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零四章 启程(下)
王熙看着他,却一笑。
“如此,我便放心了。”他说。
萧寰一愣,正不明所以,却见王熙不理他,径自朝虞嫣走过去。
虞嫣正和何贤说着话,不期然地发现那个年轻男子朝自己走了过来,到了她面前。
“敢问可是虞女史?”他向虞嫣问道,声音柔和。
虞嫣有些诧异,看着他,点头:“正是。”
王熙露出微笑,向虞嫣一礼:“在下王熙,幸会女史。”
听到这个名字,虞嫣终于明白过来。
原来他就是萧寰说过的那个表兄。
“幸会王公子。”虞嫣只得也还个礼。
王熙还想再说,萧寰走过来。
“碧鸢,”他吩咐道,“你带女史到那辆暖车上去。”
碧鸢应下,带着虞嫣走开。
王熙的目光仍然追着虞嫣的背影,萧寰挪了挪步子,将他的视线挡住。
王熙弯唇一笑。
“你何时识得这般尤物?”他好奇道,“莫非就是在你受伤之时?”
“不用你管。”萧寰淡淡道,“她是孤府中的人,莫想着用你那些纨绔手段。”
王熙“嘁”一声,神色玩世不恭:“放心好了,京城什么样的美人没有,我犯不着到你手中去抢。”
萧寰不理他嘴里的这些胡话,道:“你来,就是为了送行?”
“自然也有别的事。”王熙道,“我备了些年礼,是给我父母的,你替我带过去。”
萧寰看着他,有些无奈。
往常的年节,王隆若不能回京,总是王奕向朝廷告假,到朔方去探望王隆夫妇。而王熙因为和王隆不合,每次都是备下年礼,让王奕捎过去,自己则留在京中。
今年因为萧寰的事,王奕没有去朔方,这年礼也就只好由萧寰代为捎去。
“你何不自己过去一趟。”萧寰道,“舅母许久没见你,总会念起。”
王熙道:“我自会去看她,我父亲何时不在朔方,你定要及时告知我。”
萧寰知道他们父子之间的隔膜由来已久,并非自己三言两语能劝得动,也不再多言,答应下来。
二人又聊了一会,没多久,李泰走过来说,马车已经备好,可以上路了。
萧寰应下,随即与王熙道别。
王熙看着他,却忽而道:“那虞女史,应该并非出身京中高门,是么?”
萧寰的眉梢微微抬起,道:“又如何?”
“不过劝你甚重。”王熙淡淡笑了笑,“你的婚事牵扯不小。若你不图那帝位也就罢了,若是有所图,你最好听我父亲的,好好娶一个德高望重的大家闺秀。”
从前听到这些话,萧寰总是一副与己无干的漠然之态,而今天,他显然有些不耐烦。
“你既然有这般见识,不若操心你自己,”萧寰不冷不热道,“你外祖母不是又给你物色了许多。”
王熙的婚事也是王隆夫妇的心头大患,二人远在朔方管不得,王熙的外祖母沁阳大长公主就接过了重任,让王熙不胜其烦。
果然,这话说出来,王熙随即变了脸。
“用不着你管。”王熙拉下脸,“你到了我父母面前,也不许说我的事。”
萧寰不打算再理他,道:“回去吧,孤到了朔方会给你送信。”说罢,转身朝马车而去。
上路的时候,随行的人马不但比刚才壮大了不少,还有好几辆马车。
虞嫣和萧寰同乘一辆,碧鸢则自己坐另一辆。
这辆马车很是宽敞,虞嫣在外面看着的时候,觉得它很是朴素,没什么装饰,到了里面,却发现别有洞天。
它显然是专门为了萧寰这种了不得的人所打造,由四匹马拉着,人几乎能在里面站直。
马车四周的壁上,装饰着色泽雅致的锦缎,看上去贵气不凡,用手摸一摸,底下又厚又软,像是垫着毛皮。门窗也是一样,外面精雕细刻,内里厚实。把门窗关上,严丝合缝,半点寒风也不会透进来,保暖绝佳。至于车厢内的陈设,更是应有尽有。什么箱子柜子,案几灯台,笔墨书架,香炉软垫,还有茶具,精细得像个移动的闺房。
据卫琅说,这马车大有来历。
它是皇帝赐给萧寰的。朔方苦寒,圣上体恤萧寰,当年在他去了朔方之后不久就特地造了这么一辆马车赐给他,让他在冰天雪地里去什么地方都舒服。可萧寰得了之后,就让人送回了京城,从未用过。
“为什么不用?”虞嫣问道。
“殿下虽是个皇子,可一向与朔方将士同甘共苦,有什么好东西,也总是先分给将士们。”卫琅道,“这马车又不能分,殿下便不用了。”
虞嫣明白过来,在拉拢人心方面,萧寰的确是很舍得下功夫。
没多久,萧寰来到。
卫琅随即行礼退下,骑到马上。
外面扬鞭一响,车马在侍卫们的护送下,辚辚地在路上走了起来。
“王熙不跟你一起去么?”虞嫣从车窗外望见王熙乘着另一辆马车,往相反的方向离开,好奇地问萧寰。
“他不去。”萧寰道,“只是来送行罢了。”说着,他伸手过来,将虞嫣打开的窗关上,“外面风大,当心着凉。”
呼啸的风声和路上车马行人的嘈杂声随即被挡在了外面,虞嫣转回来,又问:“那些侍从和车马,刚才为什么会等在那个林子里?都是你安排的?”
