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很难过。
第三十六章
姚玲一直在琢磨, 平时至少有一个同事保证在线, 还从来没有掉过链子, 但是这一次, 只是没有想到关键时刻全掉链子了。
好在这个时候, 就看到了一个凶凶的中年男人带着一群警察走了进来。
真是祖传的凶帅。
两边警察交接了一下, 姚玲虽然听不到但是也能大概猜到他们在说什么。
这边院长一行人立马就要跑, 然而这么多人，哪里能让他们跑出去。
那个中年男人也走了过来，“傅恒, 你没事吧，有没有受伤？”
傅恒摇了摇头，然后看了看旁边的姚玲, 想要看姚玲的表情。
傅爸爸虽然凶凶的, 但是还是对着姚玲挤出了一个笑容，“食人花小姐, 这一次多亏你们妖精。”
然后小声对姚玲说道, “现在我身份是人类, 你还要配合我一下, 我们要装作是人类和妖精共同破获了这一起大型的……”
傅爸爸还没有说完, 傅恒说道, “爸，她没有生病。”
傅恒的声音有点沙哑，有点像是自己逼着自己把这段话说出来, 不要再给自己留后路了。
傅爸爸脸上的笑容僵住了, 他当然已经知道了对方没有生病，来的时候他儿子跟他说了，但是，他还是希望能够留住这个姑娘，不要把窗户纸捅破。
那边的警察已经开始搜查了，姚玲也没有想到傅恒会这么直接地捅破了这一层窗户纸。
她的脸上满是错愕 ，不知道应该如何去应对这个事情，去面对突然就掉马甲的两个人。
他们之间的关系远远不止是多年未见的初恋。
还有一起伪装着神经病，一起饿肚子，一起睡觉，一起洗被子……
所有的这些事情混合在一起，整个事情就变得比较复杂了。
姚玲回过头，就发现，原本站在她后面的傅恒不见了。
姚玲皱了皱眉头，四处张望，终于看到了在人群后面的，没有什么光的树下。
就是他们平时做光合作用的地方。
姚玲跑了过去，姚玲走了过去，看着他孤傲的背影，忍不住坐在了他的旁边，“那个……你困不困……”
明明，她已经提前跟他打好招呼，那个时候跟他报备了一下，还有一个人类身份，就是为了现在这种情况，但是为什么他要揭穿呢，明明两个人可以一直按照这样的步骤过下去。
姚玲从小到大的生活，决定了她不可能像别人那样看事情只看表面。
傅恒转过头，看了她一眼，“不困。你困吗？要不要睡一会儿？”
他坐在小板凳上，这边光线不好，姚玲看不到他的表情，只是听声音，听声音觉得他很平静。
姚玲轻轻地靠在他身上，感受到他身上传过来的温度，小声说道，“你生气了吗？”
“没有。”傅恒看着那边的人，他爸正在跟警察交涉。
很快姚玲也回归正常生活了。
挺好的。
傅恒安静地坐着，他刚才已经吃过药了。
姚玲这个角度，能够看到他近乎完美的下颚线。
傅恒太安静了，安静到姚玲不知道他在想什么。
她开口说道，“这里被这么多人类发现了，我们可能要转移阵地了。”
傅恒低下头，“以后别接这么危险的任务。”
他不肯继续演戏下去，而是明晃晃地说了出来。
谁也没有想过，两个人第一次如此开诚公布，居然真的如此和谐。
他知道她不是食人花，没有生病。
她也知道了他已经知道了这个事情。
哪怕她选择再一次掩饰，他依旧不愿意。
姚玲的脑回路就决定了她真的想要圆一个谎回来，可以圆得很圆满，可是，傅恒不愿意。
空气都变得稀薄起来。
姚玲也没有气急败坏，更加没有觉得难堪，她轻声问道，“那你还愿意当我的储备粮吗？”
傅恒没有说话，他安静地看着远方。
这个时候那边的警察已经找到了那几个变胖了的病人，已经压下来了。
她们自然是要跟着一起回警局，做笔录的。
两个人一前一后，坐上了车，很快他们的老大还有几个同事也赶了过来。
本来今天应该是老李值班，但是正好他妈生病了，他去了医院，接替他的人因为临时过来的，不小心直接关了设备……所以，就造成了最关键的时刻，全体掉链子的行为。
他们这个任务的老大叫张邺，也就是组长是姚玲大学时候的学长，大学的时候，追了她两年，认识的人都知道这个事情。
