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7章 是狗？是猫？

  “这是......机械的怨灵！”
  跑过来躲在杰罗身后的尤利塞斯战战兢兢的说道。
  杰罗一把把他伸出来的头拍了回去。
  “是个屁，别来碍事！”
  杰罗说完才发现自己这只笨狗待久了不只是脾气变差了，就连用语也越发粗俗。
  不过想想也能理解，被折磨得不堪重负的神经当然不会有维持风度的余裕。
  “快点解释吧，你这个兽人奴隶。”
  薇薇安下拉着嘴角，吸了吸鼻子，眼中闪烁的泪光就像在说“我也不知情是怎么回事啊”。
  “哦，是这只兽人奴隶啊，”反倒是弄清情况的尤利塞斯出来解释道，“是从垃圾通道爬上来的吧？”
  “垃圾通道？”
  杰罗皱了皱眉。这一听就很糟糕的东西是什么？
  “这也是本大人的发明之一！”尤利塞斯用着自满的语气介绍道，“用专门的通道收集垃圾，让它们在统一的地点集中处理。这不就减少了佣人的劳动量，不是很厉害的发明吗？”
  “所以，为什么这家伙能爬到这里？”
  “因为这里是垃圾通道的入口啊，”尤利塞斯满不在乎的说道，“为了处理这些大得麻烦的垃圾，我可是把入口设计得相当大，钻个人出来也没什么稀奇。”
  “结果你还是把这些当成垃圾的啊？”
  尤利塞斯的表情凝固了，这一次的说漏嘴显然已没有挽回的余地。
  杰罗叹了口气，转向薇薇安这边。
  “就是这小鬼说的这样？”
  少女急忙点头，头上的剩菜残渣四处飞溅。
  “外面发生了什么吗？”
  少女又摇摇头，发丝上的残渣终于甩净。
  “你应该知道我想问什么了。”
  少女的眼中再次泛出泪水，憋了半天，终于漏出一个字：“喵......”
  “喵？”
  杰罗重新看向薇薇安脑袋上的耳朵后身后的尾巴。
  果然不是幻觉，耳朵也不再是弄乱的头发。
  这尾巴下垂、尖耳耷拉的模样，比少女脸上的表情更容易看懂她的情绪。
  ——这家伙终于露出真身了？
  明明是如此诡异的一幕，杰罗却没觉得丝毫违和。反倒是身旁的城主大人在不断的低声散发着怨念。
  “可恶的奴隶，一定要你付出代价......”
  这家伙没躲开啊。杰罗看着被甩了一脸剩菜的尤利塞斯，略微有些感慨。
  ——看样子，本来准备好的正事没法谈了。
  “总之，都先去洗干净吧。”
  *
  这个名为尤利塞斯的王族比预想的好接近，虽然麻烦程度远超预想。
  杰罗想要到陈列宝物的展览厅寻找线索，结果对方先一步提出要带他参观展览厅。接下来杰罗就是想要寻找特定的宝物，城主大人也会帮忙的吧。
  并不是热心，杰罗知道这个小鬼只是想显摆自己的能力。不知道为什么，这位领导了30多个氏族，统治着东部最富有的都市，还是顺位13的王位代理继承者会如此执着此事。就好像必须要让杰罗心服口服他才会罢休。
  另一方面，尤利塞斯的眷属们倒还挺乐意看到主人跟着杰罗，尤其是看到杰罗用巴掌教训他们主人的时候，杰罗能清楚的看到眷属们眼中的赞许。
  不过尤利塞斯身边有的不只是眷属。从马克西亚出现过后，杰罗就能不时的感受到若有似无的视线。
  很容易想通，尤利塞斯对于整个魔族都有极其重要的意义，而他自身又没有什么战斗能力。如此特殊的王族，配备专门的保镖也是理所当然。但即便如此，该打的还是要打。
  “啪！”
  响亮的巴掌声溅飞一捧泡沫。
  “干嘛啊你？”
  尤利塞斯出声抱怨道。
  “叫你不要乱动。”
  “泡沫流下来了很吓人吗？”
  “洗头都害怕，你是小孩子吗？”
  对方无言的用鼻子发出不愉快的声音，就像发脾气的牛叫声。
  ——不过这家伙确实是个小孩子。
  实际知道年龄了后才发现比嘉尔的岁数还要小一些。因为魔族身材比较修长，看起来要更加成熟。倒是和那个16岁的小矮子正好相反。
  泡沫差不多全部揉散后，杰罗打开旁边的开关。温热的水如有灵气的山泉一般，冒着腾腾热气从铁管中涌出。
  “哇——”
  “你又干嘛？”
  “放水前说一声啊！你是想吓死本大人吗？”
