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百零六章 单着吧，该！

  ‘男人扭捏起来，那就真就没不扭捏的男人什么事了。’
  吴妄看着眼前这踌躇不前的武神，突然想问问这家伙。
  到底在怕什么？
  是怕被拒绝，还是怕琉璃神转身跑了？
  吴妄很费解，但他并不能说什么，因为自己这化身，此时也只是感情路上的见习者。
  仅此罢了。
  看武神磨蹭了半天，依旧没有走出这扇房门的举动，吴妄忍不住想开口问询。
  正此时，武神抬起了他的胳膊肘，仔细嗅了嗅腋下。
  啧，果然神也不能免俗。
  再联想到这位大神的年岁，以及这大神此前说的那句话……
  女子的小手谁不想牵呢？
  吴妄看武神的目光充满了同情，以及同病相怜。
  曾几何时，那也是自己遥不可及的梦想，而今自己已脱离苦海，自然是要帮助大道之上的同志，努力争取到幸福的道果。
  武神扭头问：“青山你来看，我穿这套银甲，能不能显出我一点点秀气。。”
  “挺好的，”吴妄露出了努力的微笑。
  “那就这套了！”
  武神扶了扶腰身，整个人晃了几晃，细细打量着自己浑身的细节。
  他一走路，身上就传来了细微的摩擦声，却让人感觉颇为舒适。
  吴妄问：“您这就要过去了？”
  “嗯，走，”武神大手一挥，朝着门口迈出几步，随之又退了两步，“要不你陪我一起？”
  吴妄这一脚，差点就踹出去。
  他道：“我陪着您倒是可以，但我在外面用听话符帮您的时候，您咋办？”
  武神若有所思，而后一拍手掌，“琉璃也不是外人，我自己去便是！”
  言罢，武神迈开大步，快步流星踏出房门，身形一闪就要消失不……见……
  “青山你说我要不要换个发型？”
  “一起吧，我陪您去。”
  吴妄当机立断，冲出房门就抓住了武神的胳膊。
  武神露出了满意的微笑，随后向前踏出半步，与吴妄同时化作光亮闪烁不见。
  直吓得，侧旁那几名路过的侍女，双目失神、近乎失魂。
  武神直接抵达尖塔的最顶端；
  他拉着吴妄径直出现在尖塔最上方的平台上，面前是一层薄薄的神力结界。
  这一刻，武神嘴唇哆嗦了两下，竟莫名有点不敢入内。
  “老师？”
  吴妄拽了下武神的袖口。
  武神如梦初醒，立刻向前踏出一步，按青山此前给的建议，压低嗓门让嗓音显得更有磁性，让声音挂在声带，充分放松喉头，冒出了气泡音：
  “在吗？”
  吴妄差点扭头跳走！
  开局【在吗】，过程【回家了吗】，结局【我去洗澡了】。
  这强烈的经典既视感。
  结界当即闪烁神光，其内的人影似有些慌乱，几次闪烁后出现在结界内侧。
  甚至，吴妄和武神，都能看到琉璃神手指匆忙拢过长发的画面，有着一抹动人的风情。
  武神喉尖微微颤抖，似乎想说什么，又突然忘了，反手拽住吴妄的胳膊，用力摇晃了下。
  好好的一尊强神，此刻像是中了石化的诅咒，浑身紧绷成了石块。
  吴妄直接出声：“琉璃神大人，武神老师带我前来看望。”
  那层结界闪烁了两下就如气泡般炸散。
  如往日那般美艳绝尘、似不食人间烟火的琉璃女神，就这般出现在了他们面前，对着武神低头行抚胸礼。
  “大人，您怎么到了我这？”
  “那个……”
  武神抽了抽鼻尖，突然板起脸来，正色道：
  “我来看看，你到底有没有反省。”
  琉璃神目中的黯然一划而过，嘴角露出了几分略带自嘲的笑容。
  她突然想到了此前听到的传言，据那个喜欢嘲笑别人的剑神说，武神大人可能要将武神十二界改为十一界。
  果然是这样吗？
  实力不行、管理神界能力几乎为零的自己，就是被淘汰掉的对象吗？