这个时候赶紧跑了过来，看着姚玲脸上的两块淤青，心疼得直皱眉，“这是怎么弄得？我们先去医院。”
姚玲摇了摇头，“我没事，把笔录做了再走。你们做你们的事情吧。”
姚玲对他有点头疼，她说了很多次自己不可能跟他在一起，但是对方依旧自顾自地地没完没了地告白。
人的感情真的是一个很玄妙的东西，喜欢上了就是喜欢上了，喜欢不上，怎么都喜欢不上。
特别让她无语的是，本来这一次的任务，她是负责人，结果对方空降进来，顶替了她的位子不算，还搞得所有人都觉得他们有关系。
姚玲每次看到他都觉得自己肝疼，不对，是心肝脾肺哪儿都疼。
姚玲后退了一步，保证对方抱不到自己，然后拉着傅恒，“我们先去做笔录。”
傅恒看了一眼那个男人，姚玲的前男友。姚玲因为他生病是假，那么……他不是已经分手了的前男友……
傅恒太阳穴突突地疼，她喜欢话少冷酷的男人，这个男的一点都不占，但是她却可以为他做出这样的改变，是因为真的喜欢吧。
不像是他需要靠虚伪的假象来维持两个人之间的关系。
姚玲跟那个男人说话了。
这个声音像是一把刀插入了自己的心脏。
世界开始变得模糊起来，他一直努力控制着自己，不要轻易埋怨命运，但是这一刻，他依旧觉得命运很残忍。
很多人穷其一生都不明白什么是爱，而有的人年少时期就知道了自己爱的人，却只能一次又一次地放手。
两个人进去录了口供，其他的都交给了警方来处理。
傅爸爸全程站在一边，脸色阴沉。
不过看到姚玲的时候，还是努力地挤出了一个笑容。
姚玲也回了一个笑容。
出来的时候，张邺走了过来，“你脸上的伤，先去医院，然后咱们再回去。”
姚玲真的很想回精神病院那边。免得看到这个人自己头疼。
“不用了，我跟他一起去医院，你们先处理报道这边的事情，有什么不懂的，我全部录下来了的。你们可以对比着写。”姚玲一边说，一边拉住了傅恒的手。
张邺认识后面的傅爸爸，他们干这一行的，自然不可能不认识互联网巨头，但是实际上是不认识傅恒的。
姚玲并没有给他多少时间反应，就已经拉着傅恒离开了。
这边傅爸爸让人把车开了过来。
然后带着这两个回了车上。
傅爸爸看了看自家不言不语，冷着脸的儿子，心里叹了一口气，这样下去，这个女孩子会心冷离开的。
他知道自己儿子的心思。明白他怕重复他妈的事情。
早些年，他如果没有因为创业冷落妻子，后来也不会发生那样的事情，本想着多挣点钱给家人一个好的条件，最后却毁了一家人。
傅爸爸看了看两个人，姚玲太困了，已经靠在了傅恒身上慢慢睡着了。
这样的举动分明就是没有把他那个傻儿子当做外人。
傅爸爸心里叹了一口气，现在就看他儿子了。
傅爸爸想起了傅恒发病时候的样子，心里叹了一口气，他如果有女儿，肯定是不会让她跟一个危险的人在一起。
可是，傅恒是他儿子，所以，他希望这个姚玲能够接受他。
傅恒带着姚玲到了最好的医院，带她去擦药，全程没有说一句话。
姚玲也没有说，她是在思考，思考以后怎么办。
出来的时候，傅恒没有走，而是朝着另一个方向走去。
姚玲拉住了他，姚玲力气很大，走到他面前，说道，“我好饿，没带钱，你带钱了没？我们去吃夜宵吧……我现在想吃烧烤，我想吃烤鸡翅，烤鱼，烤土豆，烤茄子……”
傅恒回过头，姚玲看到他痛苦的眼神，“你何必……”
他的声音依旧低沉好听，姚玲安静地听着，安静地看着他，甚至在这样的夜里，他们就站在这样的街头，她想起了两个人上一次的分手。
很奇怪，她一点都不生气，心里软软的，没有办法生气一样。
真的，一点都不生气。她能够感觉到他的身体在颤抖，哪怕他表面上什么事情都没有，就像当初分手还要当面告诉她一样，他那个时候也是非常淡定从容的。
而此刻，姚玲想的却是，他那个时候也是像现在这样，身体僵硬，手握成拳，眼圈红得像是要哭出来了一样吗？她从来没有见过他这么难过过……
她知道，知道躁狂症无法根治，只能对症下药，知道躁狂症很有大的可能是遗传。
她知道更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