  杰罗又一巴掌拍在他头上。
  “谁管你啊。”
  这家伙不是天才吗？怎么大惊小怪的样子和那只笨狗一样。
  杰罗要不是想体验他所谓的跨时代洗浴发明，才不会跑来伺候小屁孩洗澡。
  但是看这家伙连把头上的泡沫冲干净都不会，杰罗还是耐心的帮他把每一丛发丝都揉顺洗净。
  “菲尼克斯。”
  终于睁开眼睛的魔族城主用轻快的语气喊道。
  “干什么？”刚放下毛巾的杰罗转回头。
  “你这家伙洗头挺舒服的，别做继承者了，来做我的眷属吧。”
  看到那双总算没那么阴郁，明亮了些的眼睛，杰罗还以为能听到什么好话。
  “你又欠揍了是吧？”
  如条件反射般，尤利塞斯捂住了脑袋。看到杰罗并没有真的想要拍过来后，他才放心的放下手。
  “接下来，给本大人擦背吧。”放下的手习惯性的抱在胸前。
  杰罗哼笑了一声。
  “呐，尤利塞斯。”
  杰罗再次确认了周围的气息，这个澡堂就和佣兵公会的大厅一样宽敞，而在这个宽敞大厅中终于没有了那些若有似无的视线。想必对于王族，一般魔族并没有太大防备心。
  “怎么了，不愿意吗？”
  杰罗不置可否的摇了摇头。
  “你知道对于战士而言展露后背代表着什么吗？”
  “不知道，”尤利塞斯雪白的头发利索的甩动着，“菲尼克斯也不是战士吧？”
  “啧，”杰罗对着白脑袋一把拍了上去，“少废话，听我说。”
  没有理会委屈得只顾吸气的年轻城主，杰罗继续说道：“后背是眼睛看不到的地方，是最容易被偷袭的部位，所以展露后背也就代表着信任。”
  “王族又不会袭击王族，魔纹会阻止这个想法的。”
  “叫你别啰嗦！”杰罗又一巴掌拍了上去。
  “唔......”
  尤利塞斯捂着头不做声的模样看得杰罗都有些于心不忍。
  ——好像是有点不讲理了。
  而且似乎就像尤利塞斯说的，杰罗看到少年背后延伸到颈部的魔纹时，确实有种亲近的感觉。
  ——这个魔纹的样子，是风信子吗？
  确实在沿路看到的旗帜上都绣着蓝色风信子。
  “总之，之前帮你洗头是为了体验这套洗浴系统。”就发明而言，打开开关就能放出热水的设计是很方便，清洁头发和身体的植物提取液也相当新奇，但杰罗到这里并不是为了这些东西。
  “如果要我给你擦背的话，恐怕我们的关系还没好到这个地步。”
  就像是才注意到人际关系的转校生，尤利塞斯失落的垂下肩。就在气氛逐渐变得尴尬时，杰罗继续说道：
  “不过尤利塞斯确实是个了不起的发明家，”这句话杰罗有一半是真心，如果不是看到那一堆被浪费的机械尸骸这个程度还要多一点，“所以我也不是不能和你建立信任关系。”
  尤利塞斯立马恢复了精神，杰罗没有放过这个信号，接着说道：“只要你答应帮我个忙。”
  和对方交代清楚后，杰罗在搓背的同时心里不禁感慨。
  ——小孩子就是好骗。
  或许还有久病成医的道理吧？被别人利用多了也学会了一些套路。
  ——要怪就怪这险恶的世道吧。
  “疼啊，菲尼克斯！太用力了！”
  沉浸在精神的升华之中，杰罗自然听不到年轻城主的哀嚎。一直到仆人敲门询问了，杰罗才终于停下。
  倒是之后尤利塞斯以“相互信任”为由，为杰罗细心的搓了背。杰罗头一次感觉这个小鬼还是有可爱之处。
  没有对之前的报复，而是真正贯彻了“信任”的举动——杰罗在这一刻终于从这一路的疲乏中解脱。
  “尤利塞斯，如果你真的帮到了我，我可以教你点魔法哦。”
  “真、真的吗？！”
  大概是因为惊喜吧，杰罗本来已经觉得可以结束的搓背，又继续了半个小时。
  穿上仆人准备的干净衣物，即合身又舒适。这如轻抚着皮肤若有似无的触感，让杰罗根本不敢想象这身衣物的价值。
  回到客厅后，已经准备好了水果和饮品。杰罗没忍住诱惑尝了一颗，沁人心脾的香气令他花了些功夫才没把惊艳表现出来。大口的喝掉了有着不知名香气的奶类饮品，一个下仆领着一位少女从纱帘曼妙的侧室走出。
  杰罗刚准备放下玻璃杯，就看到一双蓝色的耳朵颤动了一下。
  玻璃杯从手中滑落，摔在地上发出脆响。
  “菲尼克斯......大人......”
