静女
饭毕, 杨太后笑着问两个小姑娘要不要去她那儿, 明天给她们打扮的漂漂亮亮再去上课。
王道姝正向说卢皇后已经布置好了寝室, 崔育却抢先一步道:“她们两个就麻烦阿娘照顾了。”
崔兹白和王道姝迷茫的看着崔育, 又看向卢皇后, 她却并没有反驳, 只是悄悄瞪了崔育一眼。
王道姝:“.…..”
行吧, 我们是电灯泡,我们有错,我们忏悔。
崔育起身要走, 几个小的赶忙去送他。在长乐宫大门前,他揉了揉王道姝的发髻,笑道:“你们两个上课要用的东西, 等会我让人给你们送到长信宫去, 不耽误读书。”
两人神情木然,恭敬道:“是。”
帝后走后, 崔介衡也冲着两人挥挥手, 潇洒的转身离去。良久, 两人对视一眼, 纷纷从对方眼中看到一抹无奈之色。
王道姝呼出一口浊气, 缓缓道:“我们进去吧, 你今天的功课是不是还没做完呢?”
“对呀!”崔兹白惊的跳了起来,不住的问道:“怎么办怎么办?袁师傅肯定又要打我了!”他们都要打我的qaq。
王道姝耸耸肩,“我有什么办法, 下午让你写你又嫌累, 你放心吧,我也还么做完呢。等会陛下着人把东西送来了,你就赶紧写吧。”
“阿玄——”崔兹白突然扒拉住王道姝的衣袖,“你说,我们要不要跟先生他们说,你家的先生没有布置功课呢?”
王道姝将崔兹白的手拂下,义正言辞道:“当然不行!”
崔兹白被堵了回去,悻悻道:“我就知道你会这么说。”
第二日,杨太后一早便起来给两人挑选衣裳饰品,力求她俩成为全学堂最靓的崽!
在宫里上学要比在家起的还早,家里虽然也大,走过去很远,但也还在可承受的范围。宫中就不一样了,上课的地方在皇城,只能用早起的方式来解决距离问题。
草草用过早膳,两人便往椒房殿去给皇后请安,打了一路的呵欠。
竟陵公主几人已经在椒房殿伺候卢皇后进食了,很明显几人都已经吃过,此刻正专心致志的服侍卢皇后。
中山公主向来沉闷,不过略略跟两人打了个招呼,便不再说话。
竟陵公主掩唇笑了笑,夸赞道:“兹白和阿玄今天打扮的可真好看。”
王道姝和崔兹白二人穿的是一样的袒领装束,所不同的唯有颜色。王道姝着一身绯色袒领半臂,下罩琥珀、松花间色裙。两人颈上都戴了华丽的璎珞,头发梳成两个小角,簪了几支极具异域风情的小簪,恰似两个西域来的小女郎。
卢皇后放下食箸,柔声道:“我这儿不用你们了,都去上课吧,别让先生等急了。”又望向身侧的女官,“阿贺,将糕点给他们带一些。”
宫女奉上几个食盒,交给了跟着几人的侍女们。
“最上面一层是给你们先生的,下面那层你们自己用。”卢皇后继续喝自己的粥,轻声嘱咐着几人。
路上,崔兹白一直给她讲着自己的几个先生有多凶残,让她千万别招惹他们。接着又给她说了说自己的几个伴读的情况。
崔兹白共有六个伴读,都和她差不多大。
一个是秦国公的小孙女房明安;一个是河间伯兼中散大夫尉迟贺的次女尉迟宁;一个是杨谏议大夫的女儿杨幼奴,她祖父是杨太后的族弟;一个是郑著作郎的长女郑葭;还有一对来自乐平县公家的堂姐妹,大的那个是乐平县公次子的大女儿,名唤郭跃娘;小的是他家世子的幼女,名唤郭成娘,基本都是山东世家出身。她跟这几个伴读关系都还不错,但也没有特别好。
几人到学堂时,她们各自的伴读已经在学堂等着她们了,都在无声的翻看着书卷,甚至还有个小的在赶功课。
学堂的牌匾是用籀文所书思齐二字,取自《毛诗》,是庄帝亲手所书,意在希望女儿们德行出众,有如周室三母一般。
看到几个贵主进来,伴读们齐齐起身给她们行礼,目光触及到王道姝时,都摸不准她的身份,眼中带着几分不确定。这一群小姑娘里,有见过王道姝的,也有没见过的,认识她的便赶紧给她行礼,口中说着“见过阳夏县君。”
如此一来,大部分小姑娘都知道她是谁了,毕竟非宗女还能靠父母得封的不多见,大部分女子还是靠着夫婿子女得封诰命的,便也跟着那几人给王道姝见礼。
四公主有些不是滋味,在宫里还好,还有几个妹妹不是公主。以前汝阴和中山也不是公主,可现在学堂里五个皇女,就她一个人不是公主,她性子又嚣张,最近整个人都游走在暴走的边缘。
