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7章 冤家路窄

  有点儿意思。
  皇上端起茶盏,抿了一口。
  他当然不信皖阳有那样的能耐。
  皖阳若能让人把四大桶菜油倒到小蝠胡同去,去年就不会被温宴当场将军了。
  可这是能不能的事儿?
  跟他信不信亦没有什么关系。
  或者说,皇上本就等着瓮中捉鳖,只要这鳖能到手,怎么来的,百年的还是千年的,都一样。
  霍以骁说是皖阳,那就皖阳吧。
  “怎么查到皖阳的?”皇上问道。
  “除了皖阳,也没有盯着温辞不放了,”霍以骁道,“祖母、定安侯夫人原不想告官,可她在长公主府吃了闭门羹,实在没办法告到了顺天府,情绪激动,当场厥过去了,这会儿还在衙门里歇着。毕大人请不动皖阳……”
  话说到这儿,意思已经明白了。
  皇上心领神会。
  皖阳作恶的证据,那当然是没有的。
  估计,那姓褚的商人身上也挖不出能用的消息,干脆就盖到皖阳身上。
  是某位官员、唐云翳,亦或是皖阳,在皇上这儿没有区别。
  总归是沈家的小辫子。
  霍以骁过来,也不是为了告御状,而是温家缺了个与皖阳面对面对峙的机会。
  而所谓的“证据”,得从机会里获取。
  略一思量,皇上交代吴公公道:“召皖阳进宫。”
  吴公公应下。
  霍以骁起身告退。
  出了御书房,霍以骁与送他出来的吴公公道:“我担心皖阳会气得皇上吃不下饭。”
  吴公公睨了霍以骁一眼。
  他不信。
  这世上,再没有哪个能比四公子更精通此道了。
  霍以骁也不管吴公公信不信,自顾自说:“皇上见不到皖阳,能多用半碗饭。”
  吴公公若有所思。
  请皇上召皖阳郡主的是四公子,不想皇上见到郡主的,也是四公子。
  “枉顾朝廷根基”都往郡主头上盖了,总不至于再添个对皇上不敬、召见了还不来的罪名,那没意思。
  四公子也不是无的放矢之人。
  前后一理,吴公公通透了。
  皖阳郡主是得离开长公主府,却不是进宫,而是往顺天府那方向。
  “四公子放心,”吴公公道,“皇上会舒心的。”
  霍以骁道了声谢。
  这事儿,对毕之安来说,不好办,对吴公公而言,不是什么难事。
  告状嘛,有人告,自然要有人应诉。
  皖阳得去说,至于能不能说明白……
  就皖阳那性子,能说明白什么呢?
  有小狐狸和老狐狸等着她,皖阳说什么都是越说越乱。
  京城入夜了。
  顺天府里,灯火通明。
  桂老夫人刚刚转醒,只是精神欠妥,需要再歇息一会儿,才能回府去。
  李三揭问过安了,又跟着覃柏去结识了人,没多久工夫,就与人家哥俩好上了。
  温子甫在前头忙碌。
  考生们的事儿,他还得管着。
  刚才那阵,一下子结伴来了好些考生,明着是拿朝廷资助,暗里是关心他和温辞,叫温子甫感动不已。
  黑檀儿趴在屋顶上,听见远处传来猫叫,它回应了两声,从上面下来,寻了温宴。
  温宴会意,转身去见桂老夫人与曹氏。
  “郡主出府了,”温宴低声道,“马车会从前街过,我们这就出发。”
  有长公主留下的嬷嬷看着,皖阳不可能直冲顺天府,马车还是会往皇城去。
  只是,车把式由吴公公安排。
  顺天府往燕子胡同,长公主府往皇城,两厢在前街附近重合。
  桂老夫人睁开眼睛:“那就走吧。”
  她歇过了,精神恢复了许多,让曹氏给她脸上重新抹了层粉,这才慢悠悠起身。
  温宴知会了温子甫。
  温子甫立刻安排好马车,小跑着赶过来,把老母亲背上了车。
  马车驶离,徐徐往前街去。
  前街正是热闹时候,左右好几家酒肆,生意兴隆。
  皖阳郡主坐在马车里,脸色铁青。
  她怎么也没有想到,她能出府了,却是以这样的方式出府。
  皇上使人来传她,说了她一堆罪名,听得皖阳云里雾里。
  她被拘在府里,外头的消息一概都不清楚,她不知道温辞被质疑,也不知道宝安苑茶会,更不清楚小蝠胡同,以至于,她一时半会儿没听懂,连气都没有生起来。
  直到坐在马车上,皖阳才把事情弄清楚,一时间,气不打一处来。
  “回府!”皖阳喊道,“什么乱七八糟的,关我什么事儿?还得我进宫去回话?回府!”
  池嬷嬷按住她的肩膀:“郡主,皇上召见,没有不去的道理。问话而已,只管答就是了。”
  “笑话!”皖阳道,“莫须有的罪名,我答什么?”
  池嬷嬷绷着脸,心里暗暗叹气。
  她当然知道一切莫须有,也清楚皇上跟前,除非能自证清白,否则,不是郡主也是郡主了。
  偏偏,长公主不在京中。
  那劳什子的侯府,也就是仗着长公主不在,才会发难。
  胡搅蛮缠一顿,皇上会向着谁,还用问吗?
  只是这个亏,眼前必须吃,皇上召见都理会,那事儿就越发难办了。
  “郡主且忍一忍,”池嬷嬷道,“已经给长公主去消息了,她会立刻赶回来的,有长公主在,想那温家,也不敢造次了。”
  皖阳瞪了池嬷嬷一眼。
  老虔婆的话,她一个字都不信。
  这一年,她被这老虔婆收拾得够呛,她身边的人手全换了,新来的只听老虔婆的,根本不认她这个郡主。
  母亲远在皇陵,便是紧赶慢赶回来,为的也是母亲自己与沈家,而不是她这个女儿。
  温家不敢造次?
  去年,她算计温辞,母亲打她的那一巴掌,皖阳记得清清楚楚。
  “我不管!”皖阳叫道,“你逼我进宫,就不怕我在皇上跟前胡言乱语吗?”
  池嬷嬷压着火气要说话,忽然间,马车停了下来。
  “怎么回事?”池嬷嬷问。
  车把式道:“前头有人冲出来,险些被对侧来的一辆马车撞上,摔在路中间了,得等等。”
  皖阳趁她不注意,迅速往前,想要跳车。
  池嬷嬷反应过来,伸手抓她,两人角力之时,外头传来对话声。
  “没有撞着吧?突然冲出来,可太危险了,还好我们行得慢,车把式拉住车了。我们是定安侯府的,小哥儿你活动活动,若有哪儿磕着了,只管来说,我们会赔的。”
  皖阳的眼睛倏地瞪大了。
  定安侯府?
  冤家路窄!
  她脾气上来了,一口咬在池嬷嬷的手上。
  池嬷嬷吃痛,松了些劲儿,皖阳趁机从车上跳下,冲到了定安侯府的马车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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