦就看不清了,我常常失眠,而且不能保证每晚都梦到嫣花。最重要的是我不能忍受看不见嫣花,所以很乱。所以我希望能再见嫣花一面,以便于我更好地思念。
嗯..你能不这样看吗?面前的女子问。
我摇摇脑袋把目光摇散,说:对不起。
她说:没什么,我叫颜画是你脚边的草。
你是妖精。我问。
然后她变了一个模样,表示她确实是个妖精。
这次她变得很像嫣花,我的心痛就从胸口蔓延上来霸占了整个大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