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26】非我之我
真我完人没有必要骗他。
艾欧很清楚这一点，他与真我完人的差距，其实从来就没有变小过。
这时，中庭突然微微震动了一下，接着透过半透明的鸡蛋壳，艾欧瞪大眼睛，大脑却是一片空白。
“不同的人看到的画面也会不一样，你看到了什么？”真我完人问道。
艾欧看着前方，好一会才回答道：“线条，无数的线条。”
“线条吗？我看到的是小点，无数不断生成与消失的小点。”真我完人笑道。
艾欧仔细看，想要看到真我完人所说的小点，但却依然看到无数混乱无比的线条，这些线条极其的混乱，而且出现的极快，消失的也极快，构成的画面非常的密实，但又十分的空洞。
“最好别继续看下去，看的太多你的精神会受不了。”真我完人见艾欧定定的看着外界，笑着说道。
艾欧闭上眼睛，叹了口气后问道：“这里有生物存在吗？除了超脱者。”
“没有，除了超脱者之外，这里没有任何生物可以生存，他们会被存在于不存在彻底同化，就像是你看到的线条和我看到的小点。”真我完人回答道。
艾欧皱眉道：“那像我这样被带到这里的呢？”
“知道我为什么要将这些人暂时固定在这里吗？”真我完人没有明着回答。
接着他看向那位船员，示意艾欧看过去。
当艾欧看向那个被深渊意志控制的船员之后，那船员突然‘活’了过来。
下一刻，船员就看到外面的情况，他身体当场僵硬在原地，接着身体疯狂的抖动，从艾欧的视角看，船员抖动的越来越厉害，最后抖着抖着身体开始线条化，最后这个船员变成了一堆无意义的线条。
“是不是很有趣。”真我完人微笑道。
艾欧惊讶道：“你看到他变成许多小点？”
“对，我看到的是小点。”真我完人一挥手，那一堆杂乱的小点就被挤出中庭，最后混杂在密密麻麻的小点中，彻底的消失不见。
接下来，真我完人转身进屋，一边走一边笑道：“进来吧，在外面时间太长，对你也没有什么好处。”
“所以我只是抗性比较强？”艾欧跟着进屋，问道。
真我完人笑道：“并非如此，这里没有抗性这一说法，只是有些东西早已经注定，仅此而已。”
在无限空间之中，一个人并不代表着一个人，而是代表着他的过去与未来，如果他的过去有限与未来有限，那么必然无法承受其庞大无比的无限，因此会崩溃被同化。
而有些人，则是有着无限的可能性。
“是不是感觉很残酷？”真我完人笑道。
艾欧皱眉道：“不是说每个人都有机会超脱吗？”
“对，每个人都有机会，但什么时候轮到你，那就不好说了。”真我完人淡淡的笑道。
接着他坐在餐桌前，手心对手心缓缓拉开一道漆黑的屏幕，屏幕中出现一道闪电，闪电不断的延伸、分裂，最后变成奇怪的图案。
“你觉得无限生长的树状宇宙代表着什么？”真我完人看着艾欧问道。
艾欧想了想，回答道：“无限的可能性？”
“对，无限的可能性，不同的世界不断生成不断泯灭，不同的生物不断诞生不断死亡，你觉得这有极限吗？”真我完人问道。
艾欧皱眉道：“当然没有极限。”
“不，你错了，无数的组合，无数的可能性，无数的世界，无数的生命，无数的能量，无数的秩序，无数的排列顺序，无数的命运轨迹，一切一切都有极限。”真我完人摇头道。
艾欧不解道：“无限的可能性都有极限？”
“不，可能性是没有极限的，但对局部而言是有极限的。”真我完人微笑道。
艾欧没有说话，只是在思索真我完人话里的意思，局部是有限，整体是无限，这意味着什么？
“有些宇宙需要遵守能量守恒，有些宇宙并不需要，有些宇宙近乎永恒，有些宇宙如刹那烟火，一切一切最后依然是能量，相同的能量形成相同的粒子构成排列顺序完全相同的你，那么这个你是不是你？”真我完人继续说道。
正如地球有一句话，世界上没有完全相同的两片树叶，但如果从基本粒子开始，每一颗粒子都做到完全相同，那么从结果上看，这两片叶子是否相同？
“平行世界理论？”艾欧看着真我完人。
真我完人摇头道：“在无穷无尽的时间里，一切组合都是会不断的重演，你以为这是我们第一次见面？”