  如此，也好吧。
  吴妄敏锐地察觉到了琉璃神神态的细微变化，刚想提醒武神，但抬头一看……
  得，此刻的武神，活像是看这具化身八岁那年没有归来主魂，就这么一路长大后的模样。
  武神已经紧张到开始屏住呼吸。
  琉璃神抬头看向武神，武神习惯性地摆出了紧绷面容的姿态。
  她心底微微一叹，叹道：“我已知道自己错在何处，我与冥卿神都是武神大人的属神，就算有私怨，也不该直接动手，让其他先天神看了笑话，落了武神的威仪。”
  武神怔了下，低声道：“其实我也不是非怪你这般，此事的影响确实不好，那什么，你先休息，我……”
  “我们不如坐下来喝杯茶！”
  吴妄一步踏前，这句话几乎是吼出来的。
  “啊对，”武神跟向前半步，目光直视着琉璃神，“我们不如坐下来喝杯茶，我……有一些很重要的事，可能需要跟你、跟你严肃地谈一谈。”
  琉璃神微微颔首，并未多说什么，转身走向了远处的门口。
  “琉璃神大人！”
  吴妄赶忙喊了声：“您跟武神大人一同坐下，我去喊小薇送茶过来！”
  琉璃神道：“小薇在修行，让祭祀们做就是。”
  “哎，好！”
  吴妄果断应了声，身形宛若灵蛇，直接窜到了那厚厚的石门前。
  他要离开前，扭头看了眼武神。
  武神也已是微微点头，给吴妄一个放心的眼神。
  武神已开始找到状态。
  于是，片刻后。
  吴妄招来祭祀吩咐了泡茶之事，而后打了个哈欠，示意自己困乏了要休息。
  那祭祀也会来事，将吴妄带去了一处狭窄的石室内，吴妄叮嘱祭祀，不可让任何人过来打扰自己，就砰的一声关上了房门。
  万事俱备！
  吴妄握住那枚玉符，轻轻晃了晃。
  在琉璃神面前的武神看了眼衣袖，其内绑着的玉符也在轻轻颤动。
  这表示吴妄那边已是准备就绪。
  而此刻，吴妄只需要闭上双眼，就能透过武神的视线，看到那美丽的女神。
  两神坐在窗边的柔软座椅中，气氛略有些沉闷。
  琉璃女神背后就是蔚蓝的天空、浅浅的白云，一袭掺银丝的浅金色长裙，将她修长纤美的身段衬的如此迷人。
  武神并没有开启听话符，他此时还有着一名强神的倔强。
  他沉吟了大概片刻；
  琉璃女神表情略有些黯淡，已不知她想到了什么地方。
  武神突然道：“琉璃，你跟我多久了？”
  琉璃神低声道：“五十二万四千六百年有余。”
  武神以为找到了话头，继续说了下去：“我对你一向是不错的吧。”
  “嗯，”琉璃女神凄然一笑，“若无武神大人庇护，我也不可能有这么久的安生日子，武神大人对我有恩，我自是知晓的。”
  “那……”
  “大人，您不必多说了，我知道该如何做。”
  琉璃女神露出了几分微笑，只是眼眶略有些湿润。
  “我会离开武神界。
  您既然已经作出了选择……我确实在管理神界，以及自身实力上，不如冥卿神，我理解您的选择。
  谢谢您一直以来的关照了，大人。”
  “哎！”
  武神双眼瞪圆，见琉璃女神竟起身要走向尖塔的瞭望台，顿时手足无措、心慌意乱，似乎一段到了眼前的感情，就如煮熟的鸭子般，挣扎着要飞走……
  漫长岁月的孤寂感涌上心头。
  无数个寂寞夜晚的辗转反侧痛苦煎熬。
  难道他武神就不配拥有一段甜甜的恋爱，就活该单着……
  青山！
  武神急忙拍了下手腕，雄壮的身躯哆嗦了两下，眼神突然犀利了起来。
  “琉璃！”
  吴妄所在的石室、武神所在的神之间，同时传出了这般话语。
  但吴妄的话语被隔音结界吞了下去，并未真的传出来。
  琉璃神顿住了脚步，略微扭头看向武神。
  ‘武神’低着头，额头似挂着几道黑线，整个人的表情都有些阴沉。
