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4章 更北的北

  平局的结果,听起来是皆大欢喜的。至少大面上,保住了所有人的面子。一场非正式的友谊赛,还有比平局更好的结果吗?
  虽然亲眼目睹这场比赛的人,大约都不认为这只是一场普通的比赛。对场上场下发生的种种,也都会有自己的解读。但有一点,应该是有共识的。
  这个于景海估计未来很长时间,都不会再来北清打篮球了。
  所谓的友谊赛,就是他们提出来的。本以为能在篮球场上找点自信,结果出手多少次就被扇球多少次。问题是,人家本来有能力轻松赢你,却偏偏要和你来一个平局结束。
  没有被这更响亮的打脸了!
  听说在之后的比赛中,人大的队伍发挥得不太如人意。三节就大比分落后,剩下了大把的垃圾时间。
  但观众们并没有因此提前离场,实际上反而有更多人在比赛开始之后才来。而他们之中绝大多数,都是为了来认识一下谁是于景海。
  对胡杨来说,这只是一个不值得再浪费时间的小插曲。平局收场之后,胡杨就独自开车离开了。
  为什么是独自?
  人家一个姑娘刚刚受了委屈,总不能就这么让她一个人待着吧。胡杨十分贴心的给戚扬强行放了假,并且没有给他拒绝的机会。
  下午胡杨和简有德两个人去了罗鹏程那里,之前亲领导给胡杨这边来了消息,让他过去聊一聊。
  在罗鹏程的办公室聊,那应该就是那件事有进展了。胡杨顺路在大顺斋买了几样可以配茶的小点心一起带了过去。
  简有德和罗鹏程秘书都留在门口,胡杨一个人走进办公室。
  在罗鹏程的办公室里,胡杨见到了穿着军装的中年人。一看肤色就是那种常年在外风吹日晒的一线人员。
  罗鹏程给双方介绍:“这位的铁道部第十三工程部338团李杰团长,这位是副团长苟铭。这位是华夏科技公司的胡杨。”
  胡杨没有第一时间握手,而是站直身体敬了一个标准到无可挑剔的军礼。虽然他现在穿着便服,按理说敬礼不太合适,但胡杨知道,当兵的就吃这一套。
  果然,两位现役军官立刻站起来给胡杨回了礼。
  三人都坐下之后,罗鹏程说道:“小胡也是当过兵的,后来是在战场上负了重伤才回到了地方。”
  “战场”,“负伤”,这两个人关键词对于军人来说,比什么军衔,什么职位都好用。哪个军人没有点英雄情结。不夸张的说,战场和负伤就是大部分军人的浪漫。
  为什么要说大部分?当然为了严谨。必须承认的是,真的有一部分人参军为的就是一份工作。
  但很显然,胡杨面前这二位并不在此列。在听闻一个二十岁的年轻人,有这样的过往之后,看胡杨的眼神都有些的不同了。
  初次见面的初印象是很重要的。好的开始成功的一半。绝大部分军人都是很“直”的,很多时候好恶都是会直接写在脸上的。
  相互介绍之后,胡杨自然的坐到了泡茶的位置,熟练分好几样茶点,然后拿出茶刀拆解茶饼。今天谈事,所以喝的是味道浓郁并且耐泡的生普洱。
  一边动手一边胡杨问道:“十三工程部是主要在东北地区活动吧?”
  赵杰团长说道:“没错,咱们铁道兵第三师的前身,最早是1984年成立的东北铁道纵队。参加过抗美援朝。完成了缩编之后,是去年一月份才改名铁道部第十三工程局。主要活动的范围就在东北地区。”
  胡杨说道:“那咱338团主攻的是哪个方向,公路铁路还是桥梁涵洞?”
  苟副团长说道:“主要是公路铁路。这方面我们经验还是很丰富的。”
  胡杨给罗鹏程续上茶水,后者便替他说道:“这次特意找到了338团,就是因为他们在冬季寒冷地区有多年施工经验。这方面是不是请二位给我们稍微介绍一下?”
  正副两位团长显然都是有准备,由苟副团长主讲,他首先问了胡杨一个问题:“那么开始之前,我想先问问小胡同志对冻土这个概念有多少了解?”
  胡杨笑着说道:“这个幸亏我提前也做了点功课。冻土大致可以分成三种,短时冻土、季节冻土以及多年冻土。对吗?”