“难道不是？”艾欧问道。
真我完人笑道：“当然不是，其实我见过你很多很多次，在无比遥远的过去，我们曾经是敌人，曾经是朋友。”
“轮回之说？”艾欧眯眼问道。
真我完人摇头道：“并非轮回，你说的净土，那时候都还没有出现，最后我也魂飞魄散，连灵魂都变回纯粹的能量，这股能量曾经被你吸收过，然后你也死了，两股能量纠缠，后来又分散成无数份，又曾经成为过其他人的魂力，或者是化为恶念成为某个恶魔的力量，最后在经历了无比漫长的一段时光，这股能量重新相遇，然后又变成了我。”
“你有这段记忆？”艾欧惊讶道。
真我完人笑道：“当然没有，只是成为完美者之后，想知道自然就知道了，其实很好理解，就像是地球里的东西，除非发射到外太空，否则物质无论如何转化、转变，依然留在地球，不存在浪费这一说。
你的身体死后被烧成各种元素，最后还是回归大地，或成为某些元素的一部分，如果地球有无限的时间，那么终究有一天，构成你身体的元素会重新汇聚，形成一个新的生命体，但他并不是你，而是新的生命。
然后再过无数次类似的轮转，不断的周而复始，那么也许有一天，一个跟你完全一模一样的人就出现了。
他可以说是你，但又可以说不是你。”
“所以过去你见过很多次所谓的我，可以说是我，其实也可以说不是我。”艾欧点头道，他总算明白真我完人的意思了。
真我完人微笑道：“所以每一次相遇，其实都是奇迹，想想看，无数的岁月，甚至连宙灭纪都难以计量的时间里，你化为各种能量在变化，在转化，在漂泊，最后终于在无数无数无数的机缘巧合之下才重新汇聚，能量是相同的能量，粒子是相同的粒子，构成了相同的一个你。
然后恰好与你见到的每一个人相遇，你们彼此并不认识，但其实早已经相遇过无数次，甚至无数次你中有我、我中有你，最后才变成彼此，这难道不值得高兴吗？”
“被你这么一说，还真有点感动的感觉。”艾欧笑着说道。
真我完人手一挥，桌面出现两杯茶，他端起茶喝了一口，笑道：“我们第一次相遇，我那时候选择杀了你，最后又活了几个宙灭纪，但还是难逃一死。
接着是第二次相遇，我跟你一起去冒险，那一次你的妻子并未出现，于是我们死在世界洞的爆发之中，那是真的惨。”
他叨叨絮絮的说着每一世的变化，这些变化并非来自于自身，而是来自于一些微小的世界差别。
这些世界的变动很小很小，如果是四维生物，完全可以将这些世界看做是一个个平行世界。
只不过平行的不是空间，而是时间。
“为什么世界会有微小的变化？因为粒子并未完全一致？”艾欧猜测着问道。
真我完人点头道：“有这么一部分原因，有时候是因为世界本身不太对，但蝴蝶效应又还未影响到我们，还有就是来自于其他超脱者、归一者等等的影响。”
“有一个问题，既然万物始终轮回不止，那净土有必要存在？”艾欧端着茶，问道。
真我完人笑道：“你觉得那是你，但那到底是不是你？”
“那到底是不是？”艾欧一愣，问道。
真我完人笑而不语，只是手指把玩着一团能量，能量时不时出现，时不时有被泯灭。
虽然艾欧瞥了一眼之后想来一句‘大师，我悟了’，但他确实没有搞清楚到底是不是本人。
“好好休息吧，旅途很漫长。”真我完人这时开口道。
他最后都没有告诉艾欧答案，因为每个人心里的答案其实都不一样。
甚至极端一点，还可以来一句：昨日之我非我。
艾欧最后都没想明白，他见真我完人出屋，并没有跟上，在外面时间太长，确实有点不舒服。
“小卡利，如果真我完人说的不错，那或许我们很久以前就见过，或许还是朋友也不一定。”艾欧对犹卡利笑道。
犹卡利回应道：“这种现象，其实我知道。”
“你知道？”艾欧惊讶道。
犹卡利回道：“在传承记忆里有这方面的信息，不过是不是同一个人，我也不确定，而且我和艾欧不一样。”
它是树状宇宙生物，死后基本上不可能重新变成新的犹卡利，几率要小太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