“王奕安排的。”萧寰道,“因我遇刺之事还未查清,这些侍从们原本都被禁足在王府中。王奕今晨安排他们从王府中出来,与我在城外会合。”
“那何贤呢?”虞嫣问,“你不是说他在另一处宅子里么?他怎么也会去了那个地方。”
“王奕不好直接去王府里找人,何贤是管事,便由他来传递消息。”萧寰道,“今晨,也是他为众人开了门,将他们带出来。”
虞嫣了然。
昨天到今天,萧寰看着不动声色,没想到底下做了那么多的事。
她对这马车仍然感到好奇,继续打量。
设计它的人,显然考虑得十分周道,为了避免遇到颠簸翻覆,一切器具都是固定的。一角上,甚至还有取暖设施。那是一只精巧的铜炉,里面烧着炭,有专门的烟道通往车外,以保证车内就算门窗紧闭也不会有人中毒。为了不浪费,这铜炉上方还铸有水壶一样的东西,也做得很精巧,金光锃亮。虞嫣将盖子打开来看,里面正煮着茶。
“这马车是你父亲赐给你的?”虞嫣有些叹为观止,“皇家的马车,都是这样的么?”
“皇家的人出门不多,不须做得如此完备。”萧寰道,“这是我父皇为我特制的。”
虞嫣颔首。
过不多时,马车离开小道走上大路,虞嫣明显地感觉到它疾驰起来。
这马车的地面铺的很厚,坐感舒适,还大约有什么防震的机关,奔跑起来,全然不会把人颠得屁股散架。
虞嫣坐在马车里,只觉虽然还是有些摇晃,但竟然已经稳当了许多,到了平坦些的地方,她甚至感觉不到什么颠簸。
萧寰对此似乎觉得稀松平常,径自在案前坐下,从旁边的书箱里取下一份文书,看了起来。
虞嫣也坐到他身旁,好奇地凑过去看。
“这是什么?”她问。
“朔方送来的文书。”萧寰道,“我不在那边,一些紧要事务就要写成文书,用快马报来,每日都有。过去一个月的文书都收在了王府中,我须得在路上处置完。”
虞嫣往那文书上看了看,只见上面字迹密密麻麻,都是古文的写法,她看得似懂非懂。
再打开书箱,只见里面塞得放得满满当当,令人咋舌。
“你平时都做些什么?”虞嫣问,“就是要看这些文书么?”
“若不去巡营议事,我便会在书房中处置文书。”萧寰道。
怪不得。虞嫣想,果然就是个老干部。
见萧寰处置公务,虞嫣也不打扰,继续在马车里到处翻看。
这马车足够宽敞,除了那书箱,侧壁上还有一排小柜子,用来存放日常用物。虞嫣打开来看,发现有一摞厚厚的白纸。
这些白纸切得方方正正,很是柔软,看着像写字用的宣纸,但比宣纸黄,说是草纸,但又比普通的草纸更细更白。
虞嫣越看越觉得眼熟,未几,想起来清明节给奶奶烧的白纸钱。
“这是什么?”虞嫣问萧寰。
萧寰看一眼,道:“纸巾。”
虞嫣:“……”
她狐疑不已,道:“这里怎么会有纸巾?”
“怎不会有?让人造就是了。”萧寰道,“我上次过去觉得此物不错,回来便让人去做。寻常的草浆做得细些,便可得此物。”
虞嫣啼笑皆非,又看了看那些纸。虽然不如纸巾轻薄,但柔软度是够了。
果然在他这种有权有势的人面前,什么都不是事。
在这柜子里,她还见到了熟悉的东西。那是上次她给萧寰买的书,一本现代史。
“这书怎么会在这里?”她问。
“此书我原本随身带着,”萧寰道,“上次遇刺之后,连同随身之物一道落在了行宫之中,是李泰替我收了起来,一道放在了这马车里。”
虞嫣颔首,将书翻开,不料,有东西从里面掉了出来。
看去,她一愣。
那是一张照片。
祝我读者里的所有老师们身体健康,工作顺利,立项报一个得一个,职称评一次过一次,出则桃李满天下,入则熊孩子服服帖帖,阖家幸福,四季平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