  苟副团长竖了大一个拇指:“在东北地区只有短时冻土和季节性冻土,多年冻土主要集中在青藏高原地区,那里同时也拥有全部类型的冻土。以筑路来说,真正困难的还是季节性冻土和多年冻土。”
  胡杨说道:“那关于这部分是我现在最想了解的,请给我们仔细说说。”
  冻土地区公路铁路施工技术,一直都是世界性的难题。实际上我国最早在1960年就已经开始了研究。当时主要针对的是大西北地区,重点是那边高原地区的特殊自然环境。
  对于公路和铁路来说,最大的危害来自于冻胀和融沉。
  普通土壤的性质组要是由其颗粒的矿物成分、密度和含水量决定。这里因素一旦确定,土壤的基本性质就确定了。基本上都表现为静态特性。
  而冻土的物理性质和工程性质和普通土壤的特性有所不同。
  水的密度比冰要大,所以水在凝固成冰的过程中,体积会增大。所以在寒冷的冬季,冻土会像冰一样冻结。随着温度的降低,冻土本身的体积会进一步膨胀增大。而依托冻土建设的路基,就会被膨胀的冻土顶起,这种现象就是“冻胀”。
  而反过来,到了夏季随着温度升高,冻土开始内的冰开始融化,体积开始缩小。以冻土为基础路基和钢轨则会随之凹陷,这就是热融沉陷。
  在冻土反复冻结和融化反的交替作用下,路基机会出现翻浆、冒泥、沉降变形的现象。这会让钢轨扭曲变形,变得高低起伏,给路基造成严重的破坏。
  胡杨这时问了一个问题:“那照您这么说,在季节性冻土和多年冻土地区,冻胀和融沉现象都平均出现的吗?”
  赵杰团长接过这个问题说道:“当然那不是。在季节性冻和多年土地区,大约有八成的路基病害都是融沉造成的。两成是由冻胀和翻浆导致。其中桥梁涵洞的病害主要都是冻胀引起。”
  罗鹏程插了一句:“如果温度是这么重要。那路基阴坡、阳坡以及桥梁的阴影,还有其他地貌导致的局部温差,都会成为局部路基病害的诱因,对吗?”
  两位专业人士对于罗主任的想法给予了充分肯定。
  苟副团长继续说道:“的确是这样的。在季节性冻土上修路,路堤上会因为阴、阳坡下的融沉不同,因而在向阳面的左侧产生纵向的裂缝。所以说,如果不能解决融沉和沉降的问题,季节性冻土和多年冻土上是根本没办法修建铁路的。”
  胡杨问道:“我注意到您说的是铁路,那公路呢?”
  苟副团长略显无奈的说道:“如果是一定要修的情况,那就只能随着季节变化,不断的对路基和路面进行修缮。而修不了的路段就重新筑路,现在的情况就只能这样。实际上去年通车那段天路,现在就是这种情况。每次温度在临界点上下波动之后,都要进行大规模的沿途修缮。”
  李杰团长接着说道:“冻土工程的问题,国家还是非常重视的。从六十年代开始,铁道第一勘察设计院、中铁西北科学研究院还有中国科学院寒区旱区环境与工程研究所等单位,就一直在以青藏高原风火山地区为中心的高原冻土区,开展长期不间断的对冻土区内气象、地温、太阳辐射等等项目的观测、记录和研究。也有很多可用的办法和成果。去年我们国家的天路工程第一期就已经通车,从西宁到格尔木,全长814前面,设计时速可以达到了每小时一百公里以上。”
  团长同志所说的这些,胡杨也知道一部分。之前胡杨对西北和高原的了解并不深。那是另外一个系统负责的地区。胡杨所知道的,都是因为后来大力宣传“天路”时期,所看过的一些内参文件之类,并没有更深的研究。胡杨的专长还是国外的欧洲和中东地区。
  听到这些消息,在感慨高层目光长远的同时,其实心里还是没有那么乐观的。
  六十年代初期开始的工作,中间经历过那个年代之后,总会产生很多问题。那个年代结束还不到十年,研究工作能恢复到什么程度,还真的不太好估计。
  胡杨给几位都续上茶水,说道:“这次我要在北面做的事情,两位应该都应该知道一些吧。”
  李杰团长说道:“罗主任告诉我们,是要在黑龙江的北部修一条路。”
  胡杨微微点头,说道:“我们可能需要修一条路,一直深入到比漠河更北的地方。”
  在“更北”这两个字 胡杨加重了读音,正副两位团长的眼神都为之一变。终于要说到重点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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