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章 生死一线(三)
河汊口处的水其实并不深,也就只是勉强过腰而已,盛家龙其实是卷着身子蹲在水中的,更要命的是他肩头处的伤口还在向外渗着血,那一缕缕的血痕在清澈的河水中无疑显眼得很,但消那名已来到了岸边的土匪低头看上一眼,盛家龙的行藏必会暴露无疑,然则纵使明知如此,弹尽粮绝之下,盛家龙也自没甚旁的法子好想,只能是静静地等待着命运的判决。
“呯。”
命运女神这一回显然是站在盛家龙一边的,这不,就在那名近在咫尺的土匪即将低头查看河面之际,左前方二十余米开外处突然一声枪响,一颗子弹呼啸而至,准确地命中了那名匪徒的左侧太阳穴,巨大的冲击力作用下,倒霉的匪徒连吭都没能吭出一声,便被打得横飞而起,一头栽进了水中,那淌血的脸面正好与盛家龙来了个脸对脸,满口的黄牙距离盛家龙的眼帘只有寸许之距,恶心得盛家龙反胃得个不行。
“在那儿,追上去,他们逃不了了!”
吕大牛虽是不曾亲眼瞧见盛家龙藏身水中,可先前却是隐约察觉到萧、盛二人似乎曾在河汊口处停了段时间,出于谨慎之原则,他原本正打算喝令临水的几名手下仔细搜索下河面,然则这等命令尚未出口,就被突然响起的枪声给打断了去。
“呯、呯!”
别看先前萧兰香击毙临河匪兵的一枪打得神准无比,可实际上么,她不过只是随手盲射罢了——河汊口处的芦苇实在太密集了些,隔着几步就已看不见人了,更别说隔了二十余米,那一枪的目的仅仅只是想着吸引匪兵们的注意力罢了,却不料就是这么随意一枪的效果竟是好得不能再好,不单解了盛家龙之危,更是将众匪兵们全都吸引了过去,只不过萧兰香本人却并不清楚实情,在接连又左右开弓地打了两枪之后,方才猫腰向前急冲不止。
“呼……”
人在水中,其实是无法听得清岸上的响动的,可凭着感觉,盛家龙却能认定追兵应是都已被萧兰香引走了,自是不愿再与那狰狞的死人脸紧贴在一起,脚下略一用力,人已从水中缓缓冒出了头来,一边深深地呼吸着,一边飞快地逡巡了下四周,视线几乎是第一时间便落在了那具半倒在河面上的匪兵尸体的右手上,果然发现此獠搭在岸边的手上赫然握着把大镜面匣子,盛家龙的眼神登时便是一亮,毫不迟疑地便伸出了手。
“嘶……”
左肩上的枪伤被冰冷的河水一泡,已然止住了血,若是不动的话,倒是没太多的感觉,可急着取枪之下,盛家龙的动作却是不免稍大了些,结果么,自然是扯着了伤口,当即便被疼得忍不住倒吸了口凉气,然则纵使如此,盛家龙取枪的手也自不曾收回,用力地掰开了那名匪兵已见僵硬的手指,强行将枪取在了手中,而后方才强撑着翻上了岸,趴在芦苇根部,急促地大喘了好一阵的粗气。
“别动,动就打死你!”
盛家龙显然估计错误了,并非所有的匪兵都被萧兰香诱走,还有一名掉了队的消瘦汉子正在不远处左顾右盼着,恰好瞧见了盛家龙从河中起身的那一幕,消瘦匪兵大喜过望之下,并未急着开枪射击,而是悄悄地猫腰向前,趁着盛家龙大喘气的空档,手一伸,冰冷的枪管便已毫不客气地顶在了盛家龙的后脑勺上。
“兄弟,别动手,在道上混的,不过求财而已,在下出钱买命,莫要动手啊。”
直到发现不对,盛家龙这才暗悔自己着实太过大意了些,但却并未因此而乱了分寸,先是松开了握在手中的枪,以示诚意,而后冷静地出言试探了一句道。
“买命?好啊,钱呢?”
当土匪的人为的都是财,这名消瘦匪兵自然也不例外,此际一听盛家龙自言要买命,眼珠子当即便亮了起来。
“在怀里呢,不多,就只有二十多枚袁大头,还有两条小黄鱼,这算是定金,在下若能回到盛家,还有厚谢,兄弟若是不信,自己取好了。”
被人用枪管顶住后脑勺乃是绝境,再强的身手也是白搭,为了能转移开那名匪兵的注意力,盛家龙不得不信口开河地乱许诺了起来。
“别耍花招,慢慢弓起身,将钱给老子拿出来。”
二十多枚袁大头已然是个不小的数目了,更别说还有两条小黄鱼(金条),消瘦匪徒一闻及此,眼珠子都快转不动了,但却并未因此而放松警惕,只见其握枪的手用力向前一推,枪管重重地便将盛家龙的额头摁进了腐土与烂叶之中。
“轻点,兄弟轻点,在下这就取,这就取。”
尽管身后那名匪兵表现得很是警觉,可从其粗重的喘息声便可知其内心早已是充满了贪念,盛家龙原本略显慌乱的心顿时便是一稳,在弓起身子的同时,顺势侧了下头,一边絮絮叨叨地说着,一边慢慢地从怀中取出了个小钱袋,手指飞速地动了几下,便已灵巧无比地将束绳解开,而后假作慌乱状地一抖手,钱袋当即便口朝下地往地上掉了去,内里的事物稀里哗啦地全都掉落了出来。
“咕噜。”
消瘦匪兵对盛家龙所言本来只是将信将疑,却不曾想那钱袋里还真掉出了袁大头与小黄鱼,眼珠子当即便突了出来,贪婪无比地狠咽了口唾沫,原本顶在盛家龙后脑勺上的枪口自不免便就此松了下来。
“噗嗤!”
说时迟,那时快,就在消瘦匪兵的注意力被转移开的那一刻,盛家龙突然动了,只见其猛然一翻身,避开了枪管的指向,顺势一扬手,先前从怀中悄悄取出的一把柳叶飞刀已然激射而出,没等那名消瘦匪兵回过神来,锋利的飞刀已毫不容情地射穿了其之咽喉。
剧痛袭来之下,倒霉的匪兵慌乱地松开了握枪的手,双手死命地抓向了咽喉,试图以此来挽救自家小命,可惜不过是在做无用功而已,在发出了一阵无意义的咕噜声之后,只见其单薄的身子猛然一僵,便就此再没了声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