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百七十五章 佛争一柱香

  在茗湘殿跌倒,在云光殿掉进凤余儿挖的坑里,又经历昨晚莫名其妙的被冤枉之后,如今的凤雪瑶再也没有了骄傲的资本。
  除了凤炎,整个皇城里她找不到可以帮她走出冷宫的人。
  所以就算凤炎眼中尽是厌恶,说话尽是刻薄,凤雪瑶还是匍匐在地上,磕足三个响头。
  “父亲,女儿是冤枉的,这一切都是凤余儿的阴毒诡计,她先入府诬陷母亲,后入宫扳倒女儿,父亲你还看不出来吗?她是来报仇的啊!”凤雪瑶抬起头,泪眼婆娑。
  “胡言乱语!”凤炎本不想来见凤雪瑶,可他怕。
  “女儿没有胡言乱语!父亲可还记得祖母最喜欢的那个镯子?”
  说者无意,听者有心,凤炎听到凤雪瑶口中‘祖母’二字,眼底顿时涌现阴冷寒光。
  只是凤雪瑶太急于想要表达自己的想法,根本没有注意到凤炎渐渐阴冷的神色,“女儿昨晚看到那个镯子了,那镯子就戴在凤余儿手腕上!她是怎么弄到的?”
  “怎么弄到的?”凤炎幽声开口。
  “定是掘墓!她定早挖了祖母的坟才拿那个镯子,她还口口声声说祖母是被我掐死的,她看到了……”
  ‘啪—’
  脸上传来火辣痛感,凤雪瑶捂着脸,无比震惊抬头,看向自己的父亲。
  这一刻,她恍然意识到自己说错了什么。
  看着凤炎眼中煞气,凤雪瑶赶忙解释,“父亲,女儿说的都是真的,凤余儿她恨我们当初害了沈心宜,所以她根本就是来报仇的!”
  “报仇?她若报仇,为何本官没事?”凤炎的自称,犹如给了凤雪瑶当头棒喝。
  本官?
  凤雪瑶也终于明白了一回,她慢慢站起身,眼中乞求渐散,“凤大人不信?”
  曾经也是父慈女孝,而今陌路殊途。
  面对突然改变态度的凤雪瑶,凤炎皱眉,“为父可以保你不死,但……”
  “别,大人还是自称本官比较好。”凤雪瑶抖了抖略有褶皱的裙摆,“之前本宫疏忽了,这会儿想起来,大人不请自来定有要事吧?”
  凤雪瑶阴阳怪气,惹的凤炎十分不满,“为……本官已经在太子殿下面前替你求情,饶你不死,你最好安分些。”
  “可本宫不想安分啊,谁呆在这个鬼地方能安分得起来?”因绝望滋生出来的破釜沉舟充斥进凤雪瑶身体的每个细胞,她不甘心这辈子都呆在冷宫,她要出去。
  “你想干什么?”凤炎冷脸。
  “凤大人最好快点儿想办法把本宫从这里弄出去,纵然当不了侧妃,本宫也想要个自由身。”凤雪瑶说出自己的意愿。
  “你知道你自己都干了什么!能活下来已是天恩!”凤炎冷斥。
  “本宫干了什么不需要大人提醒,大人干了什么怕也不需要本宫提醒吧?”凤雪瑶美眸阴寒,幽声开口。
  “你在威胁本官?”凤炎眼中幽暗,神情冷如冰封。
  “如果大人觉得这是威胁,本宫就是在威胁大人。”
  这一刻,父女二人终是撕破脸,不欢而散。
  角落里,当凤炎的身影走出冷宫,淡出视线,凤余儿方才迈步出来,清澈无尘的眼中闪着璀璨光亮,脸上,浮现笑意。
  意云踪在她身后,净白干净的小脸顺着凤余儿的视线看过去,颇为担忧,“凤大人好像很生气。”
  “被人揪着尾巴呢,他当然生气。”凤余儿转身走向隐藏在冷宫后面的一条甬道,“派人看着点儿,莫叫凤雪瑶出什么意外。”
  “娘娘的意思是?”意云踪不解。
  “凤雪瑶在凤炎眼里已经是枚弃子,还是枚不得不死的弃子,但在我眼里不是,她还有用。”凤余儿嘱咐道。
  意云踪点头,“奴才明白了。”
  凤余儿突然止步,“这里又没有外人干嘛自称奴才,你跟我一样,我们谁也不是奴才知道吗?”
  听到凤余儿训话,意云踪不禁低头。
  “佛争一柱香,人活一口气,我们比谁也不低知道吗?”凤余儿转身面前意云踪,目光坚定,“谁这辈子还不是第一次做人,凭什么我们就要低别人一等?”
  “可是……”跟凤余儿不同,意云踪觉得自己还没生下来的时候就是个奴才,现在也是。
  凤余儿知道意云踪从小到大,自卑已经渗进骨头里,便也不为难他,“想不想离开皇宫?”
  意云踪惊讶抬头,眼中一瞬间闪出华彩,却在须臾,恢复如初。
  “外面可大可好看了,且等姐姐报完仇,带你出去!”凤余儿天生异骨,就算生活艰辛,她也从来不觉得自己低,哪怕是在北冥渊面前,她亦是如此。
  她可以把自己伪装成任何样子,内心却从未屈从一人……
  大齐皇城自合营之后,似乎又进入到一个死水无澜的状态,然而在这份平静下面,又有多少风起云动。
  夜晚的南郊格外寂静,偶有北风呼啸吹过窗棂,发出令人聒噪的哨鸣声。
  房间里灯火微燃,笼在灯罩下的烛光时明时暗,映衬在那抹月牙白的明璃纱上,平添几分神秘色彩。
  当独孤柔在墨画的搀扶下走进来时,一眼看到了坐在桌前的凤天歌,亦看到了坐在左侧的秦淳。
  独孤柔暗自沉淀心境,推开墨画后行至桌边,声音不善,“她是谁?”
  “侧妃不必在意这位姑娘是谁,且朝那边看。”
  秦淳冷眸望向对面,独孤柔的眸子便也跟着看过去,只见对面角落里,赫然跪着一位老妪。
  “朱嬷嬷?”独孤柔一眼认出老妪,正是古云奕给她找的稳婆。
  之前古云奕曾带朱氏来过别苑,虽然只有一面之缘,但独孤柔对她嘴角的那颗黑痣印象深刻。
  秦淳抬手间,一道气流急冲,朱氏顿时惊慌开口,“饶命 !”
  “武安侯这是何意?”独孤柔暂且不理坐在对面的凤天歌,挑眉看向秦淳。
  秦淳难得沉下性子,“当日老夫传给侧妃的密件,侧妃看过?”
  “本宫若是没看,便也不会找你。”独孤柔漠声道。
  “那接下来便由朱氏在侧妃面前好好解释吧。”秦淳看了眼朱氏,闭口不言。
  朱氏便将古云奕交代给她的那些事儿,一五一十讲出来。
  依古云奕之意,且等独孤柔临产,她只负责保小,除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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