想起刚才行礼的时候,伴读们是先给四个姐妹行了,才给她行。尤其是阳夏那个小丫头,论起品阶比她还高,若不是碍着她是帝女,她们怕是还先要给阳夏行礼了。
她烦躁的捏了捏手指,她几个伴读里胆小的被吓得心惊肉跳。
好不容易折腾完,各自到各自的位置上坐下,崔兹白拉着王道姝坐到自己旁边,随后开始拼命地赶昨天的功课,王道姝则不紧不慢的从小书包里掏出自己的文具和功课来。
先生还没来,懒得看书的小姑娘们便聊起了天。所有小姑娘都对王道姝这个新来的很好奇,但是各个公主们上课的地方是用屏风隔开的,其他小姑娘们只能在心里好奇,崔兹白这边的则直接拉着王道姝说话了。
王道姝还有些害羞,小声道:“我们下学后再说话吧。”第一天来,她好怕先生打她的说。
不多时,先生们都来了,小姑娘们听到先生来了的脚步声,拼了命的大声读书,以此来告诉先生自己一直很认真。王道姝十分无语的看着她们,这场景,仿佛回到了上辈子的小时候。
教崔兹白的几个先生坐定后,轻饮了一口茶水,又吃了几块崔兹白献上的糕点,而后面无表情道:“现在开始轮流背昨天学的。”
先生目光扫视一圈,看到王道姝时带了几分惊讶,随即点点头,用戒尺点了点她的桌案,“新来的小姑娘,那就从你先来吧。”
王道姝愣住,站起来小声问道:“背什么呢?”坐在第一排就这么倒霉?
“背《伯兮》。”先生仍旧是面无表情,胡须一抖一抖的,王道姝十分想提醒他胡须上沾了一丢丢糕点屑。
“我不会。”王道姝低着头,小小声回答他。
“不会?!”先生瞪大了眼睛,这兰陵公主的伴读怎么跟她一个样啊?恨铁不成钢的说:“那把手伸出来。”随后把戒尺扔给了旁边的助教。
王道姝吓了一跳,上来就要给她下马威?这也太凶了吧!但还是鼓起勇气问道:“为、为什么要打我呀?”
还敢顶嘴?先生被她气的头晕目眩,戒尺在桌上打的啪啪作响,“不说你身为公主伴读了,就说你自己,连应该学的东西都不学好,这到底该不该打?”
身后的小姑娘们都紧张的看着王道姝,被屏风隔在外头看不到这边的女孩子们也竖起了耳朵,听着这边的动静。袁太子少傅真是够凶的,阳夏县君刚来,就要打她,真是可怜呐!
其他的小伴读们都庆幸自己年岁跟兰陵公主不相当,虽然有时候也要被自己的先生打,偶尔公主犯错她们还要陪着受罚,可是先生他们平时总比袁太子少傅那几个和蔼多了吧?
“可是我不是伴读呀,我只是这几天住在宫里,过来上一下课的。”王道姝努力为自己辩解着。
伴读们都星星眼的看着王道姝,她竟然敢反驳袁师傅的话,也太厉害了吧!
袁引之愣了一瞬,轻咳一声,“就算不是伴读——”
崔兹白连忙打断他,“师傅,她是郑国公世子的幼女,比我小了整整一岁呢,肯定没学到《伯兮》。”
袁引之惊讶的看向王道姝,她身量算比较高挑的,虽然跟崔兹白差了一岁,两人身高却没差多少,而且眉眼间看着也比崔兹白稳重些,这导致袁引之以为她和崔兹白一般大,却没想到她居然是个进学没几个月的小姑娘。
“算了,坐下吧,你叫什么?”袁引之肃着脸问王道姝。
王道姝恭敬道:“我叫王道姝。”
袁引之来了点兴趣,“哪个叔?你在家中行三?”
王道姝抽了抽嘴角,一板一眼道:“不是的先生,我在家中行七,是静女其姝的姝。”
袁引之兴趣更浓了,突然就想逗逗孩子,“那想必你肯定是学过《静女》了,背给我听听,看看你前面学的忘了没。”
王道姝郁闷了,第一天上课,您耍猴呢,能不能好好上课呀,这么多人看着呀,多不好意思。虽如此,还是恭恭敬敬的把《静女》给背了一遍,袁引之这才满意了。
瞥了眼更漏,袁引之等人开始挨个检查功课和背诵情况。崔兹白被王道姝按着头背了昨天学的,先生对她今天表现还算满意。大部分小姑娘也都不错,磕磕巴巴的便被先生罚站了一会,唯有郭成娘小姑娘,压根背不出来,打了五下手心后,一起罚站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