  这个时候，如果武神开口唱一首歌，周围跳出来一群穿着长裙的光脚祭祀开始翩然起舞，那味就很干净又卫生。
  咳，说正经的。
  【青山十八式之第一式！卖弄深沉，引起对方注意。】
  ‘武神’轻轻叹了口气，抬头看向琉璃神，那双眼眸中流转着散不去的忧伤。
  而后就抬头四十五度仰望穹顶，整个神充满了萧瑟之感。
  再看琉璃神，目中泛起了浓浓的不舍，已从扭头的姿势慢慢转身，凝视着武神的面容。
  “大人？”
  “琉璃你知道吗？”
  武神喉结上下晃动，“我……唉，我也不知该如何说。”
  那狭小石室内，吴妄手指勾了勾自己的下巴，斟酌着，该如何帮武神表白的同时，还要让言行举止与武神相近。
  他如果把‘调’定的太高了，后面武神也没办法接。
  首先，吴妄要确定，琉璃神是否真的对武神心有所属，这毕竟才是一切的基础。
  “琉璃，你知道的。”
  武神又重复了一遍。
  “大人，我不知您怎么了，”琉璃神向前半步。
  “我并没有想赶你离开，甚至我从未泛起过这个念头，让你从我的身边离开，你知道的，我是个粗枝大叶的家伙，我……”
  ‘武神’低头看着自己的手掌，嗓音逐渐增加了轻颤的尾音。
  “我不想你离开，琉璃。”
  琉璃神双眼顿时水雾弥漫，又立刻扭过头去，轻轻吸了口气，让自己保持着平日里的清冷感。
  如琉璃一般。
  “大人，我知道了，”琉璃神露出了轻柔的微笑，双眼仿佛放着光芒一般。
  多少岁月了，这句话似乎就是对她最好的回答。
  ‘不想你离开。’
  “您不是要赶我走吗？”
  琉璃神柔声问着，双手在身前交叠，轻声道：“我还以为，您是……总之应当是我误会了。”
  此刻，吴妄不由有些犹豫。
  他明显感觉出来了，琉璃女神对武神是有意思的，但今日的情形到这里其实就算不错了。
  接下来让武神与琉璃神多相处，两人慢慢走出那一步，这才符合水到渠成、细水连绵之意。
  正当吴妄要开口将故事‘节奏’放缓，武神的嗓音突然在吴妄心底响起。
  “干得漂亮啊青山！快，快继续说！把我对她的心意表达出来！趁热打铁，乘胜追击！”
  吴妄：……
  咱俩到底是谁该看戏？！
  《反主为客》。
  算了，既然武神如此狂野，那自己就帮他一把，后面如何，那就不归自己管了。
  开始吧，青山十八式第十八式！
  “琉璃？”
  ‘武神’温声道：“你能过来一下吗？”
  琉璃女神虽有些疑惑，但还是依言向前，两神目光对视着，吴妄能替武神察觉到琉璃女神那平静的目光下所掩藏的炙热。
  这层掩藏是如何形成的呢？
  吴妄不知，也不想知，他拿着玉符站起身来，等琉璃女神走上来，突然迈步向前，抬手虚抱。
  武神突然出手拥住了琉璃女神。
  “大人！您怎么！”
  琉璃女神试图挣扎着，但武神在她耳旁说出几句话后，她挣扎的力气迅速变得微弱，甚至忍不住反手拥住了武神。
  “琉璃，你的名字不就是在说，留下不要离去。
  我身边不能没有你，不然我寂寞、无奈、欣喜、愤怒、空虚时，都找不到人去安抚我的情绪。
  神的一生实在太漫长了，漫长到，我已走到了武道的尽头，身边却依然空空荡荡。
  我不知道你对我什么感觉，但我很久之前就迷上了你。
  今天，你愿意也好，不愿意也好，都要留下。
  我要你留下。”
  “大人……”
  琉璃神的嗓音宛若绵羊轻颤，抬头看向了武神的面庞。
  ‘武神’低头凝视着她，而后慢慢低头。
  琉璃神闭上了双眼。
  吴妄见状，将手中的玉符关闭，扔到了一旁。
  接下来的事，傻子也知道吧？