  少女湿润的眼睛微微抬起，握在胸前的双手因为缓和了紧张而轻轻松开。
  “薇薇安......”
  感受到他的呼唤，少女如被解脱了束缚的飞鸟，像是投入了风中向他扑去。
  然后杰罗闪开了，薇薇安在光滑的地面滑行了一段才停下。
  “这也太过份了喵！”
  少女爬起身便开始含泪的控诉。
  因为光线的角度不同，现在的少女没有了之前那样的杀伤力，杰罗总算是松了口气。
  ——刚才真是危险啊。
  正好是逆着大厅灯光的方向，薇薇安身体的曲线在轻薄纱裙中被勾勒得曼妙娇艳。真不知道是谁给她换的这身衣装。就像是吝惜布料，只用两截轻纱从腰间环绕到胸前，腰间以下的纱裙也如没有固定一般，在重叠掩盖的间隙中总有不经意露出的风光。即便还有一层薄纱当作外衣，但在通透的光线中，这件外衣就如欲拒还迎的挑逗般，显得格外暧昧。
  杰罗也是在这一刻确认，少女那强烈宣示着自身存在的某处，实际比想象中更加凶险。
  ——这未必也发育得太好了吧？
  就像是不可战胜的敌人逐渐接近。少女那毫无束缚的丰满如秋日的麦田般被风掀起波浪，在藏在麦穗中的麦粒即将要随风脱壳而出时，杰罗才察觉少女穿越了两人之间的距离正朝他飞扑而来。少女的眼中满是期盼的温柔，但杰罗只是想象了一下将这具身躯拥入怀中的情景，心脏的高鸣就几乎将双耳震聋。
  所以他才躲开了。
  不然之后一定会发生特别可怕的事情。
  “这毫无疑问是恶魔的阴谋。”
  他脱下身上的外衣为薇薇安披上。在不断重复的心理暗示中，杰罗勉强还能保持眼神的清澈。
  不过这清澈的眼神在他人看来就像是——
  “菲尼克斯大人，为什么双眼都没有了焦距......”薇薇安担心的看着他，没有再计较刚才的事情，“果然我的样子很奇怪喵？”
  “不，我知道的，为了伪装你也很努力。总之，先把衣服换了吧。”
  这个时候，战士长也赶到了杰罗的身边。虽然没说什么，但他就如刻意提防一般死死的盯着薇薇安。
  杰罗重新说明了一遍对兽人奴隶的衣着要求，仆人们慌忙道歉后暂时领走了少女。
  “这是恶魔的阴谋。”
  战士长附到杰罗耳边说道。
  “我当然知道。”杰罗给了他一个“我自有分寸”的眼神。
  然而战士长接下来的话将杰罗一下子从残留在心中的旖旎念想中拽出，让他瞬间冷静下来。
  “那个耳朵和尾巴有咒术的气息。”
  杰罗知道战士长是应对咒术的专家。
  “咒术师是需要仪式才能转化的吧？”
  关于咒术师的情报杰罗已经听加特尔特完整介绍过。他并不认为这么短时间薇薇安能完成仪式。
  “奴隶还没有转化。在下推测，她是在尤利塞斯大人的宝物库找到了什么。”
  所以才会出现在那个地方吗？杰罗抿了抿嘴：“能弄明白是什么吗？”
  “如果大人给予在下拷问的权限......”
  “这是不可能的！”杰罗的声音大到另一边的尤利塞斯都下意识的捂住了脑袋。
  想到少女飞扑而来时眼中仿佛能让冰雪消融的温柔眼神，杰罗刚获得的好心情瞬时消失无踪。
  “算了，这件事我来处理。”
  加特尔特还想说什么，别杰罗抬手阻止。
  “我会弄清楚的，不然我也很困扰。”
  ——是猫是狗都快分不清了。
  *
  “本大人已经累了，今天就先休息了吧？”
  尤利塞斯刚说完，就被杰罗拎着领子提了起来。薇薇安再次让加特尔特进行保护，只是让尤利塞斯多安排了几个下仆。
  利用城主的权限，杰罗拖着抱怨个不停的尤利塞斯来到了白夜城大书库。
  “这是只有在这里才告诉你的事情。”
  杰罗靠近了一脸疲乏的年轻城主。毫无疑问，杰罗相信自己接下来的话会令对方困意全无。
  环视四周，确定无人偷听后，杰罗靠近了尤利塞斯的耳朵。
  “实际上，这个世界之外，还有另一个世界。而我，知道去那个世界的方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