  这层窗户纸捅破了就行了，几十万年积累的情感爆发出来，说不定就一步到位，明天琉璃界就正式成为武神界顺位第一的存在了。
  啧。
  吴妄摇了摇头，收起玉符，伸了个懒腰。
  刚才他可什么都没感觉到，只是当他在这里做出动作，武神那边就会作出相应的动作，主导的还是武神本神。
  今天自己这操作如何评价？
  吴妄拉开石室的石门，他要去找人叮嘱一声，今日不可打扰琉璃神大人。
  只能说，自己在做天帝之前，不愧是执掌过生灵姻缘的姻缘神，撮合先天神也是手到擒来，这不又成了一……
  咕噜噜——咔。
  吴妄面前的石门关上了。
  侧旁传来了相似但更大的声响；
  琉璃神所在神之间大厅的师门，也关上了。
  正从门口走出来的武神，双眼放光地看着吴妄，对吴妄咧嘴大笑，竖起了个大拇指。
  “哈哈哈！”
  “不是，您怎么！”
  吴妄瞪着武神，指了指里面，指了指脚下。
  武神有些不好意思地蹭了蹭鼻子，对吴妄招招手，两人化作神光同时消失，留下了几名女祭司在那一阵愣神。
  少顷，某朵云上。
  “武神老师，你怎么出来了！”
  “我……不该出来吗？”
  “不是！我退出来后，您做了什么！”
  吴妄的嗓音有点发颤，这明显是被气的。
  “夸她啊！你不是说了，追女神就要夸她，最好是能不着痕迹地夸她。”
  武神啧啧笑着，眼前满是回味，双手揣在袖中，决定最近几天就不洗了。
  “你是真厉害啊小子，给我创造了这么好的环境。”
  “然后？”
  “我当时就抱着她，看着那近在咫尺的脸蛋，深情款款地说了句——你真美，她当时都惊呆了！哈哈哈！说完我就跑了！实在是太害臊了！这么多年我都没说过这话。”
  吴妄：……
  “放我下去”
  “怎么了？”
  武神忍不住眨眨眼，头顶冒出了一个又一个问号。
  “亲啊！你倒是亲下去啊！”
  “啥玩意？”
  吴妄只能耐心地解释了下，当时最该出现的情形，应该是拥吻，而不是夸赞，武神顿时懊恼地一阵挠头。
  “青山你别急啊，我这不是没经验吗？”
  武神嘀咕道：
  “我寻思着，表白以后到拉手的阶段，不忒最少几百年？这就直接亲上了？那不是省略了应该走一万年的步骤？”
  “老师，您单着吧，对琉璃神大人也是好事。”
  “别啊青山……要不我回去亲一口？”
  “晚了，现在去就是反效果了！琉璃神大人会以为您突然变得轻浮，只是想玩弄她的感情。”
  吴妄抬手揉揉额头，上下打量了几眼武神。
  武神顿时挺胸抬头，目中流露出了浓郁的神光。
  “武神大人，咱们特训去吧。”
  “上进，走，本神亲自指点你武技！”
  “武技的事不急。”
  吴妄一把拽住武神的胳膊：
  “找个大城，咱们找些年轻情侣看看，人家要做什么，你就学着做什么。
  我还就不信了，郎有情妾有意，这锅饭就煮不熟！”
  武神顿时满目感动。
  这弟子，比他还有老师的气势。
  ……
  与此同时，冥卿神界中。
  某处散发着淡淡黑雾的神殿中，一道浑身雪白的身影，正漫步游走在水晶锻出的地面上，一旁都是跪伏的美丽侍女。
  无人敢抬头直视那美丽到不可方物的躯体。
  走到一处落地镜前，这女神打量着镜子中的自己，嘴角划过了淡淡的冷笑。
  “琉璃，你拿什么跟我争？”
  她目中闪过两道厉芒，传声数百里，落入下方的大城的中央宫殿：
  “不惜一切代价，探听琉璃神特使武者青山的背景，记住，一定不要伤到他。
  如果他是武神大人选中的弟子，那我定要亲自现身，把他从琉璃神那废物手中夺过来